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九这天一早,周勃一家同样得到窦皇后晕阙在长公主宫中之信息。
周胜乃长公主未来夫婿,近礼制当往宫中探视。
用早餐之时,周勃对长子周胜说:“闻窦皇后晕阙于长公主宫中,饭后你当往视之。”
周胜听了眉头一皱,但父亲有令,不得不遵,于是勉强应诺。
周亚夫素知长公主蛮横而长兄谦弱,见长兄眉头微皱,不由相问:“父亲令兄长往视之,此礼制、情理所必为,兄长何以脸呈苦相?”
周勃微叹一声,摇摇头说:“儿有所不知,长公主得父宠母爱兄纵,自幼刁蛮强横,只知有彼,不知有它。自皇上指婚以来,你长兄陪着小心,事事谦让,时时奉承,仍不时受长公主戏弄。长而久之,你长兄自是厌从心生,而不欲多与长公主相处。”
周胜无奈地笑了笑,对弟弟周亚夫说:“为免受辱,为兄能避则避,实无可避之时,正似父亲所言,为兄只得事事谦让,时时奉承,陪小心以求度过相处时光。二弟若身处此境,亦将生出厌苦之念来!”
周勃叹了口气,微摇着头说:“你长兄与长公主之婚约,乃是皇上钦指,这本是我周家之荣耀,你长兄之幸事。岂知长公主蛮横刁钻至极,令你长兄苦头吃尽,反倒成我周家一大心病所在。”
周亚夫素闻长公主蛮横,听了父兄之言,方知这般无度,不由同情地对周胜说:“如此,苦了长兄一生。”
周胜摇摇头,对周亚夫说:“二弟只知苦了我,可知成婚后,我周家恐无宁日?”
周亚夫听了,惊讶地问周勃:“父亲,长此以往,周家体面何在?”
周勃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皇上指婚,乃臣民祖上积德方能求取;长公主刁蛮,许是胜儿前生孽债今生须还。此乃天数,无可改更。胜儿,饭后你还是勉力一往,进宫探问窦皇后凤体金安吧。”
周胜无奈地望一眼弟弟周亚夫,自嘲地说:“但愿二弟勿蹈为兄旧辙,乐娶温良之美丽女子,为周家带来快乐!”
周亚夫见长兄进宫宛如赴死一般,望着周胜一脸苦相地起身去内室更衣,不由感慨地对周勃说:“父亲,长兄此境遇,这不为长久之计。若能改更之,长兄或能愁怀尽开,重拾乐趣。”
周勃又是一声长叹,说:“皇上钦指,唯皇上可更改之。然历朝历代大臣,谁能抗旨拒约?此乃欺君重罪,一着不慎,周家毁于一旦。儿呀,为父知你长兄难为,朝堂之上,却也不敢稍有不满之色浮现于面!去岁初冬,皇上提及替长公主与你长兄完婚之议,朝臣同贺。恰当日你引众神仙来朝,才暂延此议付诸实处。”
周亚夫亦感无奈地说:“此只苦了我长兄!”
周胜更衣后便驱马进宫,在直城门处将马匹交与宫值,沿直城门向长公主宫中走去,意欲携长公主一同前往窦皇后宫中探视。
强打起精神头,周胜沿着宫道走着,不时有当值的侍卫跟他打着招呼。当走过神仙所住的由武库帐建成的仙居宫,往北宫拐角处,三公主刘香正带着宫女迎面走来。
刘香远远就看到周胜过来了,心想他肯定是进宫给皇后问安来的,便老远就跟周胜打招呼:“大哥哥,你好早就进宫来了哦!”
周胜见三公主笑吟吟地问自己,急忙往她赶走几步。
对这位以温柔见长的公主,周胜历来喜欢。当年皇上初指婚的时候,三公主还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就成天跟在大姐长公主身后屁颠屁颠的,整天管周胜叫大哥哥。
想到三公主当年的乖乖样,周胜嘴角不由浮上一缕微笑。见了三公主,问了安,周胜奇怪地问:“三公主,你这里上哪儿呀?”
三公主方才见周胜边走边嘴角含笑,不由好奇地问:“大哥哥,你刚才边走边笑,笑什么呢?”
周胜见三公主发现自己刚才在偷笑,只好实话实说:“刚刚听你叫我,突然想起你小时候那小不点的乖乖样,就不由笑了。”
三公主刘伶从来就喜欢跟周胜一起玩,此时听周胜这样调笑自己,不由呶着嘴故意说:“大哥哥坏透了!人家现在是大姑娘了嘛,以后不许再提当年的事情了。”见周胜笑嘻嘻地望着自己,刘香突然发觉自己有点害羞起来,便侧转身对周胜说:“大哥哥不许这样看香香!”
经刘香这般提起,周胜这才发觉这当年的小不点,已经出落成婷婷玉立的美丽大姑娘了,不自觉地多看了刘香几眼。
见周胜盯着自己看,三公主微红着脸问:“大哥哥,你这是给皇后问安来了吧?我刚从大姐姐宫里出来,她正生闷气不理人呢,你去的时候小心点说话啊。我要去向太子哥哥讨要一件宝贝了,大哥哥,香香走啦。”
望着刘伶走远了,周胜才回过神来,自嘲地摇摇头,径朝长公主宫中而去。
恰在这时,太子和梁王从清明门那条宫道拐出来,看见了周胜长望七妹背影的样子,梁王刘武笑着说:“小时候,我也跟二妹一样,喜欢跟在周胜和长公主身边玩。”
太子刘启若有所思地问:“是么?这么说来,你们跟周胜玩得很开心了?”
梁王刘武想着小时候的事情,开心地说:“是啊!我跟二妹都很喜欢周胜,喜欢跟他一起玩。只是大姐似乎更喜欢捉弄周胜,好在周胜脾气好,大姐没能气着他。”
太子听了点点头,望着周胜说:“我们过去叫他一起上母后宫中去吧,想来他是来给母后问安来的。”
刘武听了,开心地大声喊:“周胜,周胜。”
周胜闻声回头,见太子和梁王正朝自己走来,急忙赶走几步来到他们跟前,躬身一揖,说:“见过太子,见过梁王。”
刘武开心地拉着周胜的手,说:“是来给母后请安的吧?走,太子哥哥说,带我们一起给母后请安去。”
周胜听了,心时略感诧异,来不及细想,只好说:“谢过太子,谢过梁王。”便跟在太子跟梁王身后,向窦皇后的长乐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