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飞出的蛇头并没落地,尚在空中就被一只巨大的苍鹰伸出铁勾似的利爪紧紧抓住,展开宽大的翅膀向北飞去。
所有妖怪都发疯似的向没了头颅的蛇身处冲来,完全不管劈在头上、背上和颈间的利剑快刀,全部疯狂地潮水一般涌向白蛇蛇尸。
忘情握着手中长刀,象被长刀上那一抹鲜红给摄去了魂魄,对周围一切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玄天夺过忘情手中长刀,顺手抓住忘情向后一甩,随即刀光如风卷向涌来的妖怪。
少年们只见玄天白色身影一闪,便被淹没在了黑雾一般密密麻麻的妖怪中间。
每个白衣少年身边的妖怪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这些修仙少年们疯狂起来,竟然比他们这些妖怪更为血腥,更加恐怖。
少年们手中刀剑齐挥,不管挡在面前的是谁,只是亡命一刺,拼命一刀。有的少年因过于用力,刀剑被卡在了妖怪骨骼中,一时无法拔出,便放弃刀剑一头撞开拦路者,双手从背上重新抽出双刀继续拼命向前。
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出现,少年们是第二次经历了,这些妖怪却是初次见到。嗜血好杀冷酷残暴的妖怪,居然被这些浑身散发仙气的少年吓住了,这白衣少年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哪里是仙气,分明就是比妖气中所含杀气更重的屠戮之气。
不过面对少年们的妖怪数量极是极少,转眼就被杀得一个不留,更多的妖怪是全然不顾身后的刀剑和法器法宝,把全无防护的后背留给战队少年和仙家子弟,只管哇哇大叫冲向白蛇尸骸方向。
战队少年们全部双眼赤红充血,居然也不顾身边还有向着共同方向狂奔的妖怪,于是百花谷外出现了奇迹一般的怪异景象。
无数的妖怪中间裹着三两个身穿白衣的战队少年或是杂色衣服的仙家子弟,原本咬牙切齿相互搏杀的对手都象没看到对方的存在,只是玩命往山坡顶上狂奔直冲。
盘牛、左小刀与艾如张三人声音都吼嘶哑了,仍在拼命狂奔中大吼,“向前!向前!!”
这次与上次玄天身临险境有所不同,这一次仙妖两派人马都是同一时间放弃了向对方出手,生怕影响了前冲的速度。
玄天脚下两根青藤托着双脚,身子浮在高高的空中,左手搂着小玉的腰肢,右手长刀盘旋,发出一波一波旋涡似的青焰。四下狂涌而至的妖怪们象扑火的飞蛾,前赴后继扑向毫不留情地吞噬众妖的青焰圆环,口中喝喝低哮。
玄天身在空中便看到了这般奇异的景象,黑压压的妖怪象浓雾般涌来,战队少年们的白色身影夹在其中,如飘飘扬扬的白色梅花瓣落在黑色泥泞中,那样醒目。
“公子,他们是要抢夺蛇尸”,小玉毕竟出身妖界,听懂了妖怪们乱七八糟的怪叫,急忙提醒玄天。失去了一身妖术的小玉现在只有自保之力,没有攻击手段,便利用自己熟知各类禽言兽语的特长,为玄天做她唯一能办到的事。
区区一具蛇身,在玄天眼中比废铜烂铁还不值钱,就算是价值连城,也比不过战队少年们一小块指甲。
虽然听不懂这些妖怪禽兽在叫什么,但是不用小玉提醒,玄天也能从妖怪们出人意料的举动和发疯似的狂奔中看出了端倪。脚下青藤绕起白蛇*硕长的蛇身,远远扔向北方,玄天脚下无凭无托也仍然在空中站得极稳。
飞出的蛇身,悬浮在半空的玄天,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目标象两块磁铁一样。
蛇身吸引着妖怪禽兽们在空中和地上紧紧追随,而与黑雾般的妖怪潮流混杂的白衣少年、仙家子弟,却是向着相反方向,奔向玄天。
这大片的妖怪来得突然,退得也突然,拥着白蛇蛇身一个不剩全部退入了北方黑雾之中,只留下遍地狼籍的尸身。
“怎么?这点妖怪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
盘牛、猴大宝和猪小宝都是满身妖血,惊魂未定,直到玄天清朗的声音从空中传下,才发现险情已除,不好意思地笑着聚到玄天脚下。
妖怪已退,玄天无恙。战队少年们长刀向天一片欢呼,忘情历练小队的成员也受到少年们的感染,加上劫后余生的兴奋,都忘形高呼,跳跃着与身边之人一同狂叫、高呼、欢笑。
小玉站在玄天身后,用蒙面仙锦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欣慰地看着听到欢呼狂笑声从树洞中跑出来的狐妖。
如果不是玄天带着天之战队赶到,忘情历练小队的结局很难猜测,狐族的下场却是显而易见。
玄天坐在坡顶看着忘情,一向冷静沉着不为外物所动的忘情。
忘情象刚从梦中醒来,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澹泊,对玄天一礼,“谢过玄天师弟!”
玄天看出忘情平淡澹泊的表情下有一丝不自然,笑着伸手在忘情肩上拍了两下,“忘情师兄,别忘了,我们是兄弟,是同宗同源的兄弟”。
要换在平时,玄天这样的举动会让忘情横眉冷对,或是拂袖走开。但是这次玄天大大咧咧全无修道风范的动作,却让忘情在略有不适中又感到一种陌生的温暖。
在心底咀嚼着“兄弟”两个字,忘情被小莲的笑容扰得有些波动的道心中,又生出一小股暖意。
长了这么大,还从没有人与忘情这样亲昵过。
“忘情,你真能忘情吗?师傅替你取这个道名,是因为你极难动情,但若是情动,便极易万劫不复”,太上老君在忘情正式拜师时说的话,又在忘情耳畔响起。
忘情历练小队的仙家子弟们在随着天之战队少年们狂欢片刻后,终于想起那些倒在血泊中丧生于妖怪之手的同伴,在这妖界中共同生活了近八年的同伴,停下了欢笑和呼喊,到妖怪尸首中去寻找。
天之战队少年们也停下了疯狂的欢庆,歉意地帮着仙家子弟们找寻。
刚刚还在一起又喊又跳的仙家子弟,在想起同伴时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冷冷地拒绝了跟来的少年们相助之举。
少年们也才回悟过来,自家的身份在没得到天庭认可之前,还是仙界中最低等的一层,更何况大家此刻无一例外全是玄天真人的仙仆。
“大家先把妖怪尸身收拢焚掉,别脏了这人界大地”,左小刀招呼讪讪地站在仙家子弟附近的少年,脸上看不出半点不快。
“散仙!火!来!”,艾如张没有左小刀那样好说话,惜字如金的天性,他不会发什么牢骚,却把散仙少年招拢,到百花谷中去仔细搜索惨死的狐妖余骸、毛发、碎骨,收到一起后由火系散仙少年凝出带着仙气的五行之火,烧入轮回。
有了散仙少年们带着仙气的五行之火,这些死去的狐妖轮回后不管投生为何种生灵,都能保证不再轮回到这妖界之内。这对丧生的狐妖来说,死,或许还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解脱,能有轮回新生的解脱。
疯了!看到这一幕的仙家子弟都在心头想,这些身份卑贱的散仙都被玄天引入歧途了,人妖不分!哪还有资格进入仙界。
少数仙家子弟装着没看见,多数人还是在心中沉吟,回到仙界后怎么向师门回禀此事,绝不能让这些败类坏了仙界的规矩。没得到天庭额外的施恩开赦,妖,永远都是妖!
收拾完狐妖们的残骸,天之战队少年们默默地聚在玄天附近,战斗中与仙家子弟们稍有改善的关系,又重新恢复了那条迈不过的鸿沟。
小玉却把少年们做的事看在眼里,记在了心头,走到少年们面前深深弯下盈盈一握的纤腰。
少年们急忙跳开,仙仆仙宠在玄天手下并无区别,玄天也从没表现出有什么不同的对待,但是从亲近上来说,少年们还是自觉无法与小玉相比,所以都不愿坦然受这一礼。
左小刀笑道:“小玉姐姐不用这么见外,它们,也是战友!”
少年们跟着点头,这几年的战斗中,他们还真的几乎忘了狐妖们原本是妖,那些冒着生命危险打探来的消息,都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把这些狐狸,当成了可以托付性命的伙伴,可以生死相依的战友。
仙家子弟们也收拾完了同伴的尸骸,却没到山坡上来,而是远远地聚在一起。忘情歉意地对玄天笑了笑,几乎从来没有笑过的忘情,这一展颜,竟是个阳光明媚的英俊少年,全然不似以往那块冰冷的寒冰。
忘情的笑容只有玄天和天之战队的少年们看到,仙家子弟只看到忘情站起身,略微一顿,就走下山坡往他们歇息处而来。
仙家子弟们都是共同的感觉,玄天那一帮人,丝毫不象仙界中而来,与他们之间完全找不出任何共同点。见忘情撇下玄天独自走来,更是坚定了他们这一感觉和信念,也让忘情后来一直懊悔不已。
许多事情,都是在无意间发生。
猪小宝大大的耳朵突然扇了一扇,“师傅,北方有动静”。
玄天抬头,北方黑雾中一个白色娇小的身影飞快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巨型壮汉,正是不久前负气而走的小妖和她的跟班牛头怪。
仙家子弟们也看到跑来的小妖和牛头怪,纷纷拿出随身法宝和法器。
天之战队少年们无声地列成一排,长刀在手,把仙家子弟拦隔在山坡下。
仙家子弟们纷纷怒喝:“你们疯了!敢对我们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