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凌易飞将困在崖中之事的整个经过自头致尾向义兄道明。但在石室内见壁上所刻剑法之事,却隐瞒未提。
卓云山知道彩练七剑是出自西岳剑派之事后,当下怒道:“岂有此理!方今西岳剑派的掌门上官雪居然教出这七个毒蝎子。”
一旁的封彩音登时凛然,竟额冒汗珠,惊恐已极。心想:“此次南行,若碰上师父与同门师姐妹那便如何是好。”其余三人并未留意她的神色。
只见凌易飞道:“近年来,上官雪凭借一套八卦剑法在武林扬威。竟然声振天下,众人有目共睹,委实敬畏。但其有人于她背后吐露歧见,表则美夸,实则痛骂。”
卓云山道:“可见她的品素‘有佳’。”
水苹道:“一人品行恶劣,任他剑法无敌,那又如何?”
封彩音面露假笑,道:“水苹妹妹言之有理。”说完,假笑变成了苦笑。
凌易飞又道:“听爹爹讲,想当年上官英的剑法威振武林,倾服各派豪杰。但晃眼十五年已过,一代拳霸洪世隐与剑圣上官英这对佳人便成为今日的美谈。实是武林之荣。”
卓云山道:“但皇天妒忌英才,想不到当年的这对缱绻之鸳,成为今日武林恋侣之范。”
这时,水苹面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凌易飞知道她为何而笑。因为他在讲述她父母的生平过人之处。
卓云山夫妇哪知她笑意何在?
当下不便讯问。
此刻四人已走出山路,行于赴往岳阳的官道之上。
卓云山又道:“若当年以洪前辈的武功统一江湖,为大宋抵抗外敌亦非难事,但偏偏他淡薄名利……”
一话未了,却见一队宋兵骑着马,与卓、凌四人相对缓缓而至。人数约莫百余。为首的一骑,却是名武官。而居后的两员宋兵竟拉着一个披头散发,手戴铁镣的中年汉。
“快走。”那两名宋兵用鞭抽着那名囚汉咤道。
只见那囚汉仰天长啸道:“皇上!蔡京无罪,为何听信恶人陈东虚奏,贬我赴岭南?我于心不甘!于心不甘哪!”
“放肆,竟敢污蔑陈东太学士!”一名宋兵当下猛得一鞭抽向那囚汉。另一名宋兵则快步走到前面那武官马前,抱拳道:“启禀大人,罪人蔡京鞭打不走,是不是让他就地衍死?”
那武官道:“此处潭州,距离岭南,还要走上半个多月,将他杀了也好,以免托泥带水。来人,将犯人带上。”
身后两名宋兵跃下马来,一齐道:“是,大人。”
说罢,将那名叫蔡京的罪犯押到武官的马前,跪下。那武官立刻下马,抽出大刀,向那罪犯冷冷道:“本来按照皇上旨意,让你再多活几个月再死,但如今……你碍我等办事,只好让你先见阎王了。”说罢,举起刀来,将要砍向人脖子。
“大人饶命……!”那罪犯苦苦哀求道。
这一刻,站在不远处的卓云山等人一怔,凌易飞急忙说道:“且慢。”只见那武官举起的大刀突然在空中停住,看向凌易飞他们四人,道:“哪里来的毛贼,胆敢防碍爷爷我公事公办?”
卓云山上前道:“大人,我们不是毛贼,是大宋子民。”说完又转首向凌易飞道:“此人是当今朝廷重犯,陈东太学士上奏圣上的‘六贼之首’,近日衙门已有告示贴出,难道义弟要为这种人求情么?”凌易飞登时哑然,看了水苹一眼,说道:“原来如此,那一切听从大哥的。”卓云山点头一笑。
这时,那囚犯哀求道:“各位大英雄救命啊。”只见那武官对卓云山四人道:“果然是大宋的好子民,识实务者为俊杰。”说罢,大刀已落下。正在哀求的那名囚犯,只觉噗的一声,已不省人事。
“啊!”封、水二女一起惊呼道。卓、凌二人见那囚犯人头已落地,当下哀声叹气,摆头不已。
这时,那武官对囚犯的尸首说道:“只怪你命短!来人,将这重犯人头拣起,用盒子装好,好向宗大人交代。”
“是。”一名宋兵,拾起血淋淋的人头装于一个大锦盒之中。那武官道:“起程!”说罢,一队人马向东行去。看都不看凌、卓等人一眼。
这时水苹与封彩音均骇得不敢瞧那两丈之外的半截囚犯的尸首,各自缩头于凌与卓的肩膀处。
“彩音,方才没吓着你吧。”卓云山低声问向妻子。
封彩音看了看丈夫一眼,摇了摇头。
“朝廷养了这样的官死有余辜!”凌易飞道。
“大宋若再多杀几个乱臣贼子,那便有救了。
这对结拜兄弟多日未聚,兀自话不休止,一路上均谈些国势与民情,不时还扯到武林各派参加丐帮大会的事。
这时,四人已到了风皇集。只见四处无山,皆是黄土,偶有几座茅屋。百姓的生活亦是清贫如洗。
走在驿道上的凌易飞突然止步,向义兄道:“多日未见,不知大哥武功是否更有精进。不如愚弟在此与您切搓数招如何?”
卓云山道:“那好,不过你身子虚弱,不宜强用真气,以免大伤元气。”
水苹见丈夫要过招当下担心他有何三长两短,道:“相公,你们点到为止吧。”凌易飞笑道:“苹儿放心。”
封彩音嘱卓云山道:“小心点,云山。”
卓云山嗯了一声,只听得唰的一声,凌易飞剑已出鞘,一招“落雨沾花”向自己削来。
他当下不敢怠慢,抽出背后之剑,一招“惯花惊蝶”撩开对手来剑。凌易飞又一招:“流星划空”朝卓云山下盘砍去。但缓速而施,显是剑下留情。卓云山照着义弟使出的剑法招式极力相抗,不攻只防。此刻二人皆不占上风亦未落下风。
百招过后,凌易飞左掌来势迅猛,脚下路子怪异,卓云山从未见过,心道:“这是什么武功?如此怪异?”
当下左掌也使将出来,对付义弟的来掌,而两人的剑亦未休止。二人掌于剑同时对决,驿道上剑声铮铮,掌风呼呼,封、水二人只瞧得心惊肉跳,咬牙切齿。皆骇哪一方被对方所伤。
但凌易飞虽然武功怪异,却毫无伤害义兄之意。
他突然步法疑重,左移右闪,形影如飘,走位绝伦。一剑刺出忙收势旋身,改为掌打。但掌贴义兄的左肩之后,又极快向后翻身,托掌于胸,剑指中天,立于卓云山右首。卓云山道:“这是什么武功?”
凌易飞道:“待会便知晓,看招。”
说罢,人影一飘,穿梭在卓云山身旁四处。
卓云山只见身前对手掌到剑来,忽而飘至身后,当下自己有如无头苍蝇,乱打乱撞。
“实则虚,虚则实。气疑百会,掌定灵台,剑走斜木,脚踏水火。”凌易飞一边游斗,一边口中念道。只见此话一出,二人周围地下出现金、木、水、火、土,五个字来。却是凌易飞以脚尖所划出。卓云山依言施展招式,果然略转败迹。只见他挥掌如花,舞剑似雨,免强能与义弟打个平手。其悟性武林仅见。
当然,凌易飞若真下杀手,卓云山亦是推难敌。但若是使出花逍剑法来,那便另当别论。
这时,凌易飞身影在后,由左至右移了过来,被卓云山一掌击中胸部。“啪”的一声,凌易飞实身立定,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义弟!”
“相公!”
“凌大哥你没事吧?”
封、水二女箭步而至,忙扶住快要倒下的凌易飞。水苹用袖子抹去凌易飞,嗔道:“方才那一掌,你为何不躲?”说罢,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凌易飞摆了一下手,微笑对愣在当场的卓云山道:“大哥你过来。”
卓云山当下丢去剑,走将上去。他此刻见水苹如此伤怀,不免自谴已极。
凌易飞缓缓道:“方才这套武功叫五行掌剑合一,其招式秘决都已传给了大哥,你要牢记。二十年前花逍、蝶雨两门剑术乃同出一脉,是当年剑神熊康所创,后分别传于恩师上官飞云,与大哥的师父九指剑尊兆仁风。这些事是师父临终前告诉愚弟的,本不可泄露此事与外传这套武功,但大哥对我夫妻两有救命之恩……”说到此处,看了水苹一眼,接着道:“我无以为报,只好它传于大哥您,望您日后多加练习,此次去丐帮,只怕凶多吉少,若是我死了,大哥便将这套武功发扬光大。”
“义弟!有大哥在,你不会有事的。一点小恩大哥无求回报。”卓云山悲痛说道。他握紧凌易飞的手,说道:“你我虽已结拜,但前后不过认识一个多月,竟将这套武功传于大哥。足见你义气过人,侠肝义胆。我卓云山能拜你这位义弟,已是三生有幸。”
一旁的水苹与封彩音见卓、凌二人如此义气相投,均感动肺俯,不禁深情地互视一眼。
卓云山说罢,又对妻子说道:“彩音,之前忘了,快将那百卉沁心丹给义弟吃下。”
“好,好……”封彩音忙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白色丹药噻进凌易飞口中。
这时,水苹一怔,心道:“此药只有西岳剑派才有,而我姐姐她们那瓶百卉露,是当年爹娘中毒后,在逃亡的途中与三个锦囊一同赐给大姐的,而我娘正是西岳剑派的上一任掌门,难道这位封姐姐是西岳剑派中人?”
想到此处,只见凌易飞缓缓立定身来,对卓云山夫妇两说道:“多亏大哥大嫂神丹相救,我已无大碍,目下赶路要紧。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好。大哥背你。”卓云山道。
“不必劳烦大哥,我自己走。”凌易飞推辞道。
“相公你身体完好如初,为妻真是安心了。”水苹悦色说道。
虽然她如此说道,但凌易飞尤感玄晕。只不过服丸后,精神比先前好些罢了。
这时,驿道上驶来一辆马车,卓云山立刻上前拦下马车,出重银给车夫要求搭上一程。那车夫一见两锭白银,当下乐得爽快答应。
于是,四人上了马车,直向西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