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潘调元正在察看汨罗江区域防守图,听到门外像是通讯兵的喊声,便说了一声:“进来”。
“报告长官,师部急电。”通讯兵将手中的电文报告双手捧上。
潘调元接过电报,看了一眼,便合上电报夹,“我知道了,你马上给我通知陆副团长到团部来。”转身又向高泉山地图前走去。
半个时辰后,陆有鸣来到作战室。
“团座,你找我。”
“恩,你看看桌上师部刚发来的急电。”
陆有鸣立即拿起电文,只见电文上就几句话:“察今日有敌侦察机两架飞临我防守区域进行侦察,望你部严防,切记不可予敌可乘之机。如有可能,将其消灭。”就这么短短几句话,把两人搞得心情很郁闷。
“团座,师部是强人所难啊。我们是普通陆军团,我们又不是高炮团,拿什么去消灭敌人的侦察机哦?”
“是啊,就是因为难,我们才要努力想办法去消灭它。”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了一会,潘调元又开口了:“季熊,我们这样不是办法,叫警卫连高连长带几个人,我们一起去一营阵地看看,这会鬼子的飞机应该还没有来,到阵地上去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它们揍下来。走,事不宜迟。”潘调元抓起放在桌上的军帽,戴在头上,正了正,又紧紧军装风纪扣,朝门外走去,陆有鸣赶紧跟上。
“高连长……高连长。”潘调元在经过警卫连驻地时叫了警卫连高连长两声。
“有。”这时声音才响起,警卫连连长高世才满头大汗的从旁边平时训练的场地跑了过来,把拿在手里的帽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汗又套在头上,但军装扣子都是松开的。
“哟呵,这又是跟谁在较劲啊,搞得满头是汗的,不会又是跟刘志刚那个小家伙吧?”潘调元笑着问道。
“团座,我……”高世才支吾了一声。
“我什么我,是不是又输了,高世才啊高世才,你算算你这是第几次输了,我看你得要去找块豆腐了。”潘调元像是生气似的摇了摇头,但语气中却是好笑加无奈。
“团座,这会要豆腐干嘛?”高世才不解的问道。
“你呀你,叫你平时多用心学几个字,你不听,我真是服了你了,拿块豆腐撞死得了。季熊,你说说看他这人,哎……”潘调元指着高世才笑着对陆有鸣说道。
“团座,对不起,给你丢脸了。”高世才脸红到脖子根了,想起已经连续第七次输给刘志刚,这下算是彻底服了他,还真有“七擒孟获”的范儿,不输七次不服气。
“走,叫几个兄弟跟我们去一营阵地瞧瞧。”潘调元吩咐道。
“长官,你们去阵地啊,能不能也带我们去看一下,我老早就想去了。”随着说话声,刘志刚也从训练场走了出来,对着潘调元的目光充满了渴望。
“你个小家伙啊,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在山上转悠吗?我的阵地你没有去?”
“长官,去是去了,但一营高长官只让在外围看一下,那能看到什么,所以想求您带我去看看,行不?”
“呵呵,好,今天满足你的愿望。”潘调元见刘志刚身边还跟着一位瘦高个又显得很有学识的青年,“这位是?”
“长官,这是我家远房亲戚,以前是教书的,姓徐,我叫他为民哥,他从武汉来投奔我舅舅的。”刘志刚虚虚实实把徐为民介绍给了潘调元。
“哦,武汉过来的?”潘调元上上下下把徐为民看了个遍,觉得这位教书先生怎么看都不简单,但也不便表露自己的怀疑,语气中稍表惊讶之后便恢复正常,“呵呵,好啊,高泉山是个好地方,刘族长又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你们要好好孝敬他哦。”
“走吧,抓紧时间,我们过去看看。”潘调元又挥了挥手,招呼大家动身。
一路上,潘调元示意陆有鸣将敌侦察机将来此区域侦察的情况简单的告诉众人。没有过多久,一营营长高胜元带着几位连长过来迎接众人,因为他早就接到团部打来的电话,知道敌机来侦察的消息。
“高营长,你的重机枪阵地都做好伪装没有,还有你的指挥所以及高寿桥的关键阵地呢?”潘调元边走边问高胜元。
“报告团座,除了碉堡,其他的都已经做好伪装掩护,从高空是没有办法看清的。”
“恩,是啊,二营那边的地堡都好说,唯独你这边的碉堡没有办法,孤零零矗在那里,目标实在很明显,但是没有碉堡,又不可能抗住鬼子大炮的覆盖轰炸。”潘调元点点头,众人没有直接先去高胜元的营指挥所,而是直接到了前沿阵地,一道道的战壕呈现在眼前,基本上深度都齐胸了,在战壕交集的地方设有转角,且位置较宽,用来放置受伤的士兵。在战壕底部有堆起来的土疙瘩,士兵站上去,就可以看见阵地前的状况。如果敌人大炮轰炸阵地时,躲在战壕里,根本露不了头,战壕边上都有专门修得比较隐蔽的阵地观察哨,目前都已做好防护。
看见阵地的防伪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众人便在高胜元的带领下前往指挥所。
刘志刚边走边回忆刚才的情况,针对战壕的挖掘方向、深度、广度和多寡等统统在心底默默记下来,尤其是观察哨的设立和机枪阵地等,补充了他在长沙学习时所没有掌握的实际战斗地形施工与作业。
“团座,除了我开始说的碉堡确实没有办法,其他士兵掩体我们都有考虑,您刚才也看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要求,我立刻去处理。”高胜元眼巴巴的望着潘调元。
“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个问题,季熊,你把师部的意思告诉高营长。”
于是,陆有鸣便把师部要求歼灭敌侦察机的要求给大家说了一遍。
“团座,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我们又没有高射机枪、高射炮什么的,咋去打鬼子的侦察机啊?”
“所以,我才到你的前沿阵地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是?”
“这真的是够呛,我可不敢让人抬着马克沁去打飞机,再说也没有人能打下来啊。虽然是侦察机,可机头上也是有机枪的,能把人撕成碎片,谁要敢上,简直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少在那阴阳怪气,我又没有真叫你拿机枪去打飞机,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兄弟们的命都金贵着呢,我可不想大家做这种无谓牺牲。”潘调元没给高胜元好脸色。
高胜元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团座的意思是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有人就有办法呢,是吧?”陆有鸣说道。
“实在不行,你可以问问阵地上的兄弟们,兴许他们当中就有能人啊,是不是,办法是人想的嘛。我们坐在这里想不出来,说不定下面的兄弟就有脑袋灵光的,能急中生智呢?”陆有鸣补充道。
大家都保持沉默好一会,高胜元赶紧出去安排布置。
“长官,你们知不知道鬼子的侦察飞机会飞多高?”刘志刚一本正经地问潘调元。
不待潘调元开口,警卫连长高世才抢着说道:“你不会是想充当英雄吧,刚才我们团座都说了不可能,你还想逞能不是?”
刘志刚没有说话,只是撇了撇嘴,表示对自己手下败将所说话语的不认同。
潘调元侧过脸瞪了一下高世才,高世才赶紧闭嘴不说了。
“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潘调元看着刘志刚。
徐为民也兴致勃勃地看着刘志刚。
这时,高胜元也从指挥所外面走进来,他刚才出去发动大家想想打敌机的办法,刚好听到潘调元的话,便急冲冲的走上来,抓住刘志刚的双臂使劲摇了摇:“小兄弟,你有办法,那实在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高营长,你真是的,不会说就不要说,把人当东西了。徐老师在这里,真是贻笑大方。”潘调元轻斥道。
“我觉得应该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高世才一显摆,众人哄堂大笑。
高世才摸了摸后脑勺,“没有错啊,我明明记得书上是这么写的啊?”
“哈哈,你个家伙,叫你多认字,你就在这里掉书袋,真是可笑又可气,你在哪里看的书啊?”潘调元忍俊不禁。
“我……我在卫生连屈医生那里看的,她那里就有这样的书,可惜我那次是趁她出去的时候,偷偷翻了一下,就记住了这一句。团座,我错了,你千万不要责罚我哦,我听你的,已经在识字了,你看我都记住这句诗了。”高世才可怜巴巴地望着潘调元。
“念在你记住这句诗的基础上,这次就不罚你了,不过,今天回去找屈医生把这首诗给我抄全了再回来,下次全部背给我听。”
“团座,你这是为难我啊,你看我上次也是偷看才弄了这么一句,我要是再找屈医生,她肯定会不理我的。”高世才求饶。
“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搞定。”潘调元不再说话。
被两人这么一搞,结果把正事给冲了,潘调元正准备再次开口问刘志刚。突然,指挥所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声“报告”在指挥所木门外响起。
“进来。”
只见一名通讯兵满头大汗跑进来,立正,向潘调元敬了个军礼。
“报告长官,高寿桥阵地哨兵已发现敌侦察机踪迹,正朝我方主阵地而来。”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潘调元站起身,“走,我们一起去瞧瞧。”
“小兄弟,你有什么好主意,我们边走边说吧。”潘调元拍拍刘志刚的肩膀,率先走出指挥所。
众人随后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