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凡曾听父亲说过,爷爷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上过战场,杀过日本鬼子,美国佬也砍倒不少,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父亲在家中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基本上很少谈话,但每当话题谈到爷爷的时候,父亲眼神总是散发着惊人的炽热,话语也变的激昂起来。
本来按照爷爷惯常的说法:咱们刘家的人生来就是当兵的料!可惜父亲年轻的时候,体检不达标,让老爷子在战友面前丢了一次老脸,一气之下便搬到老屋去了,对自己期盼许久的儿子失望不已。父亲也无颜面对年岁已高的老爷子,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也只好怨自己了。或许父亲的沉默便是从那时才开始的吧。
不过后来,幸好母亲把哥哥生出来了。哥哥刘平跟父亲一样,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身体被母亲喂养的壮实的很,父亲在哥哥小的时候,便送到了乡下老爷子那里,任老爷子每日每夜的*练。
哥哥刘平继承了父亲的那股狠劲,也不曾说过苦,喊过累,任劳任怨的在老爷子那从小学住到高中,然后考大学的时候,被老爷子的战友给特招走了。
刘凡依稀还记得母亲曾说过,哥哥似乎是当特种兵去了,在做着国家交付的任务,一年到头来都未曾回过几次家。比刘凡这个游子更像游子。
刘凡跟爷爷奶奶一起吃过饭后,便主动的饭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端到厨房洗完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在农村里,男人为了明天庄稼地里的农活,女人为了明天要纺织多少双布鞋,幼小的孩子为了明天一整天的课堂教育,都会早早的进入梦乡。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蛙鸣跟蟋蟀的唧唧声,夜色已经降临了整个村庄。
刘凡躺在凉爽的竹席上面,没有一丝燥意,但却怎么都睡不着。
今天晚上或许注定就是一个咬失眠的日子。
二零零零年五月七日。
他从二零一二年一月二十三日,也就是农历春节,一夜之间回到了二零零零年的五月七号。
他害怕一觉醒来,自己又回到苏南花园小区内那间不能称之为家的房子里面。他害怕时间是二零一二年一月二十四日。他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窝囊的身体里面。
他不知道在这样一天的温存之后,他能否再承受的了再一次突如其来的变故。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永远的停在这一天,停在父亲还未坐上那辆不详的车子之前,停在自己还未曾遇到那个让自己撕心裂肺的她之前。
老旧的时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像是催眠的乐曲。
窗外的夜色渐渐愈加深沉了下来。
倦意开始笼罩了他,而今天的这一切就好像命运的年轮向后退了一圈,向曾经那一切说了声再见,然后新的一切都要整装待发,经刘凡的手调整方向后再次轰轰烈烈的疾驶前进。
这一次会走到什么方向,又会有谁知道呢。
一夜寂静。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从未关严实的窗户缝隙射到刘凡紧闭的眼眸上时,刘凡便早已经醒了过来。
但是他没有睁开眼睛,直到触觉和感官都清晰的告诉刘凡,此时已经不是那寒冬腊月的寒冷,而是一个火热的季节的时候,那份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安宁了下下来。
被褥上没有那股老男人的骚味,只有淡淡的肥皂清香,埋在被窝里面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在这一刻就是这样眷恋这样一种淡淡的味道。
床边的闹钟适时候滴滴的响了起来,刘凡不舍的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摁下闹钟,手脚有些麻利的穿好衣物,把床上的被窝整齐的摆好,才心满意足的刷牙洗脸后,轻手轻脚的背起肩背式的书包,迈出了老屋的大门。
山村的清晨有些微凉,远处不高的山顶上盘旋着几团软绵绵的白雾,刘凡看到后便觉得像是一团诱人的棉花糖,肚子也适当的响了起来,不平的跟主人抗议到。
稍微安慰下咕咕叫的肚子后,刘凡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似乎是林维嘉。挠了下后脑勺,暗道:今天的运气真不怎么好。
乡间就一天新建的水泥路,早上的时候也只有一趟公交车会到县城里面去,林维嘉是从不迟到的好学生,今天也不例外的早早的出门了。
林维嘉是昨天来到马岭村的,县城里面太过酷热了,林维嘉父母听说乡村的环境不错,既适合学习,也有凉爽的环境,便把她送到了乡下的远方亲戚这里。
初到这里的林维嘉便喜欢这个安宁祥和的乡村了,山清水美。昨天无意间看到了一栋被爬山虎包围的老屋,林维嘉便有些按耐不住好奇的推开半遮掩的木质门扉走了进去,看到两颗巨大的梧桐树下还有有些简易的秋千,便有些惊喜的坐了上去。
在秋千上面来回荡着的林维嘉正苦恼着明天又要开始上学了的时候,被刘凡意外的碰到了,然后便发生了昨天的那一幕。
林维嘉实在想象不到平时在学校变现还算老实的刘凡居然有这么一副模样,胆大包天的居然还抱了自己,林维嘉现在身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他那有些坚挺有力的臂膀,想着俏脸双颊微微发烫。
乡村的车站简陋的就只有一块木质牌子,被来往的车辆带起的尘土所掩埋掉看不出漆色。
林维嘉来到这个所谓的车站的时候,,黄飞跟黎杰早早的就站在那了。慑于林维嘉平时在班上的威严,两人畏缩的不敢上前打招呼,但两人撇了眼她的身后的时候,带着些许胆怯的脸上才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急忙伸手示意。
林维嘉这才惊讶的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刘凡,心中不免恼怒:他居然跟在身后,还不过来为昨天的事情道歉!
刘凡看到了黄飞跟黎杰,也注意到林维嘉那带着恼意的眼神。略显尴尬的经过她的身边跟黄飞他们站在了一起。
四人有些沉默,刘凡心里觉得有些歉意,黄飞跟黎杰发觉林维嘉心情有些不好,大气都怎么敢喘。一女三男间隔着一块醒目的牌子:13路公交车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