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华氏办公大楼,门外出现的白色轿车醒然入目,雅茹微微诧异,随即走了过去。
“正好经过这里,想起昨晚你说在这上班,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等到你了!”依在车身旁的郭威一脸温和笑意,看着那神似雅茹的身影向他走来,眼底泛起明亮的神采。
站在他面前,想起他说的‘路过’,随即扬起浅然一笑,“那么,要带我去兜风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郭威扬起欣喜的笑脸,顺道打开车门绅士的邀请上车。
雅茹浅笑盈盈,微微点头。
这一幕,正巧被一前一后出来的华槟及张麟看到,前者瞬间阴沉下脸,后者则是一脸暗叫不妙,一边观察着华槟的脸色,眼看雅茹就要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张麟立即飞奔着跑上前去……
“芮芮!”
一道呼唤,叫住了正欲坐入车里的雅茹。
回身,是一脸焦急的张麟,她自然的冷下脸,掠过他,扫向他身后踱步而来的男人。
“你…有什么事么?”
“这……”张麟回头看向一脸静默的华槟,一时间局促的出声,“那个,董事长找你有事。”
“他?”雅茹把视线放回到华槟身上,扬起职业笑容,不卑不亢道,“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董事长他还有什么吩咐的么?”
“你忘了现在是二十四小时特别助理的身份么?”他上前一步,面对着她,眼神怔怔。
“董事长的腿已经恢复自如了,不是么?”她不甘示弱,轻易的将球击回。
“你……”华槟一时间被挡得无话可说,随即目光与毫无善意的郭威接触上,恨意满满道,“你当着你未婚夫的面,跟别的男人出去兜风,难道是想取消婚礼了么?”
雅茹愤然的扫过他的脸,再看向张麟,勾唇道:“董事长多虑了,婚礼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至于现在,我跟张麟有过约定,会给彼此最大的私人空间,对么,亲爱的!”眼神扫向怔在一旁的张麟,不容置疑的微眯。
“这……”张麟苦笑,被当做夹心饼干的滋味果然很不好受!看着她笑得一脸诡异而危险,只好认命的点头,“是呀,有过约定,你从来都是自由的。”
雅茹满意的收回目光。
“是吗?”华槟沉声应道,踏下两步台阶,走到一直未出声的郭威身边,伸手理着他的衣领,危险而善意的提醒,“才回国没几天,老朋友就都遇齐了!……那么是敌是友,你都分清楚了吗?那一场始料未及的车祸,他可是始作俑者。”
转过头,在郭威的脸色稍变之后,附在白雅茹的耳边说道:“你是不是也该让他尝尝你冷漠的滋味,而不是厚此薄彼的专让我受钻心之苦。”
雅茹的眼沉下了,学长以询问的眼神看她,看来不用她多说什么,也差不多猜到她的身份了吧骄车内,两人一路静默,漫无目地的向前开着,往远处,远离市区。
没有声音,郭威一脸阴沉,她侧过脸看他,思忡了半晌,却还是忍下了嘴边的话。
“雅茹!”
突兀的出声,令她手指微抖,雅茹抬眼看他。
他的出声,是试探,却也成功的证实了她的身份,郭威苦笑:“为什么不认我?……再叫我一声学长,很难吗?”
雅茹摇了摇头,终于唤了声:“学长!”
仍然是苦笑,可这回却带着一丝欣喜的成份,‘吱’的一声,轿车在路沿停了下来,下一秒,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股儒雅的气息包裹着她,不由自主令她想起了樱花树下的相遇、想起天台上的安抚、想起那一次一次的愉快回忆,她的唇边扬起微笑的弧度。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胸膛一起一伏的显示着他的激动。
“一个月前!”她平淡的回应,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塔丽娜一直都知道的,是吗?”却偏不让他知道。
“是!”
“五年了,雅茹,你变得成熟了!”时间的漫长只差没磋驼了他的意志,他都快等不下去了。
“嗯!”她淡淡的响应。
“好想你!”
“……”
紧拥着,感受彼此的热气,那么久违的气息……
坐在郊外一处清爽的山坡上,看着山下城市五颜六色的灯光,两人眺望着远方,静静的享受着此时此刻的相聚时光。
“我说了谎!”在这静默时刻,郭威抿唇一笑,转过头看向雅茹,坦白道,“其实塔丽娜一直有跟我联系,有把你的事告诉我!”
雅茹意外的转过头,看着他。
郭威眼眸暗了暗,细数道:“你的改变、你的努力、你的生活、你的恨……”
雅茹别开了眼,继续眺望着远方。
“恨我吗?”郭威苦涩的问,“如果不是那场车祸,一切都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或许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是前去给检察院授权的!”
“怎么会!”雅茹失笑着摇头,“学长这么做都是为了我,甚至、还因此牺牲了宝贵的左腿,我怎么可能会怪学长,我只是……”叹了口气,“不想让学长担心,这次回来是带着满腔恨意的,是想让那个男人万劫不复的,可是现在……”
那些真相、那些阴错阳差、那些是是非非,那一连串的混乱和悲剧,简直就像是命运的捉弄,她甚至分不清此刻盘踞心底的,是恨意居多,还是悲哀居多。
“我应该要问清楚的!”郭威一脸愧疚。
“那么学长,当年是怎么知道那个阴谋的呢?”雅茹疑惑的出声,当年连她都是在最后遭受打击的一刻才知道。
“是那个女人!”郭威的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这才想是这么个人来,“她告诉我华槟的身世,与检察院上级,还有军部的仇恨,还有他对检察官、对你的阴谋,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
根本不需要多做考虑,简直呼之欲出……
雅茹难堪的别开眼。
把她的家族弄垮,把所有人的命运都带向悲惨,居然是妲己那个女人,那个功于心计、蛇蝎心肠的女人,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坏事,居然可以过得比谁都安然无恙。
太讽刺了!
这简直就是上天给她最大的讽刺。
“雅茹!”郭威担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雅茹对着夜空重重的吁了口气,轻笑道,“只是觉得一切都好像命运安排一样,每一次当我以为可以双手紧握幸福的时候,就会有噩运跳出来破坏这一切,我是不被命运眷顾的吧!”
“雅茹!”郭威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无声的安慰。
一整夜,两人断断续续的诉说着自己的过往,几年来的生活,点点滴滴,直至夜深……
俊天打来了电话,打断了两人的诉说,听起来似乎有些紧迫的事,雅茹立即告别了郭威,去了伯母家。
快步的上楼,进门却发现了另一道身影的存在。
“你怎么在这里?”她发问,简单的掠过众人脸上异样的表情,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张麟身上,“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一个迟了五年的真相!……我不能让华槟背负这一切的罪名。”张麟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果真是他的好兄弟!”雅茹轻嗤。
“姐,是真的吗?”俊天抬起头,脸上是一片阴霾,“是我们自己养虎为患吗?”
雅茹冷冷的扫过他,继而一脸淡然的对着俊天说道:“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如果没有那幕后的一系列策划,单凭那个女人的能力就能颠覆中央的检察院了吗?说到底,始作俑者还是他,这个事实不可抹灭。”最后一句,她转而朝向一旁的张麟。
张麟无力的低下头。
雅茹别开眼,走向静默一旁的塔丽娜:“那个女人坏事做绝,自然要得到应有的惩罚,娜娜,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去告诉你父亲,让他指认妲己,到时候自然会有法律惩处她。”
“可是…!”塔丽娜好像记得张麟和华槟之间有过节,却又想不起来…“恩!”点头,毫不迟疑的掏出手机。
“雅茹啊,张先生说的那个婚礼是怎么一回事?”一直未出声的伯母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真的决定嫁人了吗?”
雅茹抿唇一笑,热切的回应道:“是呀伯母,张麟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几年在生活上也帮了我很多忙,我很感激他,也想嫁给他。”
张麟苦笑。
救命恩人?感激?
她还真懂得安慰人……
他都快被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她还在那边说风凉话,他心底泛起一丝对雅茹的怜惜。
“时间不早了,你该对大家说的话也都说完了吧,一起走吧!”雅茹眼睛噙着笑,踱到低头叹息的张麟面前,轻勾着唇角邀请。
张麟点头:“好,一起走吧!”
坐进车后,张麟没有立马开车,而是转过头看向一旁冷漠的白雅茹,一丝后悔涌上心头:“在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之后,你还是执意要这么做吗?”
“没错!”雅茹毫不心软的点头,继而扭过头朝他微笑,“怎么,不想娶我了么?难道你在英国跟我说的话都是假的?”
——白雅茹我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我对你的爱绝对不会比华槟少,你可以相信我,可以依靠我、利用我、折磨我都没关系,我甘愿为你承受一切。
她全身因为治疗而痛得生死挣扎的时候,他抱着不堪痛苦的她在她耳边深情叮咛,多少次她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留下整排的牙印,他甚至没有吭过一声。
“知道你不可能同等的回报我,我又怎么会让自己继续不知死活下去!”张麟深吸口气,真挚的看向她,“你真的能够那么狠心吗?他的痛苦、疯狂我都看在眼里,他没有做错什么,唯一错的就是假戏真作的爱上了你。这几年来,他承受的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痛苦,绝对没有比你少。”
雅茹无动于衷的闭了闭眼,浅笑道:“我并没有要让付出什么不是么?
只不过一场婚礼的费用而已,身为商业帝王的他,小意思吧!”
张麟悔恨的摇头,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说服她,只得启动引擎,认命的往前开去。
雅茹撇过头看了他一眼,淡默的解释道:“我一开始决定举行婚礼是为了报复他没错,可是现在,我想惩罚的是我自己,是我的愚蠢害了家庭、害了父亲,我该得到惩罚的,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幸福。”
“你可以得到幸福的,只要你放下仇恨!”张麟语重心长的劝慰,“你这么做惩罚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华槟,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有多痴情。”
“我不是圣母,我没办法宽恕任何一个伤害过我的人,既然要接受惩罚,你们当然也不能幸免。”雅茹吐出冰冷的话,其实到现在为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还有意义。可是,话已经出口了,箭在弦上,有什么理由不发呢?
就这样吧,这场婚礼之后,她就真的要跟这一切告别了,一切的过往就都烟消云散吧!
让她在这片生养她的土地上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地下的祖父、父亲和妈妈都看到她披上婚纱最幸福的一幕,然后,挥手跟一切的过往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