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波音飞机767E洲际航班终于带着巨大的轰鸣落地了,这个上千吨的庞然大物横跨了整个大西洋,飞行10个多小时,在华盛顿时间7月3日的晚上10点准时到达纽约国际机场。美国,我回来了。
没有耽搁,直接在机场签了转飞俄克拉荷马州的支线飞机,明天上午九点起飞。我带着随身行李,其实就是一个小箱子,在机场宏大的候机厅荡来荡去。
巨大的金字招牌出现在眼前,我走了进去,答应海伦给她带巧克力去的。空气里弥漫着甜丝丝、芬芳沁人的巧克力香味。我深呼吸了两下,跨洲飞行的疲惫消散了很多,这就是艾瑞说的幸福的味道。
想到艾瑞,我的心隐隐痛了一下,她现在还在阿诺卡,离我有12000海里,在地球的那一端。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对艾瑞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到最后也没有表白。想到这里,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恨不得马上飞回去。
满眼都是令郎满目的巧克力,五彩的包装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是璀璨夺目。对于这个我也不太懂,胡乱点着,“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每样都来一份。”多多益善吧,艾瑞喜欢吃巧克力,我得给她寄过去一份。
把两份巧克力包装成精致的礼品盒,在机场的大厅里,我直接填写了邮寄单,地址就填写恩里科的皇宫吧,艾瑞应该在这个地方。收件人我想了想填上了“起义军之花”收,没有写发件人的名字,她看了地址,就会明白的。
直到把包裹发走,我才意会过来,我这是在做什么呀?临走时,艾瑞的眼睛已经出卖了自己的想法,她几乎就要说出和我一起走了。我却沉默了,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我选择了沉默,我太不男人了。这时用一盒巧克力来哄人家开心么。我急忙转身,想要取回邮寄的巧克力,却看到邮寄公司的工人已经推着小车向后面走去,最上方赫然就是我的那一个包裹,一簇金黄色的彩带飘飘扬扬很是显眼。
我停住了脚步,算了,我做的错事还少么,如果能给艾瑞带去幸福的味道,就算是道歉了。
早上的纽约,一个身穿联邦快递工作服的男人走进了第5大街的109号,还没到上班时间,两个保安正在悠闲地聊天,一名清洁工在用吸尘器打扫卫生。
“嘿,还有十分钟才上班,你去哪里?”保安拦住了我。
“加急特件,我得赶紧送上去。”我举手示意手里的包裹。
“巴斯少将的,恩,他给我交代过,这几天他一直在等这个包裹。”高个保安看了看邮寄的地址说。
“哦,他来了。”低个保安看向外面的停车场,赶紧打开大门。
“巴斯少将,您的包裹。”高个保安谄媚的迎了上去。
我默默转身,看向那个高大的身影,虽然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曾经的巴斯上校,我的长官。
“你是?”他走到我身边,看着手里的包裹,又看看我的脸,有些疑惑的说。
“加急快递,先生,我可是加拿大人。”我用蓝色的眼睛看着他,语音完全和纯正的加拿大人相似。在机场的厕所里,我化了妆,眼睛里也贴上了蓝色的隐形眼镜,人造皮肤非常贴合,随着我的发音而扭动着,金色的头发从联邦快递的帽檐下露出,这是一张标准的加拿大人脸庞。
“为什么用快递?”巴斯有些疑惑,接过了包裹,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该用快递的。
“我们可是专人运送,联邦快递,信誉第一——”我拉下了衣领,露出了脖子后面的红叶纹身,虽然它只能维持五个小时,那也足够了。
“哦,谢谢你们的服务,我非常满意——”他也别有深意地笑了,看来他还没有得知红叶佣兵团已经不存在了,贪婪使他丧失了警惕。
他进了一架电梯,并且阻挡了后面想要进入的人,单独一个向上驶去,我向大门口走去,同时按下了口袋里的控制仪。
出了大门,我走到大楼旁边的拐角处,抬头向上看去,“办公室在15楼么?距离够了。”
随着我的话音落地,豪华的大楼一侧,突然像是炸开了礼花,一蓬火光伴着硝烟冲出了大楼,随即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看来礼物盒子打开了。
我默默转身,向机场走去,飞往俄克拉荷马州的支线飞机就要起飞了。
飞机上的人很少,只有寥寥的几个人,还是按时起飞了,两个小时后就会回到我的家,那间破旧的白色小屋。我裹上毛毯,放松了精神,昏昏睡去。
机场外的出口处,离得还有很远,我就看到了一个牌子(恩里科扬国际矿物有限公司)。那是恩里科安排的人,在这里接我。我左手提着小箱子,右手搂着那盒巧克力,大步向出口走去。
那是一个精干的小伙子,微微黧黑的皮肤,板正的身材,一看就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现在穿着一身职业司机的服装,带着一顶白顶宽沿帽子,雪白的手套,正举着那块大牌子。
看到我的身影,他明显激动起来,连忙举高了手里的牌子。我径直向他走去,这一架飞机本来人就不多,接机的更是只有三五个人。
“长官好,洛桑向您报到。”那个青年啪得双脚一并,举手给我行了个军礼。
“现在叫我长官不合适了。”他叫洛桑,我记住了。他卷起那个牌子,手忙脚乱地帮我拿过行李,我递给他箱子,自己仍旧抱着巧克力盒子。
“对了,从现在起应该叫您米斯特——扬,您现在是公司的美洲运营总裁了。”他说出了我的身份,但我听着很不适应。
“现在我们先去酒店,我已经给儿童收养中心预约过了,等下午我们再去找海伦。”他和我一路走着,一边说着话,现在还早,才上午十一点。
“不了,我们现在去我家。”我看了看表,决定不去酒店了,先回一趟我的白色小屋吧。
在停车场里的一辆加长林肯旁,我们停下了脚步。这辆车真漂亮,1998年款的林肯,6.8米的车身,车里有宽裕的商务空间,自备冰箱、酒吧、按摩座椅,4.8L的北极星发动机,车头矗立的十字星标志烁烁发光。
“这就是您的座驾了。”他给我打开右侧的后车门,动作彬彬有礼,显然是受过专门的训练。
我摇了摇头,直接坐进了宽大的真皮座位,打开车窗,我想看看俄州,自从海丽丝去世后,我有几年都没有看过街景了。
座位上,几个大盒子放在那里,我打开一看,两套阿玛尼西服,还有配套的领带、皮鞋、手表,还有一个最新款的移动电话。
“这些都是为您准备的,希望您喜欢。”洛桑在前面说着话,升起了中间的隔板,他的话可以通过麦克风送进后车厢。
我换上了新衣服,仿佛自己也脱胎换骨,和过去的生活彻底再见了。去见小海伦,也要有新的面貌。
衣服很合身,显示了专业裁缝的精湛技艺,什么时候恩里科有我的数据的,我摇了摇头,这个皇储,对这一套很在行。
“叮铃铃——”车内的电话响起来了,我伸手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扬,你好吗,希望洲际飞行没有让我们的勇士疲倦。”是恩里科。
“我很好,谢谢你的西服。”我由衷地说。
“我想给你说一声,我给你派去了两个人,洛桑你已经见过了,还有一个助理,她正在华盛顿总部,希望合你的胃口。”
“多谢你,你知道,我对商务是一窍不通的,一切听你的安排。”我在电话里和恩里科聊着天,汽车平稳,如果不是窗外掠过的树木,真会觉得是坐在豪华的客房里。
“哈哈,这可不像拯救者的作风啊,如果你对配给你的人不满意,可以提出调换,别忘了,你才是美洲区总裁。哦,对了,你的房子我已经派人打扫过了,不和你聊了,希望你过得愉快。提醒你一下,打开电视。”
“再见——”我挂了电话,宽大的真皮座椅舒服的很,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么。
我打开了后座的影音娱乐系统,切换到电视频道,画面上,正是纽约第五大街的创新武器研究室的大楼,正在冒着浓烟。旁边的电视台主持人正在现场做着直播:“大家看到的是位于纽约第五大街的国家创新武器研究室大楼,刚才这里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据可靠消息,实验室的负责人巴斯少将在爆炸中丧生,整个十五楼的电梯间完全被炸毁,从我们这里可以看到,爆炸的力度控制的很好,只是炸掉了电梯间的位置,没有殃及旁边的房间。至于是什么人做的,我们将会做后续报道——”
我关上了电视,应该说,我做完了我应该做的,从今天起,我将以新的身份来面对新的生活。
汽车高速而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我看着两旁飞速向后掠去的路灯和树木,想起了几个月前,我还在为每日的生活发愁,而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跨国公司的总裁,命运真是会开玩笑啊。
转过两个街角,在车灯的照射下,我看到了角落里的白色小屋,在马路边,车子静静地熄了火。
我踏上门口的台阶,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打量着这个小小的门脸,我的心里百味交集。当时我和海丽丝一起买了这个小房子,我的积蓄很少,她拿出了大部分储蓄,虽然我没有说什么,但是聪慧的她看出了我的窘迫,反而宽慰我说,这里很好,很僻静,而且她又是比较懒惰的人,不喜欢收拾房子,所以小一点最好。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紧紧地拥吻着她。就是在这里,我们有了爱情的结晶——我们的海伦。
从门口的垫子下,拿出了备用的钥匙,扭开了门。门缝下,塞进来好几张纸片,都是煤气公司、水利公司、电力公司的催款单,我踏过一地纸片,走进了小小的客厅。
显然有人来过了,屋子里被收拾过,沙发和柜子都蒙上了白色的包裹布,原来狼藉遍地的厨房和茶几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再过几天,我就会去公司总部上班,不会再回来这里了,但是我不想卖掉它,毕竟这里有我曾经的回忆。
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回忆起和海丽丝在一起的甜蜜时光。
这里有我们的甜言蜜语,厨房那里有我们两个手忙脚乱做饭的身影,墙上挂满了我们的照片; 推开卧室的房门,海丽丝坐在床头对我说:来呀,帅哥,我有一个秘密; 卧室的角落,有一张小小的婴儿床,那是海伦,粉嘟嘟的小脸,胖乎乎的小手,儿时的呢喃在我耳边回响; “叫妈妈——”海丽丝在逗弄海伦,她咯咯笑着,脸上贴着小丑的鼻子; 海丽丝坐在我的背上,我在做俯卧撑,海伦在旁边数着数“15-16-17——”海丽丝哈哈大笑,我一头汗水; 海伦穿着学校的晚会表演服,撑开两个翅膀,“爸爸,我像天使么?”我把她举过头顶“海伦会飞了,海伦是天使——”; 海丽丝拉着海伦的手站在门口,我背着大大的战备包,“放心,海丽丝,我做完这个任务就退伍,再也不和你们分开了——”
一幕幕的场景就像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闪现。
我推开一个个房门,把这宝贵的回忆都穿起来,做成珍贵的项链,贴在心口,别了,我的小屋,我的回忆。
我走出小屋,斯人已逝,徒留伤悲,还要去接海伦呢。洛桑给我打开车门,我默默地坐了进去,车子无声的驶离了这个小镇。
往事和回忆,都已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