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来,虽然频频遇险,楚锋真正面对绝境的机会并不多。因为每当他遇到打不赢或者想要他性命的家伙时,总会有人救他于危难,这样一来,即便他自己明知应该专注自身的修炼,遇到强敌时仍是不自觉地期待外援。
但是,现在很可能不行了,当四头蛇抬起那颗一直以来都是低垂的脑袋时,写轮眼顿时警示大作,但已经太晚了,致死之毒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弥漫整个千米范围,楚锋根本连意识到的时间都没有就中毒,惨哼一声倒在地上。毒素瞬间游走全身,楚锋只感觉身体浑似变成一坨面团,软绵绵、黏糊糊的,一阵深深的睡意袭来,“好困,真的好困,好像,的确很久没睡觉了……小说里一般碰到这种情况,都是濒死的状况了吧?”楚锋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间,乱七八糟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古怪的感觉啊,”楚锋感叹,这种感觉,的确是从所未遇,发自内心的无力。很快的,他全身都麻痹了,楚锋的四肢抽搐了几下,紧接着,体内脏腑也是阵阵抽搐,七窍流淌着黑血,然后,似是有一阵寒风自背后吹过,楚锋的灵魂渐渐失去了意识……
癞皮狗惊讶地发现,“粽子”里竟然跳出来一只哥布林,吓了一跳,眼睛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竟是一脸戏谑地看着哥布林。在它的印象里,如果想要自己进化的话,最好的物资获取目标就是哥布林的魔核。其他生物是因哥布林而进化,而它们的能力也因此青出于蓝,远在寻常哥布林之上。尤其是这头癞皮狗,自身实力很强,而更加令它的敌人难受的是,这家伙的习性十分狡猾,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它也不会使用真正的力气去搏杀对手,而对手一旦露出瞬间的破绽,它就会像疯狗一般扑上去死死咬住那个破绽,直至对手断气身亡。
而反观哥布林则不同,哥布林这种只会拿棒子敲人的家伙,已经过时了。它却不知,有时候专一门强于通百技,哥布林没有那么好欺负。还有就是,处于此时很重要的一点,哥布林没有中毒,它被包在铁砂和粘液裹成的厚厚“粽子”里,根本沾染不到外边的物质,而致死之毒在短时间内就挥发掉了。所以,哥布林除了被铁砂和粘液的毒素有轻微损伤和这粽子长时间包裹而引起的全身乏力以外,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而癞皮狗先是中了致死之毒,又中了四彩斑驳,加之粘液和铁砂上的毒素,已经将四头蛇拥有的毒素全尝了个遍。
于是,在癞皮狗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哥布林已经一棒挥出,正中癞皮狗的咽喉,癞皮狗摇摇晃晃地退了开去,土黄色的毛发变得有些发青黑色了。而在哥布林挥出长棍的时候,四头蛇放完致死之毒后扑倒在地,被视为已死的猫妖腾身而起,四只爪子飞快地向着哥布林抓去,哥布林猝不及防,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动作就被抓在喉咙上,喉咙流血不止,猫妖退开时爪子向着哥布林的脸上挠了一下,就是这一下的耽搁,哥布林感觉出它的大概位置,一棒子将在它的脑袋上。
场上是一片俱伤的状况,哥布林双目失明,身中蛇毒,喉咙重伤;猫妖只剩下一条尾巴,致死之毒对于它来说实在是太过剧烈,它拼着断了两条尾巴才勉强将这剧毒*出体外,实力大降,又挨了哥布林一棒子,一时间头昏脑胀;癞皮狗更不要说了,中了一系列剧毒,最后还被打中咽喉,颈骨受伤,三个怪兽中它的伤势最重,但它残存的实力是最强的。其余两个怪兽则很没面子的死掉了,连个冒泡的机会都没有。
哥布林看不到东西,又没有四头蛇强大的嗅觉系统,注定就是三兽中挨打的那个,即便它棍子耍得再厉害,被动反击,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猫妖被哥布林一棒子敲得晕头转向,一时组织不起攻击,而且,就它而言,它既不想攻击哥布林——难道还想再被敲一下?这一棍可不是那么好挨的——也不想进攻癞皮狗——看它那样,明显就是小命不长的样子,何必主动招惹它,再惹来一濒死之击?而癞皮狗就更低调了,它正集合全部心力*出剧毒,巴不得其他两只怪兽不来打搅它。
然而这两个家伙不上,楚锋却站起身来,猫妖和癞皮狗大吃一惊,即便是看不清东西的哥布林,也感觉情形有些不对劲,周围的空气变得迟滞而又粘稠,这种情况,只在很久以前,它还只是一只一米四高的小哥布林,在遇到一只六米高的哥布林时碰到过。“难道,又来了什么新的家伙?”
方才楚锋感觉到自己灵魂离体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种空灵澄澈的感觉蕴满楚锋的灵魂,他张开双眼,眼前尽是赤红色的线条快速地飞来飞去。楚锋愣了一下,“哎?怎么,脑子变得清楚了许多,和正常时候一样了?”四外看了看,心中一惊,“难道我死了?”周围的空间背景是墨黑色的,而半空中只有红色的线条,这种单调的背景,应该不是现实中存在的,最起码,不是楚锋所在的这个地方可能会有的。
沮丧过后,楚锋倒是淡然了,因为真正面对死亡的过程并不长,而醒来就已经“死了”,所以他即便表现得再悲伤失望或者恼怒躁狂又能如何?“‘死后原知万事空’,这句话怎么这么经典啊?死了就死了,很多事情也就是虚妄了。记得,金老大的一部武侠小说中有一段诗,‘一切恩爱会,无常奈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现在,算是离开她了吧?”楚锋苦笑,还想着去见她,去看看她是否还活着,过得好不好,没想到什么也没做就这样死掉了。
“你,甘心吗?”一个声音在楚锋的心底响起,“什么什么?”楚锋没有反应过来,“你就这样死了,还有很多未尽之事,还有许多心愿和想往,你,真的甘心吗?”“怎么可能甘心?我还没有找到她,不知道她的情况,我怎么能够甘心?兄弟们等着我去救命,我却死在半路上,我怎么能够甘心?贾琳艺和张佳被抓走,她们到底是为什么对我们痛下杀手,我还得去找到原因,就这样死了,不明不白,我怎么能够甘心?”“那,加油吧!”
“哎?加个毛油啊,人都死了……不对!人死了,就是这样?眼看着莫名其妙的红线,怎么着也得有个去处,譬如地狱啊,天堂啊,或者阎罗殿、尸魂界之类的,光看着这个,是什么意思啊?”楚锋对这单调的背景厌烦了,“不过,这东西,似乎以前见过,在哪里见过来着?”红色的线条,红色的线条,红色的……“哎?好几次写轮眼产生预感的时候,眼前似乎就是这种样子的红线啊!难道说,我是被写轮眼救了?那我现在又是什么状态?”
楚锋开动脑筋也没有想明白,他知道,仅凭自己闭门造车般的瞎想是根本找不到原因的。然而楚锋左看右看,愈加认定,这就是自己预感前途时所看到的模式画面,确定自己就是被写轮眼所救,“没准儿,就是写轮眼用它强大的精神力将我的灵魂暂时收束到这写轮眼的世界中,等我体内的残毒去掉之后再让我灵魂归体……靠,我咋这么聪明呢,这样也能编得合情合理,”然而楚锋这样只是空想,因为,它没有半毛钱的证据,虽然,事实和他猜想的差不太多,但有一点是不一样的,那就是,即便他体内余毒清除干净了,写轮眼也不会主动将他放回去。
前面说过了,四头蛇的毒素有一个特性,就是中毒者一旦死亡,体内的四头蛇毒素俱都快速挥发,消失得无影无踪。楚锋的身体已死,毒素自然也就没了,然而此时的写轮眼只有收敛拥有者灵魂的作用,而没有另外将他的灵魂放出,让他复活的功能。
“倒霉啊倒霉,”空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和改变,楚锋依然是呆呆地看着川流不息的红线,“妹的,真是祖宗失德啊,没有积德的后果啊!”“不肖子孙,真是不孝!自己不争气,竟然辱骂祖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是另外一个同样苍老,但是更加低沉嘶哑的声音,“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庞老,你得多教一教啊,这可是你那一分支的子孙!”前一个人不客气地反驳道,“我的子孙?我的子村和你的有什么区别?”
“喂,你们两个是什么玩意儿?”楚锋很不爽,这明明是自己的地盘(楚锋的地盘观念十分浓重),怎么会出现两个老家伙?“小孩儿,快叫祖宗!”“……”楚锋无语凝噎,这辈子,有人让他叫“爹”的,有一个,让他叫“妈”的,也有一个,什么阿姨啊,叔叔啊,乱七八糟的称呼还有很多,就是没有人让他叫过“祖宗”。“你们两个,皮痒了是不?这么嚣张?还敢让小爷叫你们俩‘祖宗’?胆儿肥啊!爷们儿现在挂了,光脚了,不怕你们这伙穿鞋的!”“谁说你是光脚的?谁又说过,我们就是穿鞋的?”声音低沉的老头儿嘿嘿笑道。
“啥,”楚锋愣了,他似乎没有明白那老头儿的意思。先一个说话的老头儿叹了口气,“后辈小子早就没有咱们的风采了,不过,还是把传承给他吧,毕竟是直系子孙!”“好吧,哎,其实是很不合格的啊!听好了,臭小子!我们就是你的祖宗,我们把传承给你,然后你就努力争取回到自己身体里,外边的危险,照你现在的实力应该不成问题了,过后再仔细研究传承,不要弱了咱们‘血眼’一族的名头!”
“什么?喂,你们说清楚好不啦?喂?”楚锋叫了很多声,没有回答,“我靠,这没头没尾没有回答,典型的三无,还想取信于人?你妹的,真当我是二百五?随便来俩人装成老头儿的声音,开口就是‘我是你祖宗’!你妹的,这再二百五的人也不会相信啊!即便是二百九(即二百五加三八加二)也不会啊!”但是,为什么楚锋却突然感觉到有一丝可信的感觉呢?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楚锋闭上双眼(心理作用,其实现在是没有实体的),心中默念“我要复活,我要复活”,脑海中,黎洁、兄弟们、被抓的两个女生的形象不停地转圈,“你们,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还要……”一阵撕裂感传遍全身,“‘撕裂感’?他妹的,都这时候了,我怎么突然想到了些邪恶的东西?”楚锋睁开眼,看到了僵持的三只怪兽。
而三只怪兽看到的场景却恐怖多了。如果说人类,它们三个都见到过,而且所见到的,大部分被它们吃了,少部分逃掉了,还有那么少数几个,是它们主动溜掉了。然而此时此刻见到的楚锋的样子,却是让它们连逃跑的欲望也没有了:古怪的两只眼睛(二勾玉写轮眼变化中),眼眶还滴着黑血,浑身散发着实质的黑色火焰,杀气腾腾。
猫妖最讨厌这种气息,第一个忍不住,飞身抓去,没想到楚锋只是眼睛瞄向它看了一眼,猫妖全身瞬间燃起黑色的火焰。凄惨的叫声中,猫妖在短短五秒钟之内烧成灰烬。“哎呀呀,倒霉了,坑爹了,屁也捞不到了,浪费了!”楚锋摇了摇头,改变战术,瞬间迫近癞皮狗,一拳击出,将癞皮狗的头部打穿,脑浆流了出来。而哥布林,楚锋蹭了蹭头,飞身一踢,正中哥布林的后心。楚锋的用力恰到好处,其中蕴含的苍龙内劲将哥布林心脏附近的几条大动脉全部震断,哥布林很快就死掉了。“哎呀呀,独孤啊求败啊!”楚锋开始无所谓地卖萌了,只有他自己明白,方才的十分钟里,他经历了怎样的生死时速,但依旧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是怎么“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