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吃着狼肉,一边想着生死这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又要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其实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当中。就算不去想,这些问题还是会成为我生命当中重要的组成部份。
狼肉很快就要吃完了,时间是不会停下来为任何人等候。蒙赤行用一种嘲弄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心中默默倒数我生命的最后时刻。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压力,通常没有人会因为想不明白:我是谁,而被杀死。但是我却碰到这样一个情况。是幸或者不幸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
我把最后一口狼肉塞进嘴里,咀嚼着,抬起头。看着蒙赤行。这时候我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死亡,忘记我是谁这个问题。
我对着蒙赤行说:“是谁在问我这个问题?”
蒙赤行说:“是你自己。”
我接着说:“我刚才在想我是谁,后来我突然省悟到,是谁在想这个我是谁的问题?这就是我的答案。”
蒙赤行眯着双眼,在认真思考我的答案。我已经没有心情去想他是不是认可这个答案,拿起另一块烤好的狼大嚼起来。
缘取倒是很紧张地盯着蒙赤行,似乎准备一有情况,就出手援助我。
我知道现在我的生死*纵在蒙赤行的手上。因为两个人的武功差距太大,所以我已经不准备反抗了。如果我死了,我会回到未来世方平的身体里。生命会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展开。但是在这里会有人想念我吧?花容玉还等着我回去呢。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他的男人,而不管多坚强她都是一个女人。我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把我当成是她的依靠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花容玉在等着我,我的心就一痛。原来我不是无牵无挂的,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但是在这个冷漠的世界,我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吗?
我冷漠地看着蒙赤行,那一个瞬间,我的心中只有这个宇宙当中的寒冷。
蒙赤行受到刺激,眼中射出无比锐利的寒光。
我接着说:“如果我死了,我是谁这个问题虽然我不会再问,但是当机缘成熟,我会再回这个世界寻找答案的。你其实是不能杀死这个问题的。就算这个世界没有我这个人再存在。”
我想要间接地表达,就是其实蒙赤行并不能杀死我。他可以杀死我的肉体,但是他不能阻止我去完成我所要走的道路。
蒙赤行冰冷的面容终于慢慢融化,重新露出了笑容。他露出微笑的脸竟然让人觉得有一点慈祥。
我低头接着吃我的狼肉。吃饱了才好上路,不管是去昆仑山,还是去黄泉。
当我再抬起头时,蒙赤行已经走了。
我看了缘取一眼,说:“你看清他是怎么走的吗?”
缘取说:“没有。他似乎可以感应到别人的识神活动。一旦你不注意,他会在你心里那个盲点出现的一瞬间,遁走。这样效果就好像他可以瞬间消失一样。”
我们正说着话,道远迷迷糊糊地说:“你们在说谁?快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有福之人不用忙,道远完全不知道有一个杀星来过。所以根本就需要害怕。我有时候真地挺羡慕他。
我说:“快睡吧。我执班,防止半夜有狼群偷袭咱们。”
缘取说:“你先执两个时辰,一会我再来替换你。”
我说:“好。”我感觉自己的体力可能也支持不了太长时间。我把棉衣铺在地上,盘坐好,开始进入禅定的状态。
虽然不能睡觉,但是打坐也能恢复不少体力,特别是精神能量。现在是白天,相信狼群是不会大规模来袭击我们的。大部份野狼都留在昨晚那个地方,吃同伴的尸体。所以我并不太担心。蒙赤行在这片荒原当中修苦行,看来武功已经到了化境。不是我们这种江湖小辈可以比拟的。他如果没有在当下杀了我们,相信就算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也不会再对我们动手。其实杀人也是需要机缘的,如果机缘不成熟,再想杀也可能杀不成。
我在禅定的状态当中,突然感应到蒙赤行刚才掷出狼骨时,所运用的内功路线。很奇特的运功路线。几乎完全违背了我的气功常识。但是其速度确实无有匹敌。我虽然想要尝试看看,但是因为我平时行功的路线相差太远,我怕自己强行运功,可能会走火入魔。所以只在头脑当中臆想了一下,这样运功的原理。后来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可以。人体的气血运行是有时间和顺序的。所以中原的正宗功法都是以顺应人体本来气血运行的规律,而蒙赤行的功法则完全违背人体气血运行规律。不管是方向还是时间顺序。但是似乎并没有伤害到他的身体正常机能。这是为什么呢?人体的奥秘太多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过得很快,当太阳爬上中天的时候。缘取醒了过来,他让我也睡一会。他接着执班。
昨天确实累坏了,我也就不再客气,躺到棉衣上睡了起来。我们的行李有不少都丢在昨天那个地方,所以连帐篷带棉被什么的,都没有了。只能睡在野外了。
我现在全身经脉可以任意开合,所以闭住穴道以后,外面的寒气根本就侵入不到我的体内。很快我就进入了深度睡眠。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西天。
缘取和道远两个人都醒过来,正在吃东西。当然食物只有烤狼肉。当你很饿的时候,就觉得狼肉很美味。但是当你每顿都吃它的时候,感觉就只剩下恶心了。
道无想要把一块刚烤好的狼肉扔给我。我示意说不用了。
我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一个贴身的包袱,红尘双剑和‘玄成’宝枪。就只有这些了。
道远把那两张狼皮拿过来,说:“两张怎么分?”
缘取说:“你们用吧,出家人四大皆空,不需要这些。”
缘取带出来的东西就更少了,连棉衣带棉被都没有带出来。
我说:“我有两件棉衣,这狼皮你们两人一人一件正好合用。把狼肉分割一下,咱们赶夜路吧。”
因为危险并没有过去,谁也不知道今晚狼群是不是还会来袭击我们。所以能走远一点就远一点。
我们把火扑灭了,收拾好东西继续向西前进。
又走了七天以后,我们终于走出了那片荒原,看到了一个村落。当炊烟在天边出现的时候,我真有再世为人的感动。
在人群当中活着,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我回头看看那片广阔的荒原,心想只有从那里走出来的人才知道生存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进入村庄以后,村民看见我们虽然保持一点戒心。但是还是没有拒绝我们想要留宿的要求。一个上了岁数的大叔,把我们领到他们家。他们并不是汉族,更像是新疆本地人。大叔家比较穷,但还是热情地拿出了他平时舍不得吃的饼和水果招待我们。
我觉得人其时本质都是好的、都是善良的、都是慷慨的。但是在生死迷局当中,阴阳相错,变化一起,人心就跟着随阴就阳,慢慢偏离了它本来的面目。从而得出千奇百怪的人生哲学。
睡过了荒天野地,吃过了野狼肉,现在睡在这个低矮的土坯房当中,也觉得人生真是幸福啊。
好好睡了一觉以后,我们向当地人买了一大堆东西。好在他们这里也是可以用银子的。我把自己最后的五十两银子,全都换成了粮食和水。留了一部份给好心招待我们的大叔,然后我们就重新上路了。
这个村庄正在昆仑山下。我们向当地人问清了道路,又对照那个地图,精心选择了一条上山的路线。
走出村庄就看见雄奇神秘的昆仑山脉。在中国的神话传说当中,这个地方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
我们走进昆仑山脉以后,把那个地图拿出来,仔细比对。终于找到了我们现在的位置。但是昆仑仙府的位置,则不能确定出来。因为地图上有好几个地方,就标示为昆仑仙府。这让我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去。
我问道远说:“你师祖当年有没有什么地图留下来?”
道远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摊开了说:“我师祖当年留下一本书,详细记载了他本行的所见所闻。其中就有一张昆仑山的地图。这次来昆仑山寻宝,我特意把它复印一份。你们看当年我师祖就是在这里发现了昆仑仙府的入口。但是当他们再回来,在这里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入口了。”
我比对了一下两张地图,发现确实有邱处机所说的那个入口。
缘取说:“那就先去那个地方看看吧。这里面群山环绕,路途可不算近。”
好在这几天,天气非常好。不然这场寻宝之旅就更加艰难了。
翻过了三座山峰,我们来到了第一个标示入口的地方。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们在这个山峰上寻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一个像是入口的地方。
缘取和道远两个人看着我问道:“怎么办?”
我说:“怎么办?先睡觉吧。明天按照顺序,咱们一个一个找下去。总有一个是真正的入口吧。”
他们也没有好办法,只好洗洗睡了。
第二天,我们又去了第二个和第三个标示入口的地点。但是也和第一个一样,并没有找到入口的所在。
这真让人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我们费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来到了昆仑山脉当中。结果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入口。这感觉真是不好受。
缘取和道远两个人情绪都很低落。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所以就按照地图一个一个寻找下去。
当我们寻找到第七个标示点的时候,我们在山下发现山上有很多人。远远看过去,好像都是蒙古精兵。
我们隐藏起来,偷偷观察他们正在干什么。
远远看见哈尔巴拉指挥着手下,对这个山头进行地毯式的搜查。看来他们也没有找到真正的入口。
道远说:“怎么办?这里被他们占住了。咱们去寻找下一个入口吧。”
我说:“万一真正的入口就在这里,那么怎么办?”
缘取说:“这种事情需要大福报,大机缘,如果最后被他们抢先进入了,咱们也只有认了。”
我说:“忽必烈已经富有四海了,难道神仙的洞天福地也逃不出他的魔手吗?”
道远说:“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是一无所获。这个昆仑仙府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入口?”
这句话,一下子让我灵机一动。很多个入口。对啊!这个昆仑仙府为什么不能有很多个入口呢?福至心灵,我一下子想到一种可能。
我说:“快,咱们回第一山头去。那里一定有入口。”
道远说:“你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肯定?”
我说:“既然你师祖当年曾经发现过那个入口,我们为什么不相信它的存在呢?”
道远说:“可是我师祖后来再回来的时候,也找不到那个入口了。”
我说:“咱们忽略了一个因素,那就是时间。如果这些昆仑仙府的入口,需要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出现。那么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缘取说:“时间,完全有可能。你怎么会想到这一点?”
我是因为人气血的运行,有特定的时间顺序。而这些个昆仑仙府的入口,让我觉得好像也一些顺序可寻。那它们的顺序又是什么呢?
定时开放,平时关闭。这样就算拿到这个昆仑仙府的地图,想要进去也没有那么容易。加上有这么多个入口,难免会让人生出有真有假的错觉。这样一直寻找下去,可能根本就碰不到入口显现出来。这昆仑山脉,占地广阔。想要把所有的入口全都寻找一遍,没有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有的人,可能在这里寻找一辈子,也碰不到昆仑仙府显现出口日子。想一想这种可能还真是很大。
我看了看缘取和道远两个人,说:“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回到那个山头,守山待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