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与茫然交错,天真与成熟融汇,哭泣与微笑重叠••••••就像隔着薄雾的花朵,就像笼着轻纱的美丽••••••
清晨,整个学校传来了广播的声音:“初一同学赵齐徵死于车祸,肇事车辆不明,希望各位同学注意安全。”
“真够讽刺的。”兼黎坐在学校花园的石椅上冷笑道。
“是啊,不过这也是乾全中学的一贯做法了。因为警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场没有任何线索,包括赵齐徵的指纹。因此就只有这样了••••••”兼莉坐在兼黎旁边,对着兼黎掩嘴低声道。
“姐姐,你觉得杀死赵齐徵的凶手是不是坏人?”兼黎突然转头问道。兼莉先是愣了一下,似乎这个问题出乎他的意料,随后便轻笑道:“不是呀,你觉得他是坏人吗?”兼黎不语,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自己心里仍然没有答案。
兼莉保持着原有的微笑,慢慢地道:“自然界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但那是对于动物们而言。人之所以会高于动物,就是因为人有超越动物的智慧与情感,因此人们懂得互相尊重,互相礼让。然而,这个学校的规则却打破了这些最基本的人性,将人还原于那种原始的无知愚昧。赵齐徵可以说是这个‘食物链’的顶端,而现在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打乱了这条‘食物链’。那么,乾全中学的人们就会有所思考,地位再高的强者也有成为食物的时候,所以这个‘食物链’真的有顶端吗?人与人的关系到底应该处于一种怎样的情况?于是他们就会渐渐明白,并使人与人的关系处于一种敬而远之的状态。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自从赵齐徵死后,暴力等事件暂时消失了••••••”兼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看着地面沉思着。
兼莉微微抬头,仰望天空继续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还应该感谢那个凶手呢。”兼黎的身体一颤,也笑着抬起了头,心道:“隳,你的愿望••••••我做到了。”
兼莉发现兼黎也对着天空出神,轻声道:“怎么,又在想隳了?”兼黎低声叹息道:“是啊,毕竟••••••他告诉了我很多东西。”兼莉看着兼黎情绪低落,转移话题道:“对了,下周有艺术节,你有参加什么项目吗?”兼黎一脸不满地看着姐姐道:“明知故问,我这种五音不全的,上去表演还不把观众都吓跑啊。”
兼莉笑道:“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在想,你最近会不会有什么长进。呵呵。”兼黎道:“姐姐是不是表演长笛?你的长笛可是让管家赞不绝口呢。”
兼莉摇着头道:“呃,算了,在这里还是低调点吧。”兼黎看着姐姐的样子,心道:“还低调呢,让我去表演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低调了。不过也是,姐姐长得实在是太••••••耀眼了。”
兼莉道:“艺术节以后就是寒假了,我们要回家去过年,记得收拾行李哦。”兼黎听了这话伸了个懒腰,道:“呜,终于可以回家了。”兼莉坏笑道:“这次还有一个标致的小妹妹和我们同行哦。”话音刚落,兼黎伸懒腰的动作顿时停住了,惊讶地问道:“你们班的同学?看样子有私家车坐了。”
兼莉摇头道:“不是,她的年龄比你还小一点哦。而且我们也仅仅只是不用出路费,没私家车。”兼黎拍着自己的头,不可思议地道:“这个学校除了我们居然还有没私家车的人?”兼莉在一旁看着兼黎夸张的表情,轻笑出声。
很快,艺术节来临。整个学校张灯结彩,即使是白天也仍然灯火辉煌。此时的校园繁华璀璨,就像是镶嵌在当地的一颗明珠。
这几天,数千平米的艺术厅更是歌舞昇平,古典乐曲和西洋旋律此起彼伏,柔和与壮阔交织回转。
艺术节的最后一天,全校人员进场后,主持人正在致辞。兼黎看着旁边的血虚绫,他的神情似乎从来都没有变化过,仿佛永远都是被冰霜所冻结的白纸。兼黎无奈地摇摇头,试着和他搭话:“真想不到这种学校居然还有这么多艺术人才。”他说这话很明显是想引起血虚绫的不满,并回击他。但是,自己似乎依然又被无视了。兼黎无奈地将视线移向舞台,将近一个学期的相处,他和血虚绫居然完全没有一句对话。请注意,是对话,不是自说自话。
节目开始了,一个相貌普通的高一男生上台了,然而他的身上却透着一股高贵的气质。这种气质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男生恭恭敬敬地向观众鞠了一个躬,随后他开口道:“这个节目带给我失踪已久的妹妹,也带给所有对亲情存有遗憾的朋友们••••••”话音在全场飘荡的同时,一向冷面寒霜的血虚绫神情出现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颤动。
“••••••下面是我的节目‘雾中之花’。”话落,灯光打到他的身后,一架与众不同的钢琴显露在灯光下。这架钢琴周围有很多金属支架,支架上有小提琴、大提琴、萨克斯、大号、小号、吉他、古筝、琵琶、葫芦丝、二胡。而且各种乐器都分别按照一定方向架在金属架上,乐器之间的空隙刚好够坐一个人。
这个大家伙的出现,顿时引起全场一片哗然。“他难道要玩这么多乐器?”“不会吧,大多数恐怕只是摆设。”“瞧,他坐进乐器中间的座位上了,要开始了吧。”观众们议论纷纷。
霎时间舞台灯光熄灭,全场寂静。随后,柔和的灯光掠过舞台,空灵柔顺的小提琴声、悦耳清脆的钢琴声、低沉浑厚的萨克斯声同时响起。借着一扫而过的灯光,可以看到场上男生左手在钢琴键盘上跳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夹住小提琴的弓,另外三个指头微微翘起,时而伸直,时而弯曲,仿佛在拉着什么东西。他的双唇对上萨克斯,并没有用手*作的萨克斯却飘出了圆润的旋律。
场下观众窃窃私语。“他是怎么做到的?只用嘴就能弄出萨克斯的声音?”“恐怕音乐是早就录好的吧,现在的表演者只是装装样子。”“就像是双簧戏啊。”“闭嘴,别胡说。狗眼看人低的*。”
舞台幕布后,作为学生会工作者的兼莉偷看着场中。借着时隐时现的灯光,她可以勉强看到看到少年的十指上延伸而出的流光。兼莉低声笑道:“原来是用线啊。十指上都系有钓鱼线,钓鱼线的另一端则系在各种乐器的按键上。能做到这种程度,不仅仅得是天才,还要有超出常人的勤奋啊。难得这种学校还有如此人才••••••”突然她的话语停顿住了,因为不经意间,她似乎发现空气中映衬着若有若无的红色,淡淡的红色,就像是雾气。兼莉摇摇头,轻声自语道:“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稍后,整个艺术厅内的音乐被平缓沉寂的古筝声、凄凉忧愁的大提琴声、阴冷空洞的琵琶声代替,全场的温度似乎在那一刻下降到了零点。所有的观众仿佛被这段凄神寒骨的音乐所感染,很多人都在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片刻之后,交错重叠的哀鸣渐渐淡去,旋律回转,宁静安然的葫芦丝声仿佛化为止水,静静地凝成一湾波光。悠扬缠绵的小号声似乎满成月华,缓缓地散作一阵碎雨。
当观众们都深深地醉倒在这天籁之音中时,吉他六弦一声划破长空,像是月光之下,止水之上拉成的长长的背影••••••紧接着,二胡的撕扯、大号的鸣震化成了一声久久不散的呐喊。
乐曲终结,观众们仍然还沉浸在余音之中。当众人回过神来时,男生已经站在舞台的前方深深地鞠下了躬。顿时,掌声雷动,震耳欲聋。男生微笑着抬起头,心道:“没错,我的艺术是所有艺术的集合。你能看到吧••••••”之后,他优雅地走下舞台。
兼黎被这种难以置信地神音仙乐打动了,一个劲地鼓掌。忽然,他发现身旁的血虚绫出乎意料地完全愣住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尊塑像,脸上刻满了惊讶的表情。然而,惊讶之下还有淡淡的忧伤。那是一种光看着都会心痛的忧伤。
血虚绫轻轻摇头,似乎想要甩掉某种想法。兼黎惊讶于那种不形于色的忧伤,呆了一下,随后便似笑非笑看着他,心道:“你还会有表情变化的时候啊。”突然兼黎的神色僵住了,血虚绫此时正用接近绝对零度的目光看着他。
“呃,对不起,对不起。”兼黎僵硬地笑笑,尴尬地转过头去。
舞台上,帷幕落下。幕后,学生会成员正在收拾那架复杂的特制钢琴。兼莉从钢琴上取下金属架时,手指无意间碰到了钢琴键,手指上立刻多了一层薄薄的灰。
“嗯?这是••••••”她疑惑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灰,轻声道。
下一刻,兼莉全身剧震,心道:“不对,他根本不是什么音乐天才!我刚才感觉到的红色,雾气般的红色是真实存在的。那些音乐都是••••••幻觉!”想到这里,兼莉已经冲下舞台去了,朝着男生离开的小门追了出去。
学校的花园被碧竹翠草所环抱,五彩缤纷的花朵散发出阵阵芳香,古典的亭子独立在花丛的簇拥中。男生斜坐在亭子顶上,看着天空,那满眼的忧郁似乎可将丝绸般的白云染成暗色。
“唰”兼莉出现在亭子对面的碧竹顶端。她单脚立足竹尖,右手提着一根碧绿的长笛,如雪的衣裙、如墨的长发随微风飘荡,宛如画中仙子。
男生站起身来,看着兼莉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是神族圣女,倾国倾城。”
兼莉怒目而视,轻喝道:“血炙,你认为这样就能对她有所补偿吗?那音乐再美、再真挚,都只不过是幻觉,都只不过是雾中的花朵。你夺走的是她最真实的东西,而带给她的••••••却是最虚假的东西。”
男生的笑容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深沉的忧伤,他轻声道:“的确,我无论怎么做都补偿不了••••••”突然他的语气变得凌厉而凄烈:“可是一个披着虚假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呢?雾中之花朦胧模糊后面的美丽,你••••••懂吗?”长长的重音坠落在风声里,像是投进湖泊的石子,翻卷起不知何处的涟漪。
兼莉顿时愣住了,哑口无言。男生轻笑道:“我可是在这里找到了你们的希望哦。别让我把他揉碎掉啊。”
兼莉冷笑道:“当然不会,因为你就要粉碎在这里了。”说罢,将长笛放在嘴边,神圣飘渺的旋律立刻荡漾开来。
“唰——”整片竹林的碧叶舞动起来,向着兼莉飘去。
“哗——”成千上万的碧叶就如同翠色的光影,朝着被称作血炙的男生席卷而去。
血炙单手微抬,顿时,无数气剑便自虚空中凝结而成,盘旋在他周围。血炙抬起的手随意一挥,气剑向四周射去,拉出长长地破空之音。无影,无象,无形,飞驰的碧影就在瞬间化为了满天落叶。遮蔽视线的碎叶刚刚坠地,血炙却已经消失不见。
兼莉收起长笛,恨声道:“他用了易容术潜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我居然没发现,真是••••••”话音未落,兼莉的身影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