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族自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族中便一直生活着一个怪人。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他一直被当年的蚩尤族长囚禁在牢笼之中,这一囚就囚了足有五六百年。关于这个怪人的来历,全部都是先辈们流传下来的,恐怕族中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才会真正清楚他的身份。
生活在村子当中,经常见到这个怪人,难免会产生好奇,不过族里一直有一个规矩,据说是老族长定下的,他规定族里的任何人不得与那怪人说一句话,否则,按照族规处置!除非——那怪人先说话!对于老族长的训示,没有一个族人胆敢违背,所以就这样过了数百年,怪人一直被关在笼子里,他不开口,也没人会去搭理他,有时族里人忘了给他送吃的,一饿好几天,可这怪人依然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过去,大家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病了,又或者疯了傻了,每天就坐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可是,老族长要囚禁着这样一个疯子干什么?种种的疑惑都曾在众多族人心里产生过,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大家也渐渐习以为常了。
可是,就在所有人几乎要忘记这样一个怪人的存在时,就在十天以前,这个五六百年都未曾开口的人,竟然说话了!
大家记得很清楚,也就是在十天以前,族长突然得到消息,说黄帝可能很快就会派兵来围剿他们。当时所有人都吓坏了,过了这么多年平静的日子,难道黄帝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吗?族长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丝毫没有怀疑,他立即就吩咐下去,让所有人做好逃亡的准备。但是,就在大家将要回去收拾行装的时候,那个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怪人突然开口了。
得到消息,族长毫不迟疑地赶了过去,透过笼子上那狭窄的缝隙,可以依稀看见笼内之人乱发膨松,污垢满面,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几乎叫人无法看到他的外貌。可是,就是对着这样一个怪人,族长说话的语气却显得恭敬异常。
“老先生,您多年未发一言,今日突然开口,敢问,是有何见教吗?”
“见教?哼!我是有一些见教,若是我再不给你们一些见教,那你们所有人,怕是很快就都要死了!”怪人的声音十分沙哑,字句更是断断续续。沉默了许久,想是他还没有习惯说话的感觉。
怪人的话让族长心中大惊!他急切地躬身请教道:“还望老先生明示!”
“你今日是要带人离开这里吗?”
“正是,黄帝将要派兵来剿,我若不及早带领族人离开,难道还要坐以待毙不成?”
“糊涂的东西!你若今日便带人逃跑,那不出半月,这村里的所有人都将变成尸体!”
“这是为何?若我们现在不走,等黄帝大军到来,那不是死得更快吗?”对怪人的话,族长大为不解。
那怪人缓缓抬头,看了族长一眼,透过那蓬乱的头发,依稀能感受到他脸上露出的一丝鄙夷之色,只听他继续道:“黄帝眼线遍布村子四周,现在有熊城内刚出大事,若你们即刻有所动作,那便会立即将四方天帝的目光尽数吸引过来!到时,你们就是插翅也难飞!”说道这里,怪人顿了一顿,看着族长脸上渐渐露出的惊恐之色,不禁嗤笑一声,又缓缓道,“简单来讲,若你们十日以后动身,那到时站在你们面前的,可能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若是你们现在动身,那站在你们面前的,就将是四方天帝本人!”
怪人的话让族长惊骇异常,他说话都不禁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老先生,那,那依您的意思,我们是要等到十日以后再动身了?”
“十日之后,你们族里将会有一批援兵来到,到时可以拖住黄帝大军的脚步。更重要的,到那时,监视你们的人马也会随之现身,只要你们手脚快一点,便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想过没有,那么多的眼线盯着你们,你就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此一番话,顿时将族长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此看来,今日若不是这怪人提醒,那他们便很有可能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多谢老先生指点!”族长对着怪人深深作了一揖,随之又略带疑惑地问道,“老先生,不知,不知晚辈能否请问一句,您,今日这是——”
“滚吧!别再来烦我!”那怪人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接着又靠在了笼子边上,再不言语半声,也不看族长一眼,可就是他今日的这一番话,让九黎族人的逃亡时间,变成了十日以后。
走在逃亡的路上,身后不断传来阵阵喊杀声,听得所有的九黎族人心惊胆战,脚步不禁变得越来越快,脸上的神色也更加得急切。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便像是一群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传来,都会让他们吓出一身冷汗。
可是,偏偏就在这神经紧绷的时刻,旁边的树林当中,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只见一道人影突然从林内射出,其势迅疾无比地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这一幕,让所有的九黎族人都惊得浑身轻颤,他们目光惊恐地看着那道人影飞快地来到他们队伍当中,正站在关押那怪人的笼子旁边。负责拉车的那几个年轻的九黎族男子,见状立即从腰间抽出武器,一脸警惕地看着玉瑶,虽然她的容貌美艳绝伦,但她的身手却让他们感觉到十分危险!
感受到那从四周投来的惊惧的目光,玉瑶毫不迟疑,她才不愿与这些人多做纠葛,伸手一把提起那笼子,纵身便向着远处掠去。
见来人并不是要拦截他们,所有的族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那个囚禁在他们族中数百年的怪人被带走了,众人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决断。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走在队伍前面的族长,其实就大部分的族人而言,那怪人对他们完全无足轻重,甚至是死是活,他们也并不关心,只是任谁都能猜得出来,那怪人身上必有非常之处,否则又怎会被老族长一关就是几百年。
身后那激烈的厮杀声仍不断传来,时间紧迫,容不得多做耽搁,族长略一思索,便招呼族人继续前进,只是他不时朝着玉瑶离去的方向看上两眼,心中默默地叹息一声。
此刻,玉瑶的心情无比激动,她满心以为云天就是被关在这个笼子里面,如此轻易便从九黎族那里将其夺了回来,她不禁欣喜异常。提着那笼子,玉瑶一口气飞出老远,这才迫不及待地将笼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蹲下身来,透过那紧密的栅栏,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正坐着一个人,可是他的模样却被头发给挡住了,叫玉瑶看不真切。
“云天?”玉瑶轻声呼唤一句,却不见那怪人有任何反应,待她再仔细看上两眼,便立时察觉到不对。
“你,你不是云天!你是谁?”玉瑶起身,看着那怪人问道。此刻,原本满心的欢喜立即被一阵无比的失望所取代。刚刚在九黎族的队伍当中,除了这个笼子她没有见到任何异常,可现在这里面的人竟不是云天,那他又该在哪呢?
“小姑娘,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一定非常失望吧。”那怪人缓缓说道,语气中略带着一丝笑意。
此刻玉瑶满心的失落与惆怅,哪里还愿意理会这怪人,她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眼中满是迷茫。不过,那怪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她冰冷的心又狠狠地跳了一下。
“嘿嘿,小姑娘,虽然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但是,我却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什么!你,你说什么!你知道云天在哪?”玉瑶满脸不可思议地说道,这怪人看似这笼子里呆了不少时日,他怎么可能知道云天在哪呢?
“嘿嘿,不要怀疑我的话,我不仅知道那个叫云天的小子在哪,我还知道那个叫女娃的小丫头在哪!”
“女娃!”怪人的话令玉瑶无比震撼,若说云天的名字是他刚刚听到的,那女娃的名字就绝不是他随随便便能说得出来!而且,能在这样的时候,将那二人的名字同时说出来,绝不会是一个巧合!这个怪人,对这件事,一定有所了解!
“你,到底是什么人?云天和女娃,他们现在在哪?”玉瑶略带一丝警惕地看着怪人问道。
“哼,你就是这么请教别人的么,好歹也先将我放出这笼子吧。”怪人将面前的乱发拂到身后,露出一张乌黑的脸,那满脸的泥垢也不知是多久积累下来的。
“先回答我的问题!”
“先将我放出来,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云天他们的下落?”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他二人的下落——若我告诉你,这世间万物,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信么?”怪人一脸笑意地看着玉瑶说道。这般看似吹牛的话,玉瑶自然不会轻信,可是还没等她质疑,那怪人又继续道,“小姑娘,你用不着担心什么,瞧”他说着伸手敲了敲那铁笼子,“我连如此普通的一个铁笼子都无法破开,在里面一呆就是数百年,所以我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待会若是你觉得我是在骗你,那你大可再将我锁回这笼子里不就行了。”
“哼!普通人会被九黎族人锁在笼子里?而且还一锁就是数百年?你叫我如何信你!”
“哈哈!你这小姑娘还真是有意思!那现在,你到底是放我出来,还是不放呢?”怪人说完整好以暇地看着玉瑶,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的。
看着怪人一脸自信的样子,玉瑶不禁更加怀疑这人的身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被九黎族关押数百年?不过此刻,他是寻找云天唯一的线索,玉瑶别无选择,而这怪人似乎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吭!”
一声清脆的响声,玉瑶自身上拔出那把玉质的短匕,轻而易举便将牢笼破开。怪人看似十分费力地自笼子里缓缓站了起来,他身子一边直起,双腿还一边颤抖,似乎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看着那双略显枯槁的双手,这怪人明显已是年老体衰,玉瑶不禁想要上前帮扶一把,可是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那丝笑意,最后又忍住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云天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了吧?”
怪人终于艰难地站直了身子,随即狠狠伸了一个懒腰,仿佛刚刚睡醒一样。他没有立即回答玉瑶的问题,而是转身向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走了过去。
来到河边,怪人缓缓蹲下身子,掬起一把清水开始在脸上擦洗起来。玉瑶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催促,任他慢慢将脸上污垢洗净。不多时,怪人终于又站起了身,他仰望着天空,尽情呼吸着身边那清新的空气,脸上露出无比满足的表情,那是离开牢笼的解脱,更是再世为人的欣喜!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叫云天的小子,还有那个叫女娃的丫头在什么地方。”怪人转身面对玉瑶,缓缓说道,他洗去了污垢,现在是一张半老的面容,看上去平凡无奇,可谁有能知道,在这皮相之后,又藏着些什么。
听着怪人如此说话,玉瑶直觉地感到事情不会真的这么简单,她淡淡地盯着怪人的脸,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果不其然,只听他接着说道:“不过,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以此来作为交换!”
“我用你的自由来和你交换,不可以吗?”
“哈哈!小姑娘,你用不着威胁我。一般人想要和我做这样的交换,都是哭爹告娘地求着我,现在你放我出来,我便白白给你这样的机会。咱们,两不相欠!”
“那我用你的命来和你交换呢?”玉瑶说着,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寒意。
“哎,小姑娘,不要说这样的话!”玉瑶的威胁丝毫没对怪人产生任何影响,只听他毫不在意地说道,“我若是怕死,也就不会在那笼子里呆那么多年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杀我囚我随你的便!第二,和我做这个交易!”
这看来还真是个难缠的家伙,玉瑶对他有些束手无策,谁让她现在别无选择呢,她稍作犹豫便冷眼看着怪人淡淡地说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嘿嘿,你放心,好歹也是你给了我自由,我是不会为难你的。这件事,对你而言非常简单,你只需去极北之地,为我取回一样东西便可!”
“极北之地?取什么?”
“太元冰晶!”
闻言,玉瑶心中顿时一惊,那太元冰晶她自是听说过——世间有炎寒两样至极之物,至热为地心之火,而至寒,则是极北之地的太元玄冰!这怪人所说的太元冰晶,便是存于那万年不化的太元玄冰当中,其寒气之盛,甚至能将原本黑水池的池水都凝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