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文饰合什道:“施主莫要再苦苦相迫,贫僧看在陈老施主夫妇面上,施主伤我师弟满愿子一事也可略过不提。”
玄天一时气结,又被鲜血噎住,听到这话更急,强运起青木真元冲开气血凝固之处,声音都被冲得嘶哑,“我义父义母何在!”
文饰一点也不受玄天声色俱厉的影响,仍是淡淡说道:“施主一来就动手,我这师侄若不是有点小技防身,恐怕就要伤在施主手下了。施主还是请回吧,别伤了佛道两家的和气”。
“我义父义母何在!”玄天还是这一句话。
前世玄天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老百姓,一向与人无争,却因一个开发拆迁弄得原本平凡却宁静的生活彻底毁灭。所以重生以后,玄天的性格多少变得有些偏激,还多多少少带了些暴力倾向。不过玄天的内心中,仍然根深蒂固地保留着传统的报恩思想,虽然陈惠夫妇只是养育了他几个月,在玄天心中,一如既往地清晰记得那双将他从江中木盆里抱出的双手。
“陈施主乃是贫僧师弟玄奘的俗世父母,贫僧却从未听说过陈施主夫妇有过什么义子,接陈施主夫妇来西牛贺洲,也是让两位老人家安度晚年,能亲眼看到儿子修身成佛。施主若是要寻事,大可找个其他理由,却不要无中生有,佛门一向与世无争,施主还是不要欺人太甚”。
都说满愿子是佛门弟子中最能言善辨的,可这个声名不显的文饰,口才也不是泛泛之辈,玄天一时间还真找不到驳倒他的理由。
场面一下冷了下来,玄天逞强地迈出一步,已经是伤及经脉,加上被文饰的佛号震得精神涣散,道心虽能勉强稳住,却一时真元动荡,法力无继。
玄天本来的性格就是宁折不弯,这一世十多年的修练,表面上似乎逐渐的沉稳,可是隐在血脉中藏在骨子里的那股不服输不认命的倔强,比起前世来还更胜了一筹。
察觉到了体内真元的不妥,玄天却是毫不气馁,当年敢将一桶汽油倒在身上的那股子犟气又上来了,瞳孔中都浮出一朵烈焰跳动。
掳走七星观弟子,满愿子说是这些人自愿。从小村中带走陈惠夫妇,文饰的说法是让玄奘一家团聚。说来说去,事事都象是玄天不对,是在无理纠缠,玄天终于明白,道理还是掌握在有实力的人手中,如果现在是文饰被打趴在地,恐怕就不会这样振振有词了。
重生后玄天曾经有过许多非常天真的想法,包括改变人界的历史和天庭的规矩,就在几天前,都还乐观而自信地对小玉说要建立自己心中的秩序。
现在想来,玄天才发觉自己有多么可笑,没有实力,不能站在这轮回衍化的顶端,就算将道家五行炼到强过鸿钧又有什么用,还不同样是蝼蚁,大不了算一只比较肥硕的蝼蚁。
道心中的隐患和前世性格的影响,都在这一刻彻底暴发,象一颗被引暴的原子弹。而导火索,便是文饰欲击灭摧毁的玄天的精神和意志。
如果文饰知道他今天这一举动,直接造成了玄天性格的成型,使得三界中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最狂最傲最张扬的逆天大神,不知道文饰会不会后悔得一头撞在黄沙地上。
“你说我无理,那我便无理”,玄天嗓音还有点嘶哑,语气却不再象刚才那般歇斯底里,而是带着与文饰有几分相似的平静。
文饰话语中的平静是一股出尘之意,和万物不留心间的堪破。
玄天施主中的平静,却是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孤傲,还有一丝冷酷无情。
太上老君竭心尽力培养出来的无情,已在妖界历练中隐隐有了一丝凡间俗情,而通天教主自然无为地想栽培成有情多情情义无双的玄天,却在这一刻,开始接近道门中道心的最高境界,那视万物为刍狗的天道之无情。
以文饰练至三大皆空的心境,都在全神贯注之下被玄天语气中的冷意给轻轻刺了一下。
玄天不再刻意追求道心的圆满,道术也是人创出来的,鸿钧能悟出道,玄天就不信他悟不出自己的道,哪怕魂魄飞散,元神不存。
小玉似乎感觉到了玄天的变化,忘了头上的疼痛,抬起头想要看清玄天脸上的神情,却被玄天用力摁住背心,往怀中重重一按。
数十根细小的青藤象从玄天身体中长出来似的,将小玉紧紧缚在玄天胸前,也将玄天身上道袍的两只大袖,垂到脚面的下摆,都束得干净利落。
纵横交错束在玄天身上的青藤象鱼网一般,交织得密密的,只留下了很小的缝隙,无数细小的火苗从缝隙中窜出,炽红的火光与青藤上的绿意辉映。
在文饰眼中,玄天就象一个身披藤甲的火神,全身上下流露出浓浓的战意。
文饰认为自己方才的话,已经足够客气了,而且给了玄天不少面子,完全不知道怎么会将玄天给激怒成了这样。文饰也看得出来,玄天貌似冷静平和下来了,其实却是狂怒到了极点的一种表现。
瑶池盛会之后,只要是关心仙界的神鬼仙佛妖精魔怪,还有谁不知晓这个四岁便突破修真的截教玄天。
哪怕刚才轻松地一句真言,就让玄天失去了一半以上的道力,文饰却半点也不敢轻视摆出一副拼命架势的玄天。
道门之术,还在九重天仙术之上,截教通天教主更是道门三教中的战力最强者,通天教主最疼爱的关门弟子拼起命来,还能没个三招两式。
先不说佛门严禁杀生,就算是可以大开杀戒,文饰相信如来亲至,也不敢冒着与东方整个道派为敌的风险,将玄天击杀当场。
何况与道派为敌,几乎就是与仙界为敌。
文饰别无选择,只得使出佛门屈指可数的精神攻击咒之一,无上咒。
精神攻击虽然一发不可收拾,一经使出连施为者都不能控制,但把玄天弄成个白痴,也好过取了性命。作为如来的亲传弟子之一,文饰自然知道如来佛祖的万丈雄心,当然得给他老人家留下一点回旋的余地,若是把玄天给弄死了,那就彻底的无法挽回,没有退路了。
“与世无争!真要与世无争,若大一个西牛贺洲还养不下你们这几个和尚!还要占了我东土南部瞻洲!”,玄天知道对手攻心佛法的厉害,便先发制人,将青焰之气凝入语声中,纵然不能打乱文饰的佛咒,也能护住自己少受经文诵唱的精神攻击。
因为要凝入青焰之气,所以玄天这句话说起来便是缓缓而出,不急不躁,同时右臂灌满青焰,闪射冲出,击向文饰,竟是把自身身体当作法器,有去无回地力求一击伤敌。
玄天攻势极快,文饰却也不慢,吐气发声虽在玄天之后,却是后发先至,诵经声似慢实快,将玄天的攻势和玄天的身体一起裹入声波中。
“众生之苦,不离厄,难渡劫”,这次文饰的诵经声,不再似钢针一般扎来,而是象一把密密的钢刷,在玄天脑海中刷动,直刷得玄天前世记忆中的那些熟悉无比的音容相貌都在渐渐远去。
玄天觉得好象身体和心神都被分离开来,却不是那种与肉体有着血脉相联的心神出窍,而是一刀两断似的决裂,体中的青木真元和青焰都不再归他所有,而是留在了那失去了一切感触的躯壳中。
就算是重生时躺在江里的木盆中时,玄天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种飘飘荡荡如无根之木一样的感受,玄天觉得比死还难受。
心神浮在空中,远远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身体保持着前冲之势凝固在地上,右手还半伸出做着凌空一击的动作。
地面上,细到一粒黄沙,大到文饰半垂眼帘唱诵经文平静的面孔,黄眉躲在文饰身后好奇兴奋的笑脸,都是无比的清晰,偏偏玄天就看不清那属于自己的身体,更感受不到身体的任何一点反应。
肉体在黄沙土上就象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象少年梦中的情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却又看不清摸不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小玉都被吓呆了,只觉得身下股间痒痒的,被青藤紧缚又动弹不得,无法用手去确定,但已经明显地意识到,那快被自己遗忘了的白狐尾巴,在开始悄悄生长。
身上的皮肤都有了发痒的征兆,痒得小玉全身说不出的难受,如果不是被青藤缚住,小玉肯定会忍不住抓得全身血肉模糊。
更让小玉难受的是,皮肤上的搔痒意味着狐毛的渐生,和狐尾的再现一样,都在预示着玄天的生死一线,岌岌可危。
小玉拼命地挣扎,无意中腰间悬挂的香囊被碰及挪到了腹部上方,贴在小玉和玄天中间,香囊中那株精致的小树枝丫都刺破了香囊,从香囊中露了出来。
小树枝尖利的枝刺破了香囊,却刺不进小玉刀枪难伤的皮肤,而是在小玉挣扎挤压中,深深地刺入了玄天失去心神控制的肉体下腹处,正对着丹田位置。
玄天意识都已开始模糊,六识迟钝,知觉渐弱。
一丝疼痛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传到了玄天的识海里,使得玄天精神一振,有些疑惑地想,肉体都没了,灵魂居然还能感觉到疼痛。
这一想,才发现这一疼之间,居然已是元神归位,恢复了所有的感觉,包括小玉在他腰腹处扭动的富有弹性的高耸双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