“不是说林二哥醒了吗?!”铁甲真人停住手,按在坛口上,急急问道。
“前辈!这事不能心急!我刚解去林前辈体内的寒毒,但你看……”宁儿指着水下林天侧肋上斜插的漆黑匕首,说道:“匕首上的毒,晚辈不识。只是封住了几处穴位,不敢贸然取出,不知前辈是否认得?”
铁甲真人这才看到,致命的匕首还未取出。不由心中一急,将林天托出水面少许,露出匕首。耐下性子,细细查看。
良久,颓废的将林天又放回水中,摇着头,忿忿说道:“急死我了!我去问那黄四去!”说罢,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样走出屋门,和赶来的林轻云檫肩而过,脚步沉重的向大殿走去。
宁儿极为诧异,这是黄四只是一个江上摆渡的船家,怎么会认得这是什么毒?!
正在纳闷中,林轻云走进屋中,默不作声的望着水中的林天,泪水无声的落下。
宁儿劝慰道:“别哭了,你看林前辈不是好好的吗?!只要取了肋间的匕首,解了毒。林前辈就能彻底清醒,依旧的叱咤风云!”
“恩!”林轻云哭的更加厉害了。
贾不群在一旁,望着林轻云。忽然灵光一闪,说道:“林轻云和林前辈的功法出自一脉,要是由林轻云不断引导林前辈的功力,封住心脉。我们小心的把匕首取出、再挖去有毒的肌肉,还是有几成胜算的。总比坐以待毙强!”
宁儿想了想,也只好如此。向着林轻云问道:“你看如何?”
林轻云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坚定的说道:“我不想二爷爷出事!只要可以救二爷爷,做什么都可以!”
铁甲真人又匆匆跑了回来。也不二话,将水中的林天扶起,将一粒黑色、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丹药塞进林天口中。
望着众人诧异的目光,铁甲真人开口道:“这混蛋黄四为父报仇心切,匕首上竟涂得是破魂毒药!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众人都知道铁甲真人绝不会做任何对林天有危害的事情,虽是惊讶,但也没有相拦。
“破魂?!”宁儿大吃一惊,当年爹爹就是中了黑风老道的阴风掌,被伤了一魂五魄,最后靠着近乎毒药的辟谷丹才残存了些时日。不想今天又遇上了类的症状。
但来不及细想,听的林天腹中一阵翻腾,猛地挺直身,向外吐了起来……黑乎乎、极其难闻的东西吐了一地,腥臭扑鼻、令人作呕。
真得是解毒药!众人见此心中大安!
贾不群不等宁儿发话,便将林天从水中移了出来,悬在半空。
宁儿急叫道:“林轻云!快!护住林前辈的心脉!”林轻云急忙运气,将双掌贴在林天后背。控制着林天体内的真气,把心田处团团保护起来。
宁儿一手压着伤口处的皮肉,一手抓住匕首,向下飞快的拔出,抛在地上。又运起真气一掌拍在林天的伤口处,只听得兹兹烧皮毛的声响。伤口处发黑的皮肉都被宁儿控制着的火元素烤的焦黑,散发着丝丝黑烟……。
众人又是大惊!但宁儿却长长舒了口气,把手拿开。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丹药嚼碎,均匀的涂在焦皮上。又拿来撕好的布条,包扎好。
重新给林天穿上外套时,林天终于张开了失神无力的双眼……。
大殿中,火堆旁。
勾天乐坐在离黄四不远的地方,打量着这个不畏生死、有些奇怪的凶手船家。
黄天仇靠在柱子上,脖子上被匕首刺破的伤口已结了痂。他失神的望着房梁上一张被热气熏得上下翻飞的蛛网发呆,蜘蛛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这张破旧的蛛网陪伴着道观中残破的三清神像。
黄天仇不知自己拿出解药是不是为了求得一点心理的安慰,也不知道这样对待杀父仇人是不是不孝。但他觉得铁甲真人所说的一切,似乎更接近故事的真相。他有点怀疑,也更有些相信。
但一个根深蒂固的声音常在他心中响起,为什么你的名字叫天仇?!那是因为你有天大的仇恨!你是为了复仇而活着!你父亲被别人杀了!你就要杀了他来报仇!这样你才不愧为人子!不愧是黄氏家族的子孙!
黄天仇从没有见过家族的任何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自小还隐约知道有个终日愁眉的母亲。后来这一些都被淡忘了,被终日灌输的仇恨磨灭了。
有一蒙面人教了自己数年的武功和一些修炼真气的口诀,最后丢下一张林天的画像,便离开了。从此后,黄天仇便改名黄四,终日四海为家,寻找着仇人的下落。直到有人找到他落脚的小山沟,通知他的仇人已来到临江城。
黄天仇不喜欢杀戮;也不喜欢终日被仇恨强*着不断的学习各种杀人的技巧和常识;更不喜欢生活在阴影中、惶惶不可终日。似乎自己活着的使命,就是为了等着复仇的那一天来临……。
而这一天真的来了,怎么没有解脱枷锁的痛快呢?!他忽然想起那个军中的将军,是他派人告诉自己林天的去向,还帮着自己搞到了那艘船,更做了万无一失的计划。
本以为一切顺利,报得杀父不共戴天的大仇,便回到那个叫自己心仪的小山沟。和那些纯朴的乡民一起捕兽、采药,安静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但最后,一切都失败了!自己即将死去,而从小立下的誓言,也随之松动!
他知道林天耽误的时间太长,就算现在吃了解药,也不一定能挽回魂飞魄散的最终结局。望着为了救自己,不顾自己胸前伤口黑黄的脓液,一次次为自己清理的勾天乐,心中有些感激。他知道,眼前这些人不能称之为坏人。
要是不为了报仇这件事,交个朋友也是件不错的事。怎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自己不知还能不能活过今天?!既然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望着火堆中不断跳跃的火焰,黄天仇心中一下的平坦下来,似乎一切都结束了,自己没有后代,仇恨也不会再延续下去。真的想好好的活下去,没有仇恨的日子该是多么的美妙……。
黄天仇望向着盯着自己的勾天乐笑起来,不知多长时间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了,脸上的肌肉都僵硬的不协调起来。要是有面镜子,估计自己一定比哭还难看。
勾天乐看到黄天仇突然望着自己笑起来,心中一颤、为黄天仇的遭遇叹了口气,忙将目光转向别处。
夜深了,殿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看来林天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