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丁宁端着一碗蔬果粥敲了敲易方的房门。
房门紧闭,半天没有人开门。
丁宁心中好奇,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房中空荡荡,并无易方的影子。
正纳闷间,苏雨走了进来。
“娘,易大哥呢?”
苏雨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一早看到他去了刀竹林中,并不知道去做什么,走的仓促,娘也没有问。”
“他,他不会走了吧?”丁宁紧张的道。
“宁儿,迟走不如早走,如果真是走了,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苏雨淡淡的道,“你既然决定留在此地陪着娘,既然要学会放弃,何不从现在开始?”
“可,”丁宁听了,心中一酸,道,“娘,宁儿还想给易大哥做些干粮。”
苏雨轻轻的抚摸着丁宁的肩膀道,“走,陪娘去逛逛。”
丁宁点了点头,跟着苏雨走出了,眼前的她,那有什么心情逛。
此后的三个月时间内,易方再也没有出现过,丁宁也再没有开心起来过。
但,日子还是照样过着。
有人结婚,有人生子,有人老去,有人成人,一年多了,这个小村变得热闹而平静,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这里缺少了很多东西,人世间的东西,不是一年半载能够完全继承下来的。
苏雨白天给那些小村童讲教一下书字,晚上便陪着一声不吭的丁宁守望着天穹。
直到有一天,黎明的曙色从刀竹林上空亮起,忽然一阵马嘶声将丁宁从发呆中惊醒。
马?
丁宁知道这里有很多动物,但个头都不大,而且都不是猛兽,也没有见过马。
没有马,哪里来的马嘶鸣声?
这让丁宁有些奇怪,推门出去,眼前的一幕让丁宁大吃一惊。
“奢?!”
一只雪白无尘的马,不对,这不是一只普通马,是一只长着一双雪白翅膀的飞马,马的上面,神色俊然的坐着一个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孤羽识海中所遇到的阴小王,只不过,这个阴小王,脸上挂着不是猖狂、不是阴冷,而是一幅淡然自怡的神情。
丁宁还没有回过神来,飞马已经跃到了眼前,毕奢的手一伸,丁宁不自觉的也伸了过去。
轻轻一甩,毕奢便将丁宁搂入怀中,双脚一夹,白马腾空而起,在院落的上空打了一个回旋,紧接着飞马发出一声长嘶声。
“接着!”
苏雨忽然从屋中闪出,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裹,看也不看,朝着白马甩去。
毕奢见状,轻轻一招,将包裹接在手中,朗声道,“伯母,保重!”
“你们也保重!”苏雨也叫着,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她知道这个毕奢是谁,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宁不明白倒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隐隐约约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娘!保重!”
白马腾空而去,转眼消失在苏雨的眼中。
三个时辰之后,滕女笑盈盈的出现在篱笆院落,带来了一个令苏雨震惊的消息。
苏雨和滕女有过一面之交,所以,对于滕女她不陌生,但是,滕女牵来的两个小孩,苏雨却感到相当的诧异。
“他们?”苏雨指着滕女手中的一男童一女童道,这两小孩看似不过三四岁,长的标致无双,令人痛爱。
“主人这三个月来一直在琢磨一件事,现在,他完成了。”滕女笑道。
“完成了?”
“嗯,去,叫奶奶。”滕女松开两个小孩的手,朝着他们道。
两个幼童相互看了一眼,朝着苏雨奔了过去。
“奶奶~”
稚气未消的声间透出一种让苏雨感觉到亲切的气息。
“你们?”
“奶奶,我叫丁童,她叫易女,是我的妹妹。”男孩道。
“奶奶,我才是姐姐,他是弟弟。”女孩争道。
“我是我是。”
“我才是!”
看着两小儿争辩,苏雨忍不住将两小儿搂了起来,笑道,“好了,好了,都是。”
“苏姑娘,我会时常来看你的,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可去石塔处找我。”滕女看着笑道,欠了欠身,飘然而去。
苏雨没有吭声,她不明白,但有些事情,何必一定要弄个明白,不论这两小儿是什么,他都是易方的一点补偿,也许也是自己余生的一点寄托。
想到这里,苏雨将两小儿搂的更紧了。
石塔外,丁宁久久的注视着毕奢,然后眼睛渐渐的朦胧,等到她的眼睛再度恢复了正常的时候,毕奢没有了,眼前易方笑着看着她。
“世上本没有毕奢,你又何必去执着于毕奢?”
丁宁慢慢体会着易方的话,娘说过,易方为什么不能就是毕奢,他在海上消失,他从海上归来,难道两者就不是一个共通,难道,他与他真的就是一个人?
这个答案,只有易方知道,丁宁已经不需要知道,因为毕奢的确已经不在,至少,不会再出现在丁宁的面前。
“娘说,你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丁宁忽然道。
“是的,如果那个前辈说的没有错,那是一条不归的路,要么走出去,要么消失。你愿意陪着我吗?”
“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丁宁毅然的道。
易方将丁宁搂在怀中,轻轻的道,“我答应你娘,会照顾你这一生,即便有任何的风险,我都会帮你抗着。”
丁宁没有说话,紧紧的贴着易方的胸膛,她不是神,只是一个凡人,平凡的人。
“我已经为我们留下了两个后代,他们会陪着你娘,在这个仙地之中快乐的生活。”为了塑造这两个小儿,易方花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最后,他将自己的一点神识裹住丁宁的元发注捏出了易女,又用自己的神识捏出了丁童,当然,最后成形的工作,还是交给了丁宁的父亲,左修来完成,毕竟,易方的实力还弱的很。
“真的?”
“嗯,我给他们取名为丁童易女,你觉的如何?”
“好俗!”丁宁忽然嗔笑道。
“俗不可耐。”易方笑的笑。
然后,易方亲吻了一下丁宁的额头,一吻之后,丁宁忽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睡意,强行睁开眼睛,想要说什么,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便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一团浓烟卷起,两人的身形消失在石塔前。
刀竹林,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远处,再远处,轻烟袅袅,几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