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四一大早,天刚朦朦亮,陈平便醒来了。陈平边在脑里整理着早朝时要说话的头绪,边在儿子的帮助下,穿戴好朝服。
儿子心疼地说:“父亲,你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该向皇上请些时日的假,好好在家调养一下身体了。”
陈平无奈地望望儿子,喃喃地说:“有些事不得不为,不去做的话,皇上会为难的。做人臣子,就该为君分忧。不能解君忧的,那算什么臣子呀?好了,你端粥来,我喝些暖暖肠胃。天气冷哦,为父也撑不了多久了,你也得学着挑起一家门面来了。”
儿子唯唯诺诺地亲端来一小碗莲子薏米乌枣粥,细心地试了试,说:“父亲,我来喂父亲吃吧!”
陈平厌恶地盯了儿子一眼,说:“我自己来!你在家要照看好你的母亲,她身体也不好,可别让她着凉了。”
“是,父亲。”
管家驾来马车,特意抱来一床厚厚的棉被铺在车厢里,这才进来说:“老爷,车备好了。”
陈平点点头,在管家的搀扶下走向院子里的马车。
马车刚刚驾出后门的胡弄,就听到一个年轻男人在喊:“敢问,前面车上的可是陈老相爷?”
管家回头望去,认得是吴王行馆的总管狄威,便低头对陈平说:“老爷,后面叫唤之人,乃吴王行馆的总管狄威。”
陈平见素无私下来往的吴王,竟然让总管来拦车,心虽狐疑,仍吩咐停车。
后车追上,吴王刘濞笑意盈盈地掀车帘而下,走到陈平车前,恭恭敬敬地说:“陈老相爷早啊!本王上朝途中突然想到一件好事,特意在这胡弄口处等候相爷,意欲与相爷交磋想法,看看能不能共力促成此等天大好事。”
陈平伸手掀开车帘子,双眼似乎睁不开了,病怏怏地耷拉着眼袋,朝吴王刘濞拱手为揖,说:“原来是吴王爷。吴王与老朽南辕北辙,老朽何德能竟承王爷这般相候于道?老朽惶惶于内,实是不安哪!”
陈平明里是说吴王行馆在长安城防西郊,而自己府第位于城东南一隅,同是上朝,道路却大为相异,吴王这般相候于自己上朝路上,实在不敢当。而实际上,陈平是在隐喻吴王和自己在朝廷正事上经常唱反调,各自主张简直如同南辕北辙谈不到一块。在削藩策上更是针锋相对,彼此能相容,而王爷今日却在此相候,能有什么好事呢?
陈平仗着年老,作出欲下车的样子,欠身两三次却未能站得起来。
吴王刘濞自然晓得老陈平这种摆姿态的心理,但陈平也确实太老了,身体确为不好,而自己比陈平年轻了近三十岁,于理自是不能仗着皇室血统,硬等陈平下车相叙。
因此,吴王刘濞笑呵呵地虚拦住陈平,说:“老相爷德高望重,君臣所倚,还请老相爷保重身体,安坐车内。老相爷请恕本王冒昧,本王可否与老相爷同车共赴朝堂?”
陈平虽说贵为左相,与周勃同是位极人臣,但吴王凭恃皇室血统,自成一系,于礼却比陈平高贵许多。既是吴王开口要求同车上朝,陈平心中再是不愿,也不好当面拒绝的。
陈平慢吞吞地挪动着屁股,说:“承蒙吴王不弃,老朽自感荣光万分。吴王,请上车。”
吴王刘濞步履稳健地扶住车扶把,轻盈地上了车,朝陈平欠意地一颌首,与陈平并坐着。
承受着陈平吩咐上朝,管家轻扬马缰,车子一阵后仰,陈平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
恰在马动车晃那一刹那,吴王刘濞十分自然地一兜手,从背后撑住陈平后仰的身体,温声说:“当心!老相爷。”
陈平微闭着双眼,慢吞吞地说:“多谢王爷助手!王爷相候,是何好事?”
刘濞嘿嘿一笑,附近在陈平耳边大声说:“老相爷,我大汉有幸得林凡林大仙家等襄助,实乃千古奇闻,万年盛事。彼等既来襄助于我大汉,我大汉自当盛意款待,善顾其周全。本王对此神奇幸事,深觉当尽一份绵薄之力。可本王寻来思去,觉得彼等眼下最为急需之事,也是我大汉朝能为之事,更是我大汉朝野可大肆庆贺之事,便是替他们成家了。”
陈平心思何等缜密,吴王这般一说,他立即意识到吴王刘濞等王爷,为了朝政上赢得帮手,也在打着林凡等人的主意了。但吴王此番成就美谈的作为,于理于礼均无可指说。陈平心虽警惕,却只能表示赞同吴王的见解,说:“吴王所言甚在理上。彼等早届婚娶年龄,我等实当尽心。敢问吴王,心中可有适宜人选?”
吴王存心在此事上试陈平一试,便笑嘻嘻地说:“本王虽非大贵,却也是王公贵胄。本王有一小女,年方二八,品行周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刺绣裁制事事精细。本王有心嫁女得佳婿,陈老相爷能否帮衬一二?”
陈平听了微微一笑,心想吴王若想将女儿嫁与林凡这帮人,何必特候于道找我相商?况且有耿新平当上国婿爷的先例,林凡等人自是想着娶皇家之女、太子之妹,哪里看得上你吴王家的女儿!
一念及此,陈平嘿嘿一笑,说:“果是好事,真乃好事!老朽先祝贺吴王嫁出心爱小女,迎入得意佳婿。”
吴王哈哈大笑起来,收住笑后才说:“陈老相爷宅心仁厚,树得高德、赢得重望,实令本王敬上又佩!可本王纵是有心嫁女,彼等亦将无意迎娶,奈何?奈何!”
陈平故意装糊涂,惊讶地问:“吴王乃皇室一脉,贵倾汉室,何出如此自轻之言?”
刘濞心中自是知道,这老陈平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吴王既然意不在嫁女,自是一笑带过,说:“陈老相爷,纵是我等,虽贵为王爷,但与皇家相比,实逊上千万里去。有国婿爷耿新平娶长公主先例在彼,我等王爷亦只有望而兴叹的份!本王今早道旁相候老相爷,意在替咱皇上觅得佳婿,还请老相爷于朝堂之上,共襄好事,同保仙媒。老相爷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