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愚昧,不解经义!”张凛惶恐道,心中暗叫命苦。
火龙真人理也不理,只管念下去。念完道德经,火龙真人又道:“吾道性命双修,筑基最难!世传所谓筑基,只是积累灵气,淬炼肉身,却将个元神根子放在何处?有的漫道炼性,却连大定为何物都不知晓,真真好笑!古仙说炼己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其实早将修真道路点明。世人多求捷径,弄出许多花样,正是误人误己!比如一般修士到达合体之后,必有天劫,实在是因不明天理,盲修瞎炼所致。”
张凛忙问:“那如何才算真正筑基?性命又是什么?”
火龙祖师道:“万缘放下,一空所有,便是筑基;性命双修,便是修得神形俱妙,此乃不死带肉大觉金仙必由之路。”
张凛不解,又问:“弟子身怀废灵根,可还有进阶金丹的希望?”
祖师笑道:“所谓灵根,我门中半点也不相关!”
张凛大喜,暗想:祖师所言,与我以前所学竟完全不同。看来这大道无私,却是有的!于是又问道:“那弟子在武当,所学功法又如何?也是歧途么?”
火龙真人笑道:“我知你心中疑惑。其实只要见了道,就知所谓功法,尽是画蛇添足。至于武当所传的功法,大多都是好的,只是若不见道,纵然功法妙绝,神通广大,也只如三岁孩童身怀利器,伤人伤己罢了!”
张凛见祖师说得郑重,动容道:“那这世间见道之人,都有哪些?”
祖师道:“古来真仙个个见道。南宗张紫阳、白玉蟾等;全真教王重阳;以及钟吕、乐育堂黄裳……等等皆是;佛门也有许多高人,见道透彻,并不下我道门!”
张凛记下,又问:“这七情简几次三番救我,不知是什么来历?”
祖师笑道:“此物是太上道祖度关尹喜真人,所赐下的分离七情之物!关尹喜真人成道之后,又将七情取回,方才飞升,不知度了多少众生!你修为浅薄,又未见道,本不该得之,强行留住,徒自折损福寿。我今已将之取回,你须踏实修行,万不可抱侥幸之意!”
张凛为难道:“道德经太过艰深,弟子不知该如何下手起修!”
祖师哈哈笑道:“真朽木也!筑基与否,不在功法!老道看你蠢笨,便另传你一些小法子!”
祖师便将门中逍遥游口诀传与张凛,又将金丹药物、火候之诀说了,最后仔细嘱咐,见张凛懵懵懂懂,强自记下,便作歌道:“炼黍米须要有法财两件,心腹事须要托二三为伴。怎得个张环卫共谈玄,马半州同修炼?薛道光曾把俗还,王重阳幸遇良缘。伯端翁访友在扶风县,达摩祖了道在丽春院。才晓得花街柳巷也正好参禅,再休题清净无为空坐闲。访道须要访先天,先天是神仙亲口传神仙,神仙只在花里眠。”
唱罢飘然而去。
张凛呆呆听着,只觉火龙祖师所传,其言甚简,自己却几乎一句不解。回过神来,祖师早已离去,不由心中追念,便朝祖师离去方向拜了几拜。
张凛这时才得空观察四周,只见风吹雪花,飘扬无际,心道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忽然心中一动,也不犹豫,就地参悟起来。
火龙祖师所传,除了逍遥游之外,都是些零碎诀要,张凛境界未到,不能领悟,但此时福至心灵,便运起天罡诀,细细感悟。
天罡诀还是那个天罡诀,调息也还是那样调息,但张凛这次的感受可是大大不同。
以前自己只顾聚集灵气,只任灵气入体,此外别无锤炼之法,张凛这次依旧从调息下手,依照祖师所传,先将呼吸调匀,调息时不想下一步,也不求建功,只将神识略微照顾。不多时,张凛渐渐感到灵气入体,也不管它,只把神念轻轻放在呼吸上。慢慢地,张凛的呼吸越来越悠长,意识也越来越淡薄,按照一般人的看法,此时的张凛哪是练功,分明是在睡觉!
突然之间,张凛呼吸一顿,只觉体内生出一股真气,进入四肢百骸,暖洋洋地令他畅快无比,随即呼吸一停!
张凛立生感应,这一动念,那股真气便慢慢在体内潜伏下去,消于无形。张凛也不失望,反而大笑道:“果然如此!”
原来火龙真人所传功法,也不出奇,紧要的只是各处关窍口诀,这些口诀,处处指向先天。而所谓的先天,纯是元神用功,进入先天之后,无论是参悟、修炼,其效用与世传识神用事有天壤之别,比如一般修士只是积聚灵气,而进入先天,便是收摄先天元气,修士若能万缘放下,则这先天元气不采而采,最终慢慢将体内后天阴阳二气化去,成就金丹。
张凛到此方知,一般修真界所传功法,如凝聚灵气入体,于丹田压成金丹,实在是落了下乘!以后元婴、化神,直到大乘等皆是如此!而依照祖师所传妙法,如果配合武当所得,张凛估计,应该能极快地增进修为,金丹有望!但按照祖师的标准,就算修到合体,若不能降伏自己七情,也不算完成筑基!纵然百死一生,度过天劫,也只是太乙散数而已。
张凛心中有了一点明悟,原来的疑惑慢慢消退,但新的疑惑又渐渐生起。
张凛站起身来,不由哈哈笑道:“我今日才知道不远人,人自远道!紫阳真人八十六岁得诀,片晌成丹;王重阳四十八岁得诀,三年大成,原来此前都在筑基!我且仔细磨炼,定不辜负祖师传法之恩。”
张凛也不再执着修炼,因为他知道,自己尘心甚重,并非三年九载能够筑基,除非顿悟见性,否则他的修行之路依旧漫长无比。
张凛此时,才算得窥大道一斑。
落星山下,是一片浩瀚的沙漠,张凛花了三个月,才从沙漠走出——没办法,人生地不熟,找不到传送阵。等到沙漠渐渐消失,便开始看见稀疏的树林,继续前行,却看见在沙漠尽头,矗立着一座石山。
那座山本没什么出奇,也不甚高大,而且上面光秃秃一片。但是张凛看见石山上空出现了异象。
只见天空雷云聚集,电光交织,周围十数里范围,连阳光都被压制,渐渐暗下去了。同时张凛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心中一惊:这分明是有修士在度劫!
依据火龙真人说,按正法修行,是不存在什么天劫的,但绝大多数的修士,都不明白先天至理。他们只晓得拼命积聚灵气,以求由量变到质变,结成金丹,化出元婴。之后化虚炼神,再慢慢地将大道参悟补上去,只是那时却如老树新芽,根本摇动,能见道者极少,以至于飞升时修为、心境都存在巨大缺陷,因此修真界广为所知的飞升前辈,没有一个是不经过天劫的。
张凛对天劫也有过一些研究,以前他虽知自己是废灵根,但也时常做些飞升的美梦,故此也将相关知识,大略了解。一般来说,作恶越多,罪业越大者,天劫威力愈大;而修为精深、对于天道感悟深者,天劫威力较小。张凛肯定,那前面山上正在度劫的修士,分明修为、功德都几乎臻于圆满,因此那天劫的声势,远不如传说中所描述的那样浩大。
“道友速速退去,这天劫厉害,莫要被我连累!”石山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张凛闻言,喊道:“晚辈遇师不久,心中有诸多疑惑,前辈可否让我远观,若有万一,说不定晚辈还可出力!”
张凛运起目力,只见石山之上,站着一个老者。那老者白衣飘飘,慈眉善目,身前堆着大批法宝,想是打算用来抵挡天劫的。
张凛心道:“这前辈道貌岸然,我一看便觉得是慈善之人,但这天劫分明是五雷劫,不过五道神雷而已!看他谨慎的样子,莫非还有什么玄机?”
那老者道:“道友好意!只是我命甚奇,这天劫并非你看到的如此简单,道友要看,且退到十里之外!”
张凛闻言便退,这时天劫便要降下。
这五雷劫只有五道神雷,分别是神霄、玉枢、大洞、仙都、北极五雷。第一道是神霄雷,只见劫云中凝聚起一团银色雷光,那雷光体积不断扩大,轰地一声,朝那老者击落。
随着那声巨响,大地都震了一震,远在十里之外的张凛,也感到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心中骇然道:“天劫之威,一至于此!”
但那老者闪也不闪,任凭那声势浩大的神雷落到身上,张凛定睛细看,神雷落在老者身上,连他一根头发都没有撼动,立时消于无形!
张凛心道:“这前辈有如此法力,我倒是替他白担心了!”
一刻钟内,劫云连续降下五道神雷,皆是如此,根本伤不得那修士分毫!张凛疑道:“只不知他为何如此慎重?按理说,五雷已过,这前辈已是半仙之体,怎么他还是一副如临大敌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