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翟十三上前两步,拍了拍族老的肩膀,轻声道:“族老为村子,牺牲个人,让十三钦佩!”
族老笑骂:“滚你娘的,老子自己的选择!你可不能学,最多有出息了,为阳翟一族和村子多争取点资源就算对得起老子了!”
阳翟十三称是,又笑着问道:“那么巫棘幽前辈怎么又在阳翟城呢?”
族老幽幽叹道:“这也就是老子二十多年不来阳翟城的原因了……二十六年前,巫棘幽突然离开黎巫殿,带着子孙来阳翟城定居。老子那年带一群小子来试炼,碰见了她。私下见面把老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子一直不敢来阳翟城就是为此,除了她和老子,没人知道。”
扭头憋屈地看了一眼阳翟十三和怀中的阳翟青禾,族老愤愤然:“若不是发现青禾有此等天赋,需要拜入黎巫殿,老子怎么会亲自来阳翟城受辱!”
阳翟十三无话可说,七百多岁的人了,巫棘幽算来也是六百多岁的人了,这父女俩怎么还这般让人别扭呢……
一路上,族老不断地嘀嘀咕咕,不断地抱怨阳翟十三和阳翟青禾,让他丢尽老脸来求自家这个对父亲毫不客气的女儿。在阳翟十三看来,这完全就是心虚的表现,找话题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族老虽然为了村子和宗族牺牲自己,但不代表他不喜欢不想念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听他的意思,他儿子巫犖渊应该从未和他见过,六百多年父子未见,也算是很大的悲哀了。
阳翟十三看着前面族老微微佝偻的身子,鼻子有些发酸。
这是一个伟大的老人,为了宗族的发展,抛家弃子。不过年少轻狂,播种不育苗,对于自己的女人和子女来说,也算是混蛋至极的人物。
族老在前,阳翟十三抱着青禾在后,三人默默地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了阳翟城内城中央,祖祠旁边一座大院。
占地怕是不下百亩的大院子,外沿长满七尺高低,多种在南荒密林从未见过的树种,郁郁葱葱,以此为墙。两颗挺拔无枝,有脸盆粗细的树木为门,这两颗树木散发着浓郁的生气,绝对不可能是枯树。
没有院门,远远看进去,宽阔的场地上,十多个身高七尺的男孩儿在那里鏖战打斗,拳拳到肉,“砰砰”作响。
眼看离大门不过两丈,一个身高九尺,身披不知名材质织就一身绿袍的女人突兀地站在了门口。
阳翟十三心跳加速,这个女人突然出现,事先没有丝毫预兆。以他九阶一品巅峰的肉身境,哪怕没有把灵觉铺出去,一粒一毫的灰尘在身边三丈内飘落,他也能有所感应。然而灵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仿佛亘古以来都在那里一般,简直可怖之极。
这个女人长得极美,浑身上下被一团绿意盎然的生气围绕,这股生气蓬勃浩然,生生驱散了她身边的先天紫气。女子长发及地,没有任何修饰,自然披散在身后。
背负双手,女人淡淡地问道:“二十六年了,你再次进入阳翟城!还带着两个小孩子,想要干什么?”
族老没有方才那边嘴硬,拄着藤杖,苦笑着呢喃道:“小幽,二十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巫棘幽不为所动,淡然回答:“你老修为九阶一品,七百多岁都能硬朗如斯。我巫棘幽好歹也是五杖黎巫,怎么可能不好?”
族老只能苦笑。
院里纷纷攘攘,有人结伴前来,想要看大门口来者是谁,敢上自家大门生事!
巫棘幽头也不回,冷喝一声:“滚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今日谁也不准出门!”
院里一时鸦雀无声,阳翟十三眼尖地发现人群脸色苍白,四散而去。想来巫棘幽作为府上老祖宗,威严无比,无人敢逆。
族老感慨地问道:“里面都是你的子孙么?修为怎么样?”
巫棘幽嘴角带笑,讥讽道:“你老也会关心这个?”
突然一顿,巫棘幽脸色难看地冷哼一声:“都滚回去!巫犖毖都不敢做的事情,你们倒是开先河了!”
四周响起接连不断的闷哼,十多二十个人影狼狈地从周围树木从中跑了出来,冲着巫棘幽躬身致歉,狼狈地跑着离开。阳翟十三分明看见人群中就有阳翟狮虎和阳翟流鸢这两个族老。想来是参加试炼带队的二十多个族老起了八卦之心,前来听墙角,却被巫棘幽一声冷哼搞得如此狼狈。
巫棘幽冷眼看着一群老不修离开,转头望着尴尬的族老,轻哼道:“当年你抛弃我们母女以及大兄母子的时候,是多么的决绝!今天还假惺惺地关心一下我的子孙,不显得有些可笑么?”
族老搓了搓手,狼狈地笑道:“这不是为了阳翟一族嘛!嘿嘿,你也在阳翟城住了二十多年,应该知道我族生存多么不易。特别是俺出生的村子,是大不易啊。俺这几百年努力,也没有太大转变啊!”
巫棘幽不屑地瘪瘪嘴:“这不是理由!就算你定居王城,同样能照顾阳翟一族,能照顾村子。说不准还能为村子争取更多的资源,加上有我娘和韫姨相助,岂不是比你这几百年的效果更好?”
不等族老反驳,巫棘幽又冷冷地说道:“其实根本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你自卑!”
族老大怒,跳脚大骂:“巫棘幽,老子自卑?老子为什么要自卑,老子是阳翟一族当年的骄傲,也是圣地十殿的风云人物,为什么要自卑,自卑还能得到巫棘瑜和巫芃韫的青睐?”
巫棘幽冷笑:“我娘和韫姨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死要面子的男人!还有,你老不要冲着我发脾气,这话可是娘和韫姨说的。”
族老一下子泄了气,不服气地嘟囔:“她们是在生老子气,编排老子!老子身负黎巫殿和毒巫殿绝学,何须自卑?”
巫棘幽怒极反笑:“呵呵,编排你!娘和韫姨说,你就是接受不了现实,终身止步九阶!你也受不了自己两个女人能进阶为巫,都压你一头!你受不了这些损你面子的事情,所以你找借口,你冠冕堂皇地为了阳翟一族,为了村子,抛妻弃子地远离王城!”
族老摇晃着身子退后两步,若非阳翟十三伸手扶住,几乎要跌倒。显然巫棘幽这话刺中他心中某些不愿触碰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