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橙光弥漫在茅屋里,浓浓的鲍鱼汤香味压过了所有的味道。以前不太明显的嗅觉感应,现在越来越敏感了。人总是憧憬于得不到的东西,我的嗅觉也是这样吧。羡慕这种情绪也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眼前,是老翁和乐融融的一家。虽然也许因为某些原因,这一家里没有母亲那类的存在,有点不完美,但正是因为不完美才更加真实,真实的美满。理想乡一样的美满,周边世界一样地真实••••••羡慕••••••就像我对鲍鱼汤的味道特别敏感一样,全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情景也让我无比敏感,这就是羡慕吧。
“你在想什么?”蝶姬侧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我。来这里以前我从来不觉得她是个那么爱笑的人,似乎爱笑的人都是像罗威、雪契、谛泣郁那样古怪。
“这种情景真让人羡慕••••••”我话到一半无声了,右手故作随意地指了指桌子对面正在说笑的老翁一家。
蝶姬喝下最后一口汤,坏笑道:“越来越像个小屁孩了呀。但愿不要随机变回那个板着脸‘要去报杀父之仇’的小鬼,大气凛然地呐喊什么落差的小鬼也不要。”
“你记性真好,我可是打算忘了那些的。”
“嗯,好觉悟。管什么世界呀,什么落差呀,生命就这么点,自己活好就不错了。自己能活好,却去想那些,不懂珍惜现有。所以,能想明白就好。”蝶姬嘴里嚼着刚夹进去的鱼肉,支支吾吾道。
“哦,你是早就明白了?”我玩笑式的问话却领蝶姬的所有动作停滞了几秒,不过她很快继续,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她根本不会注意到那几秒的怪异。蝶姬笑笑,道:“我明白了也没用。”
心里刹那的悸动!那个笑何其熟悉,又何其深刻••••••用忧伤勾画的笑容。
“哎,你们两个在聊些什么?过来一起说说。”老翁伸手招呼我们。
“算了吧,污染你们的气氛。我吃好了,谢谢招待。”说罢,蝶姬起身,推门离开。
老翁稍稍一愣,也没在意,对着我笑道:“怎么?小两口吵架了?”
我心里在对比着蝶姬两次的笑容,不知所以地回了句:“差不多吧。”兄弟三儿可跟我急了,缠上来问东问西。什么进展到哪一步啦,什么不要那么绝啦,什么公平竞争啦••••••听得我一头雾水。
老翁在一旁“解围”,看好戏般地大咧咧着:“哎,我说,你们几个无能还去怪兼黎小伙。喂,你们不要像韩剧里的狗仔队一样围着人家。兼黎小伙,你跟我说说,别理他们。对了,你们俩怎么才上船就睡着了,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老翁的话被三兄弟一齐打断:“什么?”
“上••••••什么时候?兼黎,你小子行啊!亏我还把你当兄弟看,这么绝!”张玉怒气冲天的脸直接压迫到我面前,似乎要把我除之而后快。
张渔的声音迷茫地传来:“爹,什么是好玩的事情啊?”
“天哪,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没机会啦。”张禹仰天悲呼,其声凄迷。
“唉,儿子们,别灰心,不就是睡一张船上吗?没什么。我们那个年代,生米煮成熟饭就是你的了;这个年代嘛,就算煮成粥都不一定是你的。”老翁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喝着汤。
“嗯,爹,你说的对!”张玉突然斗志昂扬。
“问题不是煮成粥啊,人家都已经喝下去啦。”张禹依然士气低落。
“那个好玩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张渔还在迷茫。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线条正在以一种惊人的程度变形,汗水顺着变形的线条流淌而过。我猜自己脸上的温度此时已经超过了锅里白烟袅袅的汤汁。
“张大爷!你是真不知道啊?还是蓄意而为啊?”我终于到达临界点了,一口气把脸上的温度变成高分贝的喝声倾吐而出。
“啊?什么?”老翁思维缓冲了半分钟,全场也沉默了半分钟。随后,张家一家所有人恍然大悟般地大叫:“啊——”
同起同落的声音里有两种情绪:放松和诧异。
月下小屋,独靠窗边,我低头倦乏地看着地面上湾起的皎洁,有点冷••••••抬头,我望向空中冷的根源——蓝光寒月。
“对,你说得对。我们的确是污染了这里的气氛,就像这温暖天气里的月光,寒冷得没有理由。因为,我们是来自于那个天外呀。”说着,我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轮泛着淡淡寒光的沧月上。似乎停顿了好久,我接上刚才的话:“你说是吗?蝶姬。”
落寞,沉默,寂静,它们将要延伸到黎明,占领一整个夜晚。
没有回答,我也不期望回答,也不可能有回答••••••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
那个笑容••••••就是答案。
被遗忘的世界。
夏天的阳光穿插着雨线,七彩的色泽氤氲满天。蝉时雨稀稀落落,似有似无,嫩绿的颜色被打湿,却湿得并不透彻,因为夏天的灼热正在汲取着水分。恰好的湿度,恰好的温度,平衡得刚刚好••••••两个小孩并排而行,一男一女,手牵着手。他们的影子似乎比承载影子的绿色还要稚嫩。
“惘,还记得吧,今天要陪我去看灵轨。”女孩突然转身到男孩面前,故作纯真地把一根手指戳在脸上。但,她的神色间表现出来的却全然不是纯真,而是远超地上那道影子的成熟。妖媚的眼波荡漾在琥珀色的瞳孔里,长长的睫毛不时拂过男孩呆滞的视线。
“记••••••记,记得的。”男孩神经短路了几十秒才重新顺畅起来,他口吃道。
“呀,傅烟。好巧哦,你也往这走吗?”女孩突然向着男孩身后打招呼。
傅烟依旧一身“孩童西服”,木讷在离男孩女孩几米远的地方。女孩见傅烟不说话,挥手笑问道:“我们今天要去流云顶看灵轨,你要去吗?”她的另一只手还牵着男孩。
“不,不了。你们去吧。”傅烟机械式地回过头,尴尬地跑开了。
看着傅烟消失得方向,有点意外的古怪笑意在女孩脸上一闪而过,她低声埋怨:“切,真不好玩。”话落,兀自离开,男孩像遗落的物品一样被丢在原地。
几秒钟的缓冲,男孩终于反应过来女孩要走了,赶忙追过去问道:“蝶姬,去看灵轨是现在吗?”
“唔,我现在不想去了,等到时候再说。”女孩抛下一句就悠闲自在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