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匮乏越来越严重,灾民也是越来越多,直至后来竟是到了遍地饿殍的地步,全省几乎都是灾民,没有了吃的,大家只能逃荒。
那一年,小叶子只有十岁,除了父母外,家里还有一个五岁的弟弟。
那一天,一家四口卷了两床被褥,全部穿的严严实实的,带着家中仅剩的那两、三斗麦子,拉着家里那破烂的板车,开始了逃荒。不止是小叶子一家,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在那一天逃荒,逃这个大灾年,寻一条活路。
逃荒的队伍拉的老长,放眼望去,根本看不见头。
父亲在前面驮着个背拉着板车,母亲背着家里的那口黑锅跟着,小叶子则是和弟弟躺在车上,昏昏欲睡,可是从腹部传来的那种饥饿感却是让她怎么都无法入睡。
逃荒的这些日子以来,每天她只能喝上一碗稀的不能再稀的小麦粥,父母更是两三天才吃上一顿,就这样,几斗小麦硬是让他们吃了一个月,家里的粮食彻底的见了底。
家中没有了粮食,小叶子的心也是有些慌了,一路上她看到过不少大人把自己家的孩子拿去卖米,甚至有一次夜里饿醒,她还亲眼看见隔壁的一户人家把正在熟睡的娃卖掉,从那一天起,她晚上便是睡不踏实了。
接下来的日子,实在是没有吃的了,父亲就在附近砍了一些木头过来煮着吃,到的后来,四周光秃秃的一片,竟是连木头都没的吃了。
这夜,小叶子又是捂着肚子辗转反侧,隐约中他听见了父母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似乎在为什么事争吵。
“当家的,你真要卖?”母亲带着哭腔的说道,“他们都是我辛辛苦苦怀了十个月才有的啊,他们都是我的娃,是我的心头肉啊!”
“我也不想啊,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没吃的了,就算我们熬的住,那俩娃也熬不住啊,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被饿死啊,你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吗?”父亲抹了一把鼻涕,脸上也满是悲戚之色,“虎子卖过去是给人家做儿子,不会受苦的。”
虎子是小叶子的弟弟。
“你们商量了这么久,商量好了吗?”那陌生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母亲不再多说,跑到一个角落暗自流泪。
“卖,卖。”父亲跑向了板车,小心翼翼的抱起虎子,把他递给了那陌生人,然后从对方手里接过了一袋麦子。
两行热泪从小叶子的眼缝里流下,那一整夜,她都没睡着。
天渐渐的亮了,可是她不敢睁眼,她怕一睁眼就看见虎子不在自己的身边。
小叶子又有了小麦粥喝,可是每咽下一口她的心头都感觉有些闷。整整七天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她不想和卖掉自己弟弟的人说话。
父母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却是没有多说什么,但每到晚上时总是躲在一个地方暗自抽泣。
一颗颗重磅炸弹落在逃荒路上,带起一声声的巨响,掀起一片片的腥风血雨。
小叶子呆呆的站在原地,她的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她瞳孔张的大大的,眼神深处满是惧意。
又是一颗炸弹从空中滑落,其下降的位置赫然是小叶子所在之处。
“小叶子。”
……
四周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短暂的寂静之后,又是一片哭天抢地之声。
小叶子缓缓地睁开双眼,感觉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身上,侧了侧身子,小叶子终于看清了背上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压在自己的身上,那人的脸上满是鲜血,手臂还断了一支,那断臂处的鲜血都流干了。
小叶子又哭了,那个人是她的父亲,此刻的父亲已经没有了气息。
逃荒路漫漫,整整走了近四个月,大多数人都早就断粮了,可是小叶子却是每隔两天还能吃上一小碗小麦粥。
小叶子每次看见母亲从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个大布袋时,那里面的小麦都是鼓鼓的,好像怎么吃都吃不完。
行了近千里路,几经波折,可在这最后的关头,母亲却是倒下了。
“娘,你别吓我,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小叶子看着母亲满脸蜡黄之色,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满脸泪痕的说道。
“小叶子,娘不行了,这包裹里还有一点麦子!”母亲说完,整个人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没有了气息。
小叶子悲痛欲绝,嚎啕大哭。
小叶子含着泪花解下母亲背上的包裹,打开里面的那个大布袋,却是发现里面全是木头碎屑,在大布袋的旁边,还有一个扁扁的小布袋,打开那个小布袋,小叶子看到了仅剩的一把小麦。
一直以来,小叶子喝的是小麦粥,而母亲喝的则是木头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