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四人穿过了一片废弃的建筑,最终站立在一座破败的建筑面前。
这是一个平房,诺德目测,应该是个囤积粮食或被服的仓库。
房顶上几乎片瓦无存,取代瓦块的是一层草席,草席上存在着一个个的窟窿,外侧的墙壁上一片片的剥落了、风化了。
两个窗户上钉着破布帘,风吹过,隐约看见屋里昏黄的灯光,还有一个个矮小的身影。
风吹过,四人耳边飘过稚嫩的声音,悠悠的唱着:“月在天,繁星显,父亲参军保家园,妈咪农忙苦赚钱,就盼父能见。
宝宝乖,快入眠,梦中可把父母见,宝宝吃糠也香甜。”
风吹过,那几个稚嫩的嗓音如是唱着。
诺德站在风中,身体抖若筛糠。
岚站在风中,那冷漠的独眼,似乎也变的不再那么平静。
迪莉娅站在风中,火红的长发飞扬着,扫过脸庞带起一串珍珠般的泪滴。
拉达,这个相貌猥琐的男人,看着眼前的破屋、听着那忧伤稚嫩的歌声,伸手点指,手指和嘴唇微微颤动着,颤声问道:“这些娃娃有错吗?谁能告诉我,这些娃娃哪里做错了?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到最后伤害到的人就只有这些可怜的娃娃了。”
四人站在破屋的门里。
2个六七岁大小的小女孩,虽然穿着破旧,但是却很干净。
脸上有些营养不良的菜色,瘦弱的身躯抱着2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轻轻摇晃着正在哄着睡觉,而屋里地上铺着一堆堆的草垫,草垫上还有几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上面睡觉。
那两个稍微大点儿的女孩儿见进来的有拉达,便一脸兴奋的模样,但是只是向拉达眨了眨大眼睛,仍然轻轻的晃着手里的更小的孩子。
拉达走过去,轻轻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发,柔声说道:“西西、美美,去把弟弟妹妹们叫起来吧,叔叔今天给大家带来了许多好吃的呦!”
被称作“西西”和“美美”的两个女孩儿,听见有好吃的,忙把周围的孩子们都叫醒了起来。
所有睡着了的孩子,都一个个的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有两个醒来后有些不太乐意,而且还不住的吧唧嘴,想必是梦里遇见什么美味了吧。
等所有孩子都围坐在屋子正中的火炭旁,猥琐大叔拉达又恢复了以往的滑稽模样。
逗逗这个,抱抱那个,屋子里的孩子笑的很开心。
拉达让所有孩子闭起眼睛想一想现在最想吃的一件食物。
所有孩子都乖乖的双手捧在胸前,眼睛紧紧闭好。
拉达将小店打包好的食物,一下子全都拿了出来。
当所有孩子都闻到面前食物诱人香味时,都猛的抽动鼻翼,好像害怕这香味会瞬间消逝一样。
拉达柔声对孩子们说道:“乖孩子们,睁开眼睛吧。”
所有的孩子都齐刷刷的睁开了禁闭的双眼,面前是白嫩丝滑的牛奶、金灿灿的柔软的面包、香味诱人烤的红通通的红肠。
“咕噜”
“吧唧”
“咕~~~”
一时间,孩子们喉头咽口水的声音、吧唧嘴巴的声音、肚子饥饿的抗议声变成了整间屋子里的协奏曲。
拉达微笑的看着这些孩子,然后滑稽的用一种小丑独有的演技,说着:“亲爱的孩子们,你们看,这就是好人的赐福,你们要相信,一切的好人都会有好报的!正如现在这样,好吧!好吧!伟大的拉达法师又罗嗦了,小家伙们!开动吧……”
诺德以为在拉达说完开动的时候,这些饥饿又瘦小的孩子会一拥而上,抢夺这些事物但是在这声“开动”以后,屋子里却出奇的静了下来,就连那两个周岁的小家伙也静了下来。
所有的孩子都做出了祈祷的动作,轻轻的呢喃着:“愿所有乖孩子都能吃上像今晚一样的晚餐”
“愿父亲早日凯旋回家”
“愿母亲的灵魂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过的美好”
“愿世上不再有战火”
“愿一切孩子都平安、快乐”
“愿帮助过其他人的好人,都交好运”
“……”
诺德不自然的低下头,心底一阵阵的绞痛着。
正在自己心底痛苦万分的时候,一只冰凉细致的小手却抓住了诺德微微颤抖的手。
诺德神情一愣,向这只手的主人看去,露在外面的一只黑亮的眸子似乎看不到一丝感情,但是脸颊的一抹羞红却出卖了那双眼睛。
就在诺德微怔的看着岚的时候,那只小手却悄然离去,那种唾手可得却失之交臂的感觉让诺德一阵后悔。
两个人的动作没有人觉察到,迪莉娅仍然在不住的擦着自己哭的红肿的眼睛,拉达也如孩子们一样默默的祷告着。
约莫十几分钟后,祷告结束了。
孩子们从屋里的角落里,拿出一个个破旧却干净的瓦罐,由年纪最大的西西负责将面前的事物分给下面的孩子。
西西认真的、小心的分发着食物;孩子们认真的、小心的接过属于自己的食物。
一切餐前准备就绪,孩子们纷纷起立,向着拉达和诺德三人分别弯身鞠躬,聪明的西西早就猜出这顿诱人的晚餐和眼前的三位客人有关系吧。
拉达和诺德三人起身还礼,尤其是诺德,几乎一躬到底。
夜深沉。
拉达又把一些厚些的衣物和被子,按照大小分给了这些孩子,从这些衣物和被褥的做工来看,到是亚瑟国当时流行一时的奢侈品,不过这些物件却是有些陈旧的,看来这次拉达回亚瑟,这些东西就是从他破败的家中发现的可用之物吧。
拉达留在破屋里给这些可怜的小家伙讲述着,自己勇斗怪兽的故事,直到孩子们都沉沉睡去……
屋外,诺德和拉达并肩而坐。
“我知道你是谁,呵呵~~诺德。”拉达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诺德怔了一下,苦涩一笑:“是啊。你知道诺德是谁……”
拉达紧紧盯着诺德的双眼,用一种讽刺的语调说道:“亚瑟的大英雄!亚瑟危机的解救者!西亚国王的异性兄弟!斯塔托克大魔法师的忘年好友!火化几十万卡扎蛮夷的修罗!”
顿了一下,拉达继续说道:“多么令人骄傲的称谓!多么令人艳羡的功绩啊!”
诺德呆呆的听着,这一句句的诛心之言,脑中一片空白。
岚,出现在诺德背后,冷声说道:“够了!拉达!”
这声轻喝,将诺德拉回了现实,也打断了拉达的话语。
岚继续说道:“战争,谁能说得清对和错呢?若不是卡扎贪图亚瑟的富饶,又怎会让诺德用此毒计焚城!拉达,你是亚瑟没落贵族,我不管你和亚瑟王公大臣有什么恩怨,但你要明白,亚瑟永远是你的故乡!”
没想到,一向惜墨如金的岚为了解开诺德的心结竟然破天荒的,讲出了一连串的道理。
岚的话没有结束,继而说道:“拉达,你再想吧,如果卡扎人攻进亚瑟腹地,面对如此富饶的过度,这些贫瘠依旧的人们会干出什么事情?那时,会有多少孩子沦为孤儿!拉达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拉达低头静静的听着,脑袋里飞快的转动着。
当拉达再次抬头,再次盯住了诺德的眼睛,咬着牙齿一字字的说道:
“诺德,你可愿暂时留在卡扎,寻求让卡扎拜托这样困苦生活的方法么?就当是为了身后那些孩子,好吗?”
诺德的眼眸闪烁了几下,站起身来,拍了拍拉达的肩膀,郑重的说道:“我——诺德,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