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把我让进屋里,给我倒了满满的一杯水,然后转身走进了一个小门之内。我慢慢地坐在房间中的圆桌旁,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我的正前方,是这房子的正门,门的左边,是几扇古时才有的棱格窗,都用宣纸糊住,阳光从外面射进来,变得昏黄。我的视线跳过了棱格窗,移动到了左边的山墙上。那面墙上挂着很多捕猎用的工具和武器,有弩,有弓,有捕兽夹,各种长短不一的刀具等等,品种凡多,琳琅满目。最让我眼前一亮的,是一块半遮面具,那面具有点像鹰,但又不太像,我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水仙的丈夫是个猎人吗?我心里揣测着。
目光再往前移动,就到了我的身后的那张木质的大床上。这张床非常精美,床上铺着大红的床单,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床的四个角都有床柱,柱头上都雕有龙凤的图案。床的上面有帷幔,帷幔上面挂着白纱,看上去非常搭调。不用说,我已经猜到,这张床一定是水仙与她丈夫结婚的时候做的,单看那床柱的雕刻图案,就知道,那是龙凤呈祥!
我心里突然对这张床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想想,水仙与她的男人,在这张床上都做了什么好事,每天晚上翻云覆雨,鸳鸯戏水。这让我对这张漂亮的大床突然有了一种羡慕与嫉妒的双重感觉。
我的目光在床上停留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拐过房角,是在我正右方的一排衣柜。衣柜再往前,是一扇门,那扇门应该是连着厨房。我这样认为,因为我刚看到那扇门时,水仙正好从那扇门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有苹果,有葡萄,还有两个梨。
“恩公,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你的,先吃点水果吧。”水仙把水果放到桌上,转身又要回厨房。
我顾不上水仙是否会生我的气,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水仙,坐下,陪我说说话。”
水仙开始努力地往回抽着手,可是我紧紧地抓着不放,慢慢地,她放弃了抵抗。可正在这时,淘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娘亲,我饿了。”淘淘可怜巴巴地看着水仙。
我顺手拿起一个苹果,递给了淘淘:“淘淘乖,先吃个苹果,娘亲马上给你做饭。”
“叔叔真好。”淘淘接过苹果,天真地笑着。
“淘淘,去院子里玩一会,叔叔要跟娘亲说话。”吃奶的孩子,好哄着呢。
淘淘拿着苹果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水仙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看到她的眼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又把我当成坏人了。
其实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水仙,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我松开了抓着水仙的手。水仙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揉着被我抓过的手,我看到,几道红红的抓痕特别明显。
“对不起……对不起……水仙,我不是顾意的。”我急忙站起来给水仙道歉。
“恩公,你对我们母子有救命之恩,水仙就是做牛做马,都难以报答,可是如果恩公因此要水仙做一个不贞之女,水仙宁死不从!”水仙说着,眼睛里面闪动着泪光。
“哎呀!水仙,我现在全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我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去触碰水仙的任何部位。
“水仙,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水仙坐下以后,我轻声地说:“水仙,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的世界里,拉拉手,抱一抱,都是很正常的事……哎呀,又说这到个事情上来了……水仙,我是有事跟你说,是关于淘淘的!”费了很大劲,我才把话题引到淘淘身上来。
水仙见我提到了淘淘,看我的眼神没那么怪异了,慢慢地低下了头。
我见她是有心事,想试探着问个究竟:“水仙,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水仙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地抬起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恩公,淘淘,就是龙鬼!”
“什么?”我被水仙的一句话惊得差点跳起来!“如此可爱的淘淘,竟然是十恶不赦的龙鬼?我不相信!”
“恩公,水仙不可能骗你。事情是这样的……”
千年之前,淘淘的父亲,也就是水仙的丈夫,只是一个普通的猎户,每日靠进山打猎为生。却因屠杀野兽太多,而惹怒了山里的山神。山神给猎户下了一道法令,命他做九九八十一件善事,才肯放过他,而且以后都不可再进山打猎。于是,淘淘的父亲收了打猎的工具和武器,从此专做善事。
而水仙,却是山神之女。水仙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看着淘淘的父亲在山里打猎,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水仙陶醉,也许这就是爱,水仙彻彻底底地爱上了这个猎户。可是,有一段时间,水仙再也没看到这个猎户,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去人间找这个猎户。
水仙刚刚走出大山,来到一个海边小镇上,就遇到了她这辈子最恨的一个人:神龙王。这个家伙长了个尖脑瓜,三角眼,大鼻子,蛤蟆嘴。但最令人讨厌的,是他一张嘴,就满口粗话。
“他奶奶的,这小妞,长得真水灵啊,给本王做妃子吧,保管叫你家鸡犬升天,咋样?”神龙王色眯眯地看着水仙。
水仙初入人间,根本不懂得与人沟通,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正在这时,淘淘的父亲,出现在了水仙的面前:“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你们好大的胆子!”
神龙王看了看猎户,面露鄙夷之色:“哪来的狗屁傻鸟,滚蛋!”
淘淘的父亲一闪身站到了水仙的面前,恶狠狠地看着神龙王:“该滚的,是你们,别*我出手!”说着,他把手伸向了后腰。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神龙王手下有一个人抚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神龙王的表情由怒转笑:“嘿嘿!开个玩笑,别当真。”随后,他向两个随从一摆手:“走!”
水仙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万万没想到,她和猎户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水仙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猎户,便不再想回山的事,时间一长,二人便生出情愫,择日完了婚。而神龙王这边,却在秘密地进行着一个计划。
神龙王是一个没落的龙族后裔,管辖着方圆几百里的水域,手下的虾兵蟹将数以万计,而最为凶猛的,当数蛟人战士。当然,跟我战斗的那些,都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杂碎。
神龙王已经不甘于在海底做一个不被人知的小龙王,而是想到人间做一个真正的皇帝,于是他组建了一支蛟人大军,准备上岸,对人类发动战争。而他们要攻占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猎户和水仙生活的小镇。
神龙王的蛟人大军杀入小镇的时候,正是水仙分娩之时。淘淘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啼哭,给猎户家里带来了莫大的欢喜,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就在这时,蛟人大军冲进了猎户家的院子。
猎户抱起水仙和刚刚出生的淘淘,凭借自己打猎的身手和经验,冲出了小镇,直奔大山。山神爱女心切,将水仙和淘淘留在了山中,并交给猎户一个面具,就是水仙家里墙上挂的那个半遮面具。
“贤婿,这个面具,是猎尊鲁九爷之遗物,你戴上它,去为人间平乱吧。”
“岳父大人,您不是责令小婿,凡事以善为大……”
“惩恶,亦是扬善,去吧,万事小心!”
猎户戴上了鲁九爷的面具,顿感全身通灵,目力,耳力,以及全身的关节,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变,他开始变得敏捷,移动的速度也变得飞快。
不多时,猎户回到了小镇,这里已是废墟一片。猎户没有停下脚步,便向着蛟人大军的进攻方向,追了上去。
猎户带领一些热血青年,采用捕、套、夹、阱、陷,加上火攻,石攻,直接杀死了蛟人几千名,大大锉败了蛟人大军的锐气。
蛟人大军慢慢地退了回去,神龙王临入海时,回头看了一眼猎户,留下了一个让人永远也无法忘掉的眼神。
猎户为了防止神龙王卷土重来,特意在海边盖了两间小草房,而且请山神在海边筑了一道墙,并且下了结界,一般的蛟人是过不来的。但是却没挡住神龙王。
就在小淘淘一周岁生日的那天,神龙王“大驾光临”小草房,残忍地夺去了毫无防备的猎户的生命。
“如果他那天戴上面具,也许就不会死……”水仙一边哭,一边讲述着。
我听得入了神,甚至都没有安慰水仙一句。天啊,没想到,这浩瀚的大海,却隐藏着这样一个故事。
“后来呢?你和淘淘怎么会没事?”我急切地问道。
“神龙王碍于我爹的面子,没有杀我们。不过,他也给了我们一个警告,以后不准我们再踏出结界一步,否则,格杀勿论。”水仙抽泣着。
“这个他妈的神龙王!”我右手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向了左手的手掌:“水仙,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没用的,恩公,我只是活在淘淘的回忆里,其实,我已经死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