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就是在陆明踏入的那一霎那间,风声锐响,鼓荡如潮。在光与影的明昧之际,有那和煦的阳光,淡淡的充斥在每一寸大地。
“爹!吃饭了……吃饭了……”
一声奶声奶气的雏声回荡在田野之中,亦徘徊在陆明的耳畔!
“这……这声音,好熟悉啊!”陆明的心里一惊,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向后转去。后方不再是那漆黑无边的世界,而是一片数十亩大的田野,在他后方两三里外的一亩农田里,有一位淳朴的农家汉子正放下手中的铁锄,微笑着回头应了一声,并望了望那迎面而来的两人。一位面色微白的中年妇人左手提着一个木制饭盒,右手牵着一位乳臭未干的小孩。
见到此幕,陆明他呆住,一动也不动,而在下一刻全身不由自主地,轻轻发抖。
那三人似乎就没发现陆明的存在,那农家汉子待那两人出现在农田外的一颗大树下时,才走到身旁的一个水桶中洗了下双手,随即也迈步向那两人走去。
直到那农家汉子出现在树荫下时,那小孩却已经跑上来拽着那汉子的左手笑着说道“爹,今天可是有好菜哦,所以你要多吃点饭。”
“哈哈!好,好。爹爹一定听明儿的话,一定多吃。”说到这里,那汉子弯下身来用右手勾了下那小孩的鼻子,又道“要不,你也陪爹爹一块吃好不好?”
那小孩却摸着自己的小肚子,笑着说道“爹,我已经吃得好饱了,再也吃不下了。你叫娘陪你吃吧?”
谁知,那中年妇人刚打开饭盒的盒盖就回头笑道“明儿,你要撑死娘是不?”说完,目光不经意间望了望那农家汉子,而那农家汉子也正好目光望来,四目相对,他们不禁相视一笑!
陆明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来。忽然,他哽咽道“爹……,娘……。”接着鼻腔一酸,两行泪水哗哗流下,却是再也压制不住地哭泣了起来。
陆明哽咽声音越来越大,胸口起伏,数年的相思却是在此刻全涌了出来。忽地,他抬腿向前跑去,那里,有他渴望的爱,有他不忘的念!
只是,他发现自己越往前跑,那地方却是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陆明大惊失色,他对着前方大声哭喊着“爹……!娘……!”声嘶力竭的音响回荡在这片天地中,唯独前方的那三人却是毫无反应,仍在自顾自地说说笑笑,缓缓远去。
突然间,陆明的脚下一软,却是跪倒在地了。可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四周的景色却又是变了。
这地方是个小村庄,矮矮的泥巴墙,一排排的稻草堆,还有那坑坑洼洼的小路。此刻的陆明就跪倒在这小村庄的村口黄土路上,他抹去脸上的泪水,重新站起身子望了望四周,入眼的这一切都曾让陆明那么的魂萦梦绕。
陆明的心中却是越来越激动,他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向村里走去,越接近村子,他的心跳得就越发的厉害。
这种内心火热的感觉,陆明好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最终,陆明还是仍由自己的感觉,一步步的走进了村子。
一踏入村口,他就听到一阵阵父老乡亲们的欢声笑语,陆明没有迟疑,着村中的小路走过去,一个个村民的人影渐渐地浮现在他的瞳孔里。
可是,陆明对他们的招呼声他们都没听见一般,仍自顾自地在做着事情,陆明吃惊非小。
“张大伯,我是明……?”陆明想去拉住一名迎面而来的中年汉子,可是他没拉住,也拉不住。因为,他的手竟穿过了那名汉子的身体,而触手的感觉也是在虚空中一般。陆明一下子就呆了……
过了半晌,他低头看着自己握了握的双手,哽咽的说道“我真是……傻啊!自己不是和师父在星天观中修炼吗?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竟又哭泣了起来“都是……假的。”
陆明此刻的头脑晕乎乎的,如同一团浆糊。可他不知怎么,双腿竟不受控制地迅速绕过几户房屋,转过几个弯,身影就出现在了一个土院子前。
院子的大门是虚掩着的,而在那门前则有三名妇女坐在木凳上一边缝制着衣物,一边说着村里的趣事。
陆明死死地盯着那三名妇女当中的一名面色略微苍白的中年妇女,正是陆明的娘亲。不知怎么,他已停住泪水的双眼又蒙上了一层雾气。
“陆大嫂,听说你们家的小明明年就要去镇里上私塾了,这是真的吗?”其中一名身穿蓝色布衣的妇女忽然话锋一转地说道。
“这事还不怎么确定呢,不过应该会在这一两年里就送他去镇里学点东西的。”陆明的娘亲看了那妇女一眼,摇头笑道。
蓝色布衣的妇女和另一名妇女对望了一眼,眼里满是羡慕之色,只听那蓝色布衣的妇女说道“小明从小就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的确不应该将他困在这小地方里啊。”
“可不是吗,要是我家那臭小子有小明一半的乖巧懂事,就是倾家荡产也让他去镇里见见世面。”却是另一名妇女也插口说道。
“丁嫂嫂说笑了,那……咳咳,咳……”陆母说着说着,忽然面色一僵竟剧烈咳嗽了起来。
“陆大嫂,怎么又犯病了,快,快别缝了。”
“啪啪……陆大嫂,你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啊!娘……”
两名妇女和陆明见此一惊,只见那名蓝色布衣的妇女连忙扶住陆母,并从她手中夺过了那些毛线针支。而另一名妇女则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着陆母的后背,好让她缓缓气。可陆明却重现了刚才那一幕:整个身体就此虚穿而过。
陆明的身子明显怔了下,可在下一刻他马上又把目光望向了陆母身上。
陆母深深地吸了口气,冲两人摆了摆手,口中略带虚弱的说道“没事了,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站起身子笑着示意两人坐下,接着她自己则推开院门向里面走去。也许,陆母她永远也不知道,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名满脸关怀之色的少年。
两人先后走进了一间由茅草和黄泥糊成的厨房,并在里面呆了足足一顿饭的时间。而出来后的陆明,脸色却越发的阴沉了起来。
在里面,他看到了陆母竟独自承受那病魔的折磨,而那些药,却是丝毫效果不起。
陆明直直望着陆母的背影,心中一阵的恍惚。似乎在这一瞬间,那时的他正在和孩童们一同追逐打闹着吧。
突然间,他内心忽然非常讨厌那时的自己,更有一种想狠狠揍一顿的想法。
可随之而起的,却是自嘲不已。
陆明抬首望了望天,忽然神色一动。虽说这天空湛蓝如洗,晴空万里,可唯独没有出现太阳,但却有和煦的阳光照下。陆明双眉一皱,目光便顺着阳光望去。
忽然,耀目的白光闪起,随即就是一声震耳的巨雷炸响。紧接着,一切都变得迷离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在一阵波纹中扭曲着,变幻着诡异的姿态,渐渐的,光亮逝去,黑暗袭来。而陆明则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袭来,随即攫然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