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听夏阳说自己“恶毒”,脸顿时变了色,待要发怒,却见他已经步入杀场,不由冷哼一声,愤然道:“可恶的小乞丐!”
夏阳这下子可忙了,他一边躲避刀剑,一边寻找时机,在几个倒地死透的人身上摸了个遍。看着从这些死人身上摸出的东西,他先是一愣,突地双眼放光,大喜过望,心中暗叫到:“他奶奶的!我没有眼花吧?!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银票啊!老子虽然不识几个字,可‘银票’两个字还是认得的!不得了!还有不少碎银子!哈哈哈哈!这回老子赚大了!我夏小爷果然是天之骄子!好运道!好运道啊!“
他本以为这次是个蚀本的买卖,可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大大地赚了个盆满钵满,实在是出乎意料,惊喜无限,脸上简直都乐开了花。
他可不知道这些江湖豪客为了那瓶药,远途奔袭,有些甚至提前一年就从数万里之外赶过来,考虑到来回路程中都要打尖住店,身上自然带足了银两,只是没想到这药还没抢到,人就死了,生生便宜了夏阳。
此时夏阳看着那些尚在呼喝争斗的众人,只觉得每人头上都顶着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元宝,他恨不得此时人都死光光,任他摸个遍才好。
一时间,夏阳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心中高叫:“打吧!笨蛋们,不,财神们!拼命打吧!你们抢你们的药,小爷我摸我的财,咱们合作愉快,客气客气!“
只见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在腥风血雨中来回穿梭,忽而躲闪,忽而扑到,身形说不出的灵活。数次刀剑眼看就要砍在他身上,他往往在千钧一发之时身子滴溜溜一转,就躲过一劫,简直泥鳅似的滑不留手。
饶是如此,也看得一旁的乔叶、乔安暗自心惊,连那乔姓老者脸上都显出一丝赞赏。尤其是乔叶,他嘴上不饶人,可心里清楚,砍人这种事自己见得多了,不过从没见过夏阳这样能在这种场合还如鱼得水、自得其乐的。他本来年纪不大,是个少年心性,又自小骄傲,此时见到一个年龄相近的少年在这杀场之中如此灵活,自然起了比较之心。
再说,乔叶出身名门大派,少不得高深功法的传承。他自忖论身法、功夫,自己有数位名师教导,自然比这毫无根基的小乞丐夏阳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夏阳那自创的躲避身法在他眼中看来不知道有多可笑。
而夏阳有这个胆色,毫无惧色、甚至游刃有余地在这等乱战之中来回穿梭,还毫发无伤,可尤其让乔叶不服气。他低声哼道:“乞丐就是乞丐,这什么身法,难看死了!那一步怎么能那么走?敌人但凡分心看到了他,一脚就把他给踹倒了!“
乔安不会功夫,更是看得胆颤心惊,紧紧抓住老者的衣衫,不肯放开,看着夏阳多次死里逃生,终于忍不住,怯生生细声道:“可我觉得他挺厉害啊!爷爷,这小乞丐到底用的什么功夫?怎么没人能伤得了他?”。
“他不过是个乞丐,能有什么功夫?”乔叶嗤然道,“不就是仗着身形灵巧罢了。哼!雕虫小技!我一个能打他十个!”
“可我觉得他练过什么躲避的身法。要不然,就算是乔叶你,也没把握在这种情况下全身而退。”乔安秀长的眸子中带着疑虑问道。
乔叶一听此言,顿时气急败坏,一声比一声高道:“我没把握?我没把握?!我三岁开始练武,还有苍鸠宫几位长老指点,他一个小乞丐,怎能和我相比?!哼!你不信,我这就杀了他让你瞧瞧!”说罢转身大步向人群而去。
“乔叶!我没说不信啊!”乔安想去拉住乔叶,却被老者拉住。他回头恳求似的望着老者道:“爷爷!”
老者摇头,微笑着摸了摸乔安的头,道:“莫急,莫急。乔叶一向心高气傲,让他去历练历练也好。”
乔安小声道:“可是因为我,乔叶就说要杀了那个小乞丐,若是那小乞丐死了,岂不是我的错?我、我不想旁人因我而死……”
老者笑道:“你可曾见过乔叶杀过一只鸡?不过是口头逞强罢了!”旋即又摇头,心中叹道:“唉!乔叶这孩子,嘴上强硬,心里却比任何人都善良,却又偏偏面皮极薄,不肯服软;乔安自小就性子柔弱,只相信旁人的好,毫无心机。这两个孩子若是没了我,将来可怎么办……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一个老头子,也活不了几年了。只要把那件事办好即可……”想通了,不由淡然一笑,转目向正在场中的乔叶看去。
乔叶此时脸都白了,血肉横飞的真实的战场和平时与师兄妹们的对练截然不同!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溅到衣服上的血沫子、飞到脸上的骨茬子让他的脚都软了!其实,若非他年纪尚小,从未经过真正的生死厮杀,恐怕说什么也不会逞这个强。
他好不容易努力稳定好心神,鼓起勇气、瞅准机会向夏阳冲去,突然不知谁的脚伸出来,他一个不小心,“哎呀”一声,一个狗吃屎栽倒在地。忽的头顶一只大刀“呼”地劈下来,他毕竟没有临战经验,眼看着那刀锋已经快到头顶,不由“啊”了一声,一时间竟吓傻了,连最基本的躲闪身法都忘记了,吓得乔安当即惊叫起来:“乔叶!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极,乔叶脚腕子上一紧,被人生生从刀锋下拽走!
乔叶大脑中一片空白,只听一个温和却有些戏谑的声音传来:“喂!你没被吓死吧!”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把他拖到墙角的竟是夏阳。
夏阳蹲下来凑到他眼前,和他脸对脸,几乎只有一拳之遥,笑嘻嘻道:“我说小丫头,你还是乖乖回家学女红去吧!这打打杀杀的地方,可不是你们这些小丫头们来的地方。那些刀啊剑啊的,可不是你们用的刀子剪子绣花针,万一你一不小心被划花了脸,将来可只能嫁个我这样丑不拉几的小乞丐了。”说罢又瞥了一眼在场外惊魂未定的乔安,显然早看出来她们两个都是女孩。
春日迟迟,叶影斑驳,光影映在少年的脸上,模糊了轮廓,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唯有那眸如星光,笑似骄阳——此时的夏阳微笑着,调侃着,不可否认,此时的他,竟然笑得很好看,让人忽略了他蓬乱脏腻的头发,瘦弱不堪的身躯,和褴褛的衣衫。
乔叶似乎吓傻了似的,有些茫然地瞪着他,过了片刻才回过神了,顿时晓得他识破自己是女扮男装。又发觉他离自己那么近,手还握着自己的脚踝,顿时心中羞恼异常,一脚踢过去,怒道:“呸!不要脸的臭乞丐!滚开!”她一脚飞去,本以为夏阳要躲开,却没想到他根本对自己毫无防备,顿时被踢了个仰八叉。
夏阳哎呀一声,怪叫道:“我的娘啊!你这一脚忒厉害,踢死小爷啦!你、你、你恩将仇报啊!算了,托你们爷仨的福,小爷我今天收获不错,油水多多,还摸了一个小美女的脚,够本啦!那咱们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了哈!”他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倒把自己的背给摔的不轻。他性格随洒,也不着恼,转身爬了起来,嘻嘻一笑,七转八转,便在街角消失。
乔叶听他说自己这一脚厉害,言中隐隐有夸奖之意,心中微微得意;可后来意识到他说的“小美女”就是自己的时候,一股血呼地一下冲上脑袋,又羞又气,一时间一张清秀小脸红得要滴血一般。再看去,夏阳早不见影子了,她只得“臭乞丐!死乞丐!”乱骂一通,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再见此人,定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趴在地上叫自己小姑奶奶!然后再割了他的舌头、挖了他了眼、切断他的胳膊,再把他扔到万蛇窟里,让他万劫不复!
场中此时只剩两拨人,赫然便是李勤洲几人与五行门的几位女子。李勤洲长相憨厚,看起来五大三粗,毫无心机,却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他见久战不下,自己人也伤的伤死的死,心中一动,跳出圈外,高声叫道:“停手!大家都停手!”
双方听他呼喝,渐渐都停下,五行门的那高瘦女子瞥着他,冷冷道:“李勤洲,你又要搞什么鬼?”
李勤洲憨然一笑,抱拳道:“各位女侠,刚才那小兄弟说的没错,既然咱们目的一致,何不联手,先拿下那东西再说?想必贵门也得到了情报,这东西盯上的人不少,可到现在也无人能得手,恐怕点子扎手地紧。”他功力深厚,耳力自然不差,夏阳那番话早被他听到耳中。
高手女子冷冷道:“好!”她电光火石之间已思虑妥当,竟丝毫没有犹豫,转身扑向老者与乔安、乔叶一行人。
李勤洲狰狞一笑,转身对老者三人喝道:“乔老头,乖乖把宝贝给了爷爷,说不定爷爷还会留你两个孙女一命,好好疼爱她们一番!”言毕也飞身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