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妙手空空
帝国历八十五年（两年前），夏，京师刘天德府
“刘大人，那‘九龙铜镜’可曾放置妥当？”一个身穿飞鱼服，腰系绣春刀的高大汉子正正的立在刘府大厅的正中。刘天德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他妻子会意的点了点头。
“没问题，请夏统制放心。”刘天德轻轻舒了口气，对那大汉点了点头。该来的总会来，跑得掉么？自己又不是一定会输。十余个锦衣卫缇骑，三十余个巡城司捕头高手，再加上自己的家丁和侍卫，总攻不下百余人。将这间屋子围得如铜墙铁壁，那雨盗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赢！
想到这里，刘天德的眉头稍稍的舒展了一下，可随即又皱得深沉了。九龙铜镜可是主公要得东西啊！万一……
“夏统制，额……你看，有把握拿获那个‘雨盗’么？”刘天德还是放心不下，一边拉着夫人的手，一边忧心忡忡的问道。这锦衣卫是主动来帮忙的，自己也不好对他人过于无礼。何况这个夏统制在锦衣卫中更是级别不低，刘天德还真不大敢得罪于他。
“张大人，你看呢？”夏统制并没有作答，而是径直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向了一直沉默的刑部巡城司主事张春。
好似沉静已久的张春忽然睁开了眼，欠身拱手道“有夏统制在此，想来没什么问题。”
“哈哈哈……”夏统制哈哈大笑，摇着手指对张春道“张大人过奖了，不过，有我们几人在此，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这间屋子，早已经被我带来的十几个高手布控周密。不怕他雨盗妙手空空，就怕他雨盗名不副实，不敢前来啊！”
张春听了夏统制这等有些自大的话，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样的布置还是不妥当。可是，毕竟这个夏统制比他的权利大得多。虽说从官职级别上，两人都是七品。但是，一个在锦衣卫担任缇骑统制，一个在兵部主管巡城司。差距还是不小的。想到这些，张春张了张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一切就摆脱夏统制了！”
也算是歪打正着，不论如何这个时候自信满满的话语，总比提心吊胆的担心要更有感染力一点。果然，刘天德听了夏统制的话，心中顿时一宽，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大厅里的灯火燃得通红，刘天德、夏统制、张春三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门外，负责巡查的巡城司捕快还有刘府的家丁侍卫来来往往。脚步声、口令声、兵器轻轻地碰撞声。让这个静静的夜里，多了一点点的烦躁。
“梆梆梆……”打更的又来了“时已三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天了！”夏统制松了口气，轻轻松了松一直握在手中的绣春刀，活动了一下手指，对其他两人笑着说道“子时将过，哈哈，想来那雨盗见了刘府内这等森严的守卫，已然怕了。倒是他的运气，若是来了的话……”
“哈哈哈……”正当夏统制得意洋洋的时候，门外的一声长笑让所有人悚然一惊。三人对视一眼，立刻站起身来，夏统制的绣春刀、张春的朴刀都抄在手里。
正门当口，清冷的月光幽幽洒下。映出一个颀长略显纤秀的身影。那身影手中抱着一个圆形的物事，大小形状竟和‘九龙铜镜’一模一样！众人齐齐大惊。
“‘九龙铜镜’铸造功夫一流，杂质无几。镜面光滑，真可谓映得‘人比黄花瘦’啊！绝世珍宝，在下笑纳了！哈哈哈”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哪里走！”夏统制气的浑身发颤，脚下一动，身形便飞掠而去，直扑门口。刚刚还在人前夸下海口，若是就这般丢失了物品，自己岂不是要成了京师中的笑料了！？本以为凭借抓捕雨盗的功劳能得到指挥使的赏识，若是失败……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离开！
夏统制的人还在追赶，手中的绣春刀却像一柄投枪一样，随着一声大喝，电一般的射向一闪即没的身影。那身影当空一转，也不见他怎么移动，飞射而出的钢刀便擦着黑影的衣角射空了。伴着一声大笑，那黑影如同黑夜中的大鹏鸟一般，只是三两下跳跃，便越过了两道院墙。
夏统制急急的大吼一声，便舞着一双肉掌追了出去。四下里的锦衣卫和家丁们闻听有变，近百支火把更是似具火盆一般蜂拥而至。远远地缀着黑影，冲入了黑暗之中。
“怎么会？怎么可能？完了……这下，真的完了……”一见珍宝失窃，刘天德如丧考妣，脸色惨白。他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嘴中低低的嘟囔着。
“大人莫慌，珍宝未必失窃了！”这时，一直低调的张春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刘天德浑身一震，急急的抓着张春的手道“张大人！你说……你的意思是……啊！快来人！”
还不等张春说完，心急珍宝的刘天德便唤过了一个家丁，“你立刻去夫人的房间，就问她‘我交给她的那个红盒子可曾有失？’速速回禀！”。那家丁一见老爷如此心慌，自己也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便离开去了。
大厅里少了一个人，只剩下急急踱着步子的刘天德，和在一旁皱着眉头的张春。“没人预警，没人发现。他的轻身功夫，确实不错。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九龙铜镜’的位置的呢？难道……不会啊。啊！不好！”正在一旁低头嘀咕的张春忽然一醒，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着刘天德的手，也不顾什么礼仪大声问道“刘大人，夫人的房间怎么走！？”
刘天德虽然心急，但见到这样一个外人直接质问，而且质问自己内眷的住处，心中大是不悦。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却没有理会。
“诶呀我的大人！”张春大急，心知没有时间解释，赶快道“我们都中了那雨盗的‘投石问路’之计啊！”
“什吗？投石问路？怎么会？……啊！”刘天德毕竟也是兵部职方司的人，一听此言顿时心头恍然，悔恨不已。“走！”也不再找什么下人，自己撩起袍裾，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内院跑去。张春赶快提着朴刀追在后面。
内院的灯火并没有太辉煌，怕引起雨盗的注意。二人跌跌撞撞的跑进夫人的卧室，一下便见到躺倒在地的一男一女两人。男的便是刚刚前来报信的家丁，女的自然是刘天德的夫人。
“夫人！”刘天德悔恨的心头滴血，立刻抢入房内，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张春却看了看房间内的布置，物品杂乱异常，显然有大幅度翻箱倒柜的痕迹。看得他眉头紧皱。
“完了，完了！”刘天德这时一见夫人只是昏了过去，便赶忙跑向床头，去检查家传的宝物。
“不要动！”张春大声的阻止着。可惜，已经晚了。
一道黑影，风一般的掠过桌子。将屋内的灯火霎时打灭。里面一片漆黑。当张春摸清方向，跑出房门之时，那个声音已经在十余步之外了。
“铜镜照美颜，今夜伴花眠！哈哈哈……”由近及远，渐渐地消失。轰动一时的‘九龙铜镜’案，便这般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