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汉文帝果然特召周亚夫上朝参议。周亚夫陪着父亲周勃,一同上朝。
在宫门外候朝时,周亚夫见丞相陈平正下车,急忙过去一边相搀一边笑着问候:“老相国早!”陈平是三朝老相,曾经极有心计地在汉文帝初即位时,托病将相位让给平叛诸吕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周勃。
汉文帝感于周勃的功勋,准了陈平所请,封周勃为右相,仍保留陈平左相之位。
古人以右为大,这是汉文帝感激周勃在平吕叛乱中的功劳。
但周勃只是个军事上的大才,并不是治理国家的相才。
几番朝政攻防下来,陈平便完全占据朝政上的主政权,还让周勃输得心服口服。因此,周亚夫对老相国陈平非常的敬重,见他下车,便急忙过去搀扶。
陈平笑吟吟地连声说着:“不敢当!”扶着周亚夫有力的双臂下了车,笑呵呵地说:“周将军太客气啦!老朽如何敢当。周老丞相也到了吧?”周亚夫见陈平已站稳,便松开双手,毕恭毕敬地说:“回陈老相国,家父早一步到了。”说着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周勃。其实,陈平一下车就已看到周勃的身影了,只是出于礼貌,这才顺嘴一问。
此时,借着周亚夫所指,转身朝着周勃乐呵呵地一揖,在周亚夫的陪伴下,慢步走了过去。周勃见儿子陪着陈平过来了,脸上堆满真诚的笑容,迈步迎了上去,大声说:“陈老相国早啊!”陈平笑容可掬地走到周勃身边,再作一揖,说:“老朽人老体衰,精神头差多了,怎么能跟周相国体健神旺相比呀!哦,近来,听多了周小将军的秩事,周小将军也是来参议的吧?”
周亚夫陪着笑容,说:“回相爷的话,蒙皇上特召,小将跟随相爷身后来了。”
陈平历来对眼高过顶的周亚夫,能恭恭敬敬地对待自己,感到特别的满意。
周家父子,虽说治国上无专长,却的确是战场上的好手。
大汉天下有周家父子三个在,外患可减八成。因此,陈平从来就没有低看过周家父子。
此时,太监开喊众大臣上殿议事了,陈平右手一挥,真诚地请周勃先行。
周勃心里非常敬重陈平,连声说:“陈老相爷先请。”
陈平冲周勃平和地呵呵一笑,率先走进宫去。
众大臣才分文武分站成列,汉文帝在太监的唱声中兴致勃勃地从旁拾级而上,在龙案前站定,待大臣们山呼礼毕,才微笑着说:“众卿平身。今天廷议,朕有些事情想让大家议一议。众卿应该早就听闻,周亚夫将军替朕请回来数位神仙,不仅替朕制作了神奇的取暖器,更替朕制作出不用畜力拉的神车。朕领皇后、太子及众嫔妃、梁王和公主们,一起试用过那神奇的取暖器,也一起从周相国府上坐神车回到宫中。取暖器和神车的确非常神奇,令人叹为观止。从这两件事情上,朕相信周亚夫将军所言,那些他请回来的神仙,确有过人之处。朕请众卿议一议,可否请神仙们替我们大汉制造出一些更为神奇的物事,以提振我大汉军威,提升我大汉国力呢?”
汉文帝将此事定调为要不要提振大汉军威与国力,众大臣心中不管怎么想,也只能先予赞同。
唯有老相国周勃出班对汉文帝说:“皇上英明!老臣愚钝,心中有些不明之处,请皇上解惑。”
汉文帝颇感诧异地望着周勃,问:“周相国何事不解?”
周勃字斟句酌地说:“古往今来,世人唯闻神仙传说,众大臣有谁面见过神仙?他们这些神仙,既不会云巅飞翔,也不会吹气幻化,纵然这世上有神仙,也不似他们这般模样。臣子愚钝,此二疑惑,恳请英明皇上指点。”
周勃特意将林凡等人的弱点先提出来,好让儿子周亚夫来解说详尽,免得让众大臣心生周家父子惑天子以骗众臣的感觉。
周勃的话,正说到汉文帝刘桓心里去了。
自周亚夫带着林凡一干人来到长安,汉文帝就暗地里细心地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汉文帝老在心里想,要说林凡等人是神仙,正如刚才周勃所说,少了许多传说中的神仙之气;要说他们不是神仙,他们制造出来的不用柴炭的取暖器和自己会跑起来的神车,又摆在那里。这相矛盾的现象,常困扰着汉文帝。
此时听周勃在朝堂上当众提出来,汉文帝心知众大臣暗里也会有这样的疑惑。
但这疑惑,汉文帝还没有弄明白,又怎么解说给周勃与众大臣呢?
汉文帝回答不上周勃的问题,端坐在龙椅上一时如坐针毡,身体不由动了动,挺了挺身子,脑中急速地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周勃的问题。
汉文帝是个具大胸襟的帝王,心智极高。略思忖便含笑说:“周相国所虑极是,朕也有这些疑惑未解。你家周小将军与他们相处日久时长,他们是神仙否,我们且问询小将军如何?”
周勃大摇其头,连声说:“不可!不可!小儿亚夫虽跟他们相处有些时日了,但老臣担心小儿受迷惑,做出令大汉事业受损的事来,上对不起开国高祖、皇上,下对不起大汉万千黎民。”
一旁的陈平,冲周勃一摆手,说:“嗳,周老相国对皇上、对大汉的耿耿忠心,老夫看在眼里,无时或忘。但殿堂之上,凡事当以事论之。若周相国以担心误国事为由,阻止周将军率实直言,以解众惑,这倒是周相国的不是了。皇上,老臣愚见,以为当请周将军据实详说细道,将来龙去脉解说清楚,好让皇上和众大臣心中裁夺为善。”
周勃正想继续阻止,汉文帝温和地说:“陈老相国所说在理,周相国不必再谦让。周亚夫将军出班上前来,将周相国之疑惑详解之。”
周亚夫见今早的廷议,果被父亲引入自己所设定之道,心中深为敬佩父亲以置疑者身份罗列问题的做法。听皇上如此吩咐,立即从武将行列末位出列,前行至陈老相国身后半步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