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看清追来的日军的方位,但是我扔得让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准。那颗雷就扔在了那几个日军的中间。那些日军应该也是一群兵油子!没有被扔过来的手雷给吓瘫了,虽然大惊失色,都还能叫嚷着四处或跑或滚或跳着躲开了。竟然没有被立时炸死的,也就有几个人被弹片击伤了,咿咿呀呀地叫唤着在地上打滚。
有几个虽然没有被炸伤,但是也被手雷的气浪给掀翻了,一爬起来就晕头转向地在找着不知道被甩到那去了的步枪。趁着日军还在晕乎的那当口,我想一口气就蹿上那个小陡坡。可我一发力,就感觉到不妙了……,刚才在磕那个手雷的时候,太用力了。我把自己给……磕晕了。不得不说这是我这辈子犯过的最大的也最让人郁闷的失误。
我不仅觉得头在发晕,而且还发现两腿连力都使不上了,跑得也有些晃荡了。就跟那些被手雷的气浪掀晕的日军如同一撤。我不得不慢了下来,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
上面的赵慕青他们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个个瞅着已停了下来正在拍打着自己脑袋的我,也忘记了对日军开枪。他们都以为我中枪了,然后扯开嗓子像喊魂似的对着我在狂叫,那声音焦急,惶恐,颤抖。
蓝雨蓝在喊着我的名字,而俞静曼也在后面一声高过一声的附和着,白紫南干脆是急得开张嘴想喊都喊不出声音来,额头皱得像被刚开垦过的田垅。而乌海安的脸上更附衬着妄自焦急的神情:“元正兄,别愣着,跑呀……跑,元正兄……。”。
他的声音有种亲切,又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别扭的尾音。要是在平时,我想我会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可是我现在除了晕眩,我什么都没办法去感觉。只有不停地在拍打着自己。此时的赵慕青急得已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对我大叫:“你个臭小子,给我跑呀,别给我像头驴似的站在那里等枪子吃呀!”。
在他们一阵的杂七杂八的狂喊中,我感觉到终于有点回过神来了,急忙又往前冲了上去。他们看到我这情形,个个都似乎松了口气,也不喊了,就静静地凝神看着我的一举一动。跟一群看戏曲的观众似的专注。
可我刚爬到一半,一阵力又使不上来了,呼啦啦地又往下滑了下去,就差没滚上几个滚了。赶紧起身再爬,到了一半,又是一个下滑。
后面的日军也已经回魂了,一边向我追来,一边又向我开着枪。我赶紧又再爬着这个该死的坡,上面那几个家伙又开始对着我在悬嗓子,或是担心,或是鼓励,或是大骂。我也恼了:“你们除了张嘴,就不能整点实际一点的吗?”
他们不说话了,但是也没什么反应。我更恼了,说他们笨得跟一猪似的也不为过了。我不得不再一次哀求似的提醒他们:“大爷们,姑奶奶们,别愣着了,朝后面那群孙子们开枪呀!”
他们终于不再笨了,除了那个无枪可使的乌海安还在近在咫尺地放声呐喊之外。,便都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之后,便朝我身后追来的日军们开枪。几个日军挤在身后的那条狭道里灰头土脸的一边吐着嘴里的土渣子,一边嘶着牙,像山林里的发了狂似的野猪朝我追来。而赵慕青他们四杆枪对他们不间断的射击。
几番的攒射,赵慕青这几个人的射击技术已经是烂得让日军简直是心花怒放,喜上心头了。我也深感悲哀,浪费子弹不说,说是阻击敌人,堪称贻笑大方了,反而更倒像是为了欢迎敌人而放的礼花。
当然,也有让我又一次意外时候,也有让日军追悔莫及的时候。有几个日军的轻率狂追,变成了慷慨赴死。
因为一不留神,赵慕青几个人的枪法变得出奇的准了,当下便有三个日军变成了他们的枪下鬼。还有一个日军被打飞了帽子,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可把他吓呆了,把枪都扔地上了,两上直往头上乱摸一阵,等发现没有受伤又是一阵羊癫疯似的狂喜,赶紧把地上的枪捡了起来。枪拿在手上时,他环顾一周,就发现旁边的几个同僚都倒在血泊中翻白眼了。
这时候的那个日军可犯难了,似乎陷在了极端的矛盾中,既想度生死置外地再接再厉地往前冲,又想临阵脱逃的不顾一切地往回跑。
在这一片大好的时机中,我还是没能爬上那个已经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小陡坡。这样的局面让我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又是哭笑不得,难道就是这一小小的陡坡成为了我的绝命崖?在又一次滑了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是近乎陷入一阵史无前例的狂暴中。我抬起那歪把子就想甩在地上了。可是突然一想与其往地上扔,为何不往前扔呢!
我为自己的愚蠢感到一阵的羞愧和鄙视。要是早想到,我就不用这里瞎折腾了。这个时刻也容不得我再给自己时间来反省了,当下,立马将那挺歪把子往坡上一扔,然后便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捡起,再扔,再爬。
在我身后的那个日军还在踌躇之中作着苦不堪言的内心思想斗争。他向后挪了一步,然后又向前迈了几步。这时候赵慕青他们几颗几弹朝他射了过去,看着前面的路面上被子弹打得碎石激扬,他又犹豫了,一个急速的往后退。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又有几个同僚已赶了上来。
他那一退便与赶了上来的几个人撞在了一块。那一撞可把他们都撞惨了,全都东歪西倒的摔在地上,叫嚷了好一阵都没人能从地上爬起来。只听见有人用日语在狂骂:“八嘎。”。在他们火星撞地球般的惨剧中,我终于爬上了那让人又恼又恨的陡坡。
那几个日军见我已成功在望,器叫不已,他们也不急着爬起来了,就躺在地上对着我开枪。赵慕青他们一看这势头不对,就提醒我要加速。我也不再一步一个脚印地磨蹭了,一个飞身向前扑。
“咕咚”一阵响声,那是我的身体砸在泥土上的声音。比较幸运的是,我不是在砸在石块上,否则我起码得将我的好几根肋骨葬送在这一飞扑上了。即便如此我仍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那个叫痛,但是,痛那已经不再是需要关注的问题。呼出一口冷气之后,我就赶紧一个打滚往一巨石块后躲住了。日军的子弹就长着眼睛似的跟在我的身后猛扑。
那生死一瞬间的关头,让躲在一边的乌海安看着吓得脸色跟一土窑似的。死里逃生的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两只手揉捏着快要被摔散架了的身体。乌海安看着我痛苦的表情又以为我中枪了,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凄凄惨惨地向我哽咽道:“元正兄,你……你没事吧!”
我痛得嘶牙咧齿地向他反问道:“你瞧着我像是没事的人吗?”,说完我又赶紧揉着那痛得我眼泪都快要飚出来的胸口。这一来,乌海安更确定我是中弹了,并深信我将不久于人世了。表情更显得悲悯和苍惶,他哽咽着,又似是啜泣似的发出那让人鸡皮疙瘩又一地的声音来。
躲在不远处的俞静曼也在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掺杂着躁动的不安与强烈的惊悚。因为乌海安的悲切也让她产生了误解。
我们的另一边,国军又全都冒出头来,跟正在冲锋的日军交战。顿时间,子弹如暴雨似的横飞乱射。冲在前面的日军不断的在倒下,然后又被从后面冲了过去的同僚从身体上踩过去,死了的当垫脚石。没死的,也跟着被踩死,临死时的哀嚎声被不断的爆炸声淹没。
面对弹雨,日军毫无惧色,只是一味的往前冲。但是他们的无惧并不给他们带来多大的成效。因为国军们也知道,一旦给日军冲了上来,那便是迎接自己的地狱之门将要大开了。
况且之前被日军打得太惨了,现在一抓着机会了就咬牙狠打,他们组织的火力犹为猛烈。日军面对这强大的火力网,根本就没办法向那个小陡坡靠近一步,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他们的第一次进攻很快就被打退了。他们一后退,然后又是一阵迫击炮弹朝国军的藏身之处打了上来。
我们虽是担心那些国军会被日军的轰个肝脑涂地,但是我们更担心的是自己,朝我们这边冲过来的日军越来越多,起码有上十个了。我再无暇顾及身上的疼痛了,侧了个身露出半个头去看那些正向小陡坡靠近的日军。
这时的乌海安见我行动无恙,便出奇了起来:“你,你刚才不是中枪了吗?”
我回头对他:“呸呸呸,你才中枪了呢!”
听到我的话,乌海安也不生气,只是把他的狐疑变为了兴奋又转变成了刻薄:“刚才你那一招饿狗扑粪可是相当利索”。
我又回头白了他一眼:“多谢夸奖。”,然后我再也不理他了,我现在没空跟他斗嘴,得留点精力来对付那些日军了。刚才被他们追得够呛的,现在得请他们吃顿枪子。
乌海安的嚷嚷让俞静曼也听了进去,然后她便不再往这边关切着了,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我们的下方。
赵慕青还在严阵以待地对着靠近的日军开着枪,但是似乎他的射击一点都不凑效,坡下的日军毫发无损。看来刚才那几个被击毙的日军是霉运当头,而赵慕青他们则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