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你想过要离开有熊城吗?”二人沉默了一阵,云天突然开口问道。
“嗯?你为什么这么问?”浮游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的黄帝,值得你如此对他效忠么?当初他不分青红皂白*死共工长老,难道你不恨他么?”
“恨?”浮游淡淡一笑,神情带着一丝寞落,缓缓道,“我自幼受师傅教导,为人臣者,当以忠义为先,绝不可做出任何叛逆之事。我现在所做的这些,不也正是师傅的遗愿么?”
“可是,当初长老临终前所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对现在的黄帝,他是有多么的失望。你想一想,若是你师傅还活着,他现在还会愿意再继续效忠黄帝么?”
“云天,我明白你的意思。”浮游说着站起身来,绕着火堆踱着步子,轻声道,“师傅一生呕心沥血,最后,却是含恨而终,这真的很不公平!但我知道,师傅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天北域风调雨顺,百姓生活安康。黄帝……他对师傅所做的那些事情的确有失公允,但是,他多少……还算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君王……”
“我……我只是担心,曾经发生在你师傅身上的事情,有一天……会不会也发生在你的身上!”
“呵呵。”闻言,浮游淡淡一笑,他走回云天身旁坐下,平静道,“云天,我想你未免太过担心了。陛下他并非当真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这段日子我能感觉得到,陛下对当初发生的那些事情心存愧疚,我想,同样的错误,他一定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浮游的话令云天一阵沉默,他不知该不该将上次黄帝谋害他的事情告诉浮游,又或者,真的如浮游所说,黄帝当初的那些行为,只是一时意气之举呢?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启程返回有熊城。云天几人依旧坐在青鸾背上,慢悠悠地向着有熊城前进,而浮游和申屠海他们则是一路快马加鞭,虽是陆路崎岖,但行进的速度却是比云天他们还要快了不少。
傍晚时分,浮游一行已经抵达有熊城,向黄帝汇报行动的经过。而云天他们到达之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三人并没有急着进宫,而是在城外的小村子里找了个地方暂作歇息。
“瑶儿,妃儿,你们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宫里走一趟。”
刚刚安顿下来,云天便对着玉瑶二人说道。她们原本并不赞成云天来有熊城,徒增事端而已,那黄帝若是心有愧疚,那日后自然还有再见之时,若是他依旧心怀不轨,那顶多不再搭理他就是。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多说也是无益,看着云天将要离去的身影,玉瑶想了想,上前拉住了他。
“反正已经到了有熊城,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况且现在天色已晚,等明日再去吧。”
闻言,云天朝窗外看了看,现在这时辰顶多也就是初更时分,黄帝应该正在处理政事才对,况且这事压在他心底多时,云天自己也想早点了结,于是便道:“无妨,现在也不算太晚,等早点把这件事情了结了,咱们也好早些离开。”
“你这人是傻子么!”见云天那不耐的模样,宓妃不禁白了他一眼,道,“现在月黑风高,他若是仍对你存有歹心,你这会去了岂不是正中下怀!等明日一早,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算他想趁机发难,也会有所顾忌不是。真是不明白,你要心急个什么!”
“呃……这个……”云天一时被宓妃说得哑口无言。
“宓妃说得对,咱们先在这里耐心地等一晚上吧。”玉瑶说着,便又将云天拉回了房中。
而与此同时,身在内宫的黄帝也早已从申屠海那里得知了云天三人前来有熊城的消息。在云天心中,其实他是希望黄帝能够摒弃前嫌,毕竟他是轩辕黄帝的子孙,掌管着一方百姓的生计福祉,只是不知,这位年轻的帝王现在到底是作何想法……
清晨一早,轩辕之丘上,虽已过隆冬时节,那阵阵的海风仍是将衣服吹得猎猎作响,令人感觉到刺骨的寒意。然而,那道静立于崖边的身影却如磐石生了根一般,任海风吹拂却纹丝不动。几个月之前,这里曾是惊涛骇浪,血雨腥风,海水可以冲走岸边的痕迹,但是时间,却不能磨灭心中的记忆!
几个月的修复重建,有熊城已经几乎恢复了原样,海边的壁垒也比原来更加坚不可摧。但是,经过这一次的劫难,城里的百姓明显要比原来减少了许多。他们有的滞留在了涿鹿城,有的则是迁徙到了别处,总之,现在的有熊城虽然仍有都城之范,但光景已是大不如前。身为北域帝尊,面对此情此景,心中的那份酸楚与不甘,怕是只有颛顼自己才能体会。
静立良久的颛顼突然心神一动,他渐渐收回悠远的目光,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头也不回,仿佛自言自语道:“你来了!”
云天来到他身后不远处站定,看着那熟悉中带着些许陌生的背影,平静地说道:“你不是希望见我么。”
今日来见黄帝之前,玉瑶和宓妃多次叮嘱云天要小心行事,对此,云天却是要显得更加泰然。好歹他曾经也有功与天北域,这里的百姓和士兵很多都认识他,无论如何,黄帝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名不正言不顺地对他动手。现在,就在那漫长的海岸边上,成队的士卒凝海而立,这不禁更让他安心不少。而且,就算做最坏的打算,他毕竟有轩辕剑在手,就算打不过逃跑的机会总还是有的。
“确实,咱们之间,是有些事情应该了结一下。”颛顼转过身,面带一丝微笑,缓缓说道。
“那你想怎么了结?”
“你说呢?”
“你是为了轩辕剑么?”云天说着将轩辕剑从鞘中拔出,那金光闪耀的剑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颛顼并未回答,依旧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若当真是因为轩辕剑才对我记恨于心,那今日,我将此剑还于你便是!”云天说完随手便将宝剑插到了地上。
那闪耀着的金光曾经是多么令颛顼魂牵梦萦,如今再次见到,他心中依旧一阵悸动,只是他的面色却显得比过去平静了不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绝世神兵无人不想占为己有,你为何要如此轻易放手?”
“你错了,并非所有人都想占有这把剑!你所看到的,只是它能给你带来的力量,而我看到的,却是它所带来的责任!”云天说着深吸一口气,他微微转身看向远处的堤坝,看着那些沿岸驻守的士兵,想了想,再次缓缓道,“轩辕剑本就是黄帝之物,我希望有一天,陛下可以真正成为这把剑的主人!”
“哈哈哈!”听得云天此言,颛顼竟是突然发出一阵笑声,出乎云天的意料,只听他朗声道,“你未免也太过小看寡人了!这把剑今归你所有,那你便尽管拿着就是!”他说着到这里,再次转身望向大海,带着一丝洒脱之意,继续道,“过往的事情寡人不想再提,咱们俩之间的恩怨,自今日起,烟消云散!”
“哦?陛下真有此意!?”颛顼的话不禁令云天喜出望外,他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阵庆幸,看来这黄帝终究还是一位明君!往日的恩怨当真能如此轻易解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城外的小村子里,玉瑶和宓妃正焦急的等待着。从云天刚刚离开,她们俩便一直提心吊胆,尤其是玉瑶,她毕竟曾经亲眼见识过颛顼的行径,因此心中总是隐隐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玉瑶,你说黄帝真的敢对云天下毒手么?”宓妃面带焦虑地拉着玉瑶问道。
这个问题玉瑶自来时的路上便一直在思考,此事来去并不复杂,但是又总归叫人没有十足把握。她轻踱两步,缓缓道:“先前因为共工长老含恨自尽以及北海上的乱事,黄帝在百姓心中的威严已经颇受折损。云天在有熊城并非籍籍无名,如今黄帝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他下手,就算他真有歹心,也必须得找一个充分的理由才行!”
“但是,云天曾经为保卫有熊而浴血奋战,在此地颇受百姓赞誉,黄帝能找什么理由杀他呢?”
“是啊,现在我也想不出来。”玉瑶轻叹一声,迎着轩辕之丘的方向远远望去,静立片刻,方才道,“我想,只要今日城中没有异状,云天便可以安然……”
“不好啦!出事啦!出事啦!”
玉瑶话音未落,一阵焦急的呼喊声便远远地从村外传了过来。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玉瑶和宓妃的心中顿时猛地一跳!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从城里跑出,飞快地向她们这边的村落奔了过来。待见到那男子脸上遍布惊慌之极的神色时,玉瑶只觉脑海中轰然一响,刹那间,仿佛有无边的乌云从头顶笼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