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应该是一种什么感觉?第一卷第一章其实我没感觉到什么特殊,下面那话儿麻了一下也就这么过来了,可现在的情形就不一样了。我实在无法形容我的这种感觉,虚无缥缈的,好像整个儿灵魂都无从依附,意识都如同飘散在外太空。
其实那些都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如今整个儿灵魂在受着无尽苦痛的折磨!我浑身上下像被千刀万剐一般剧痛,一会儿如同被丢入冰窖冷的刺骨,一会儿又像是被烈火灼烧般炙热难当。这就是地狱的感觉么?我想大声呼号,但张不开口;我想睁开眼睛,眼前却没有一丝光明,我甚至连一根小手指头都动不了,灵魂在一片混沌中无助的游荡,似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孤舟。
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持续了多久,一小时?一天?还是一辈子?终于我有了一丝完整的意识,我感觉到了躯体的存在。身子麻木僵硬,脑海中响彻着各种声音——天上的炸雷声、不知名的野兽般的怒吼、还有女子绝望的哀号——我想动,身重如裹;我张了张嘴,喉咙中没发出一点声音;我努力抬了抬眼皮,眼前终于露出一线的光明。
视线从模糊渐渐变的清晰起来,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一双黝黑无害的大眼珠子,冲我卡么卡么之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无给麻呀~~~~~~~~~~”
随即大眼睛消失了,老烟鬼、老色鬼和小偷的几张丑脸挤了过来,纷纷惊奇加戒备地看着我。我张大了嘴想说点什么,喉咙不听话地颤动一阵,只发出“嗬”地一声。
仨鬼立即“嗷”地一声飞快地蹦开了,我就听小偷玩命的高叫:“醒了醒了!活了活了!”
眼前又出现一黑一白两张鬼脸,白色的吐着个鲜红的大舌头举着白花花的哭丧棒,开口道:“你屎谁?”
我心里喊着黑哥白哥,我都不认识了?可是嘴巴就是不听我的使唤,我努力对了半天口型,嘟嘟囔囔地说:“@◆&~*%▲↓□★&……”
黑无常看着白无常:“来,你给翻译一下。”
没等他俩再说话,就被扒拉到一边儿去了,剑眉倒竖的蛇姬出现在我眼前,她手掐剑诀,一道青芒直指我眉心,蛇姬喝道:“说!你可记得自己是何物?不然,受死!”
我急的没抗没抗的,这都怎么了?都不认识我了怎么地?看着蛇姬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娘们儿要是玩真的,被她来一下子可受不了。我仿佛被激的灵窍一开,脱口而出:“队长别开枪,是我!”
身边顿时一片松气之声,紧张的气氛随之一缓,我就听小偷道:“我就说嘛,肯定是我张哥,搞得如临大敌似的……”
眼前的蛇姬眼中还颇有疑惑之色,青色的剑芒一刻也不曾离开我的眉心,她道:“你是9527?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了姐?我叫张……嗐!这倒霉名字不提也罢。”
蛇姬:“那你说说,你平常住在哪儿?”
我:“楼梯下狗窝里嘛,不是姐姐你*我住那里的?提到这个,姐咱打个商量,我能不能搬回我二大爷原来那屋?”
蛇姬终于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指尖的剑芒,道:“看来还真是他,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纳闷:“你们都怎了么?”现在身体各部位慢慢都恢复过来了,不适感渐渐退去。我还直挺挺的躺着呢,刚想坐起来,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案子上,麻绳皮带左一道又一道把我捆得跟中秋节的大闸蟹一般。
我像蛆一样扭来扭去,急道:“我说你们这干嘛啊?我又哪儿得罪你们了?”
黑白二无常对了个眼色,上来将我解开,蛇姬待我坐起来,举了个镜子递到我面前,道:“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镜子中是一张陌生但又好像在哪儿见过的脸,但我绝对发誓——这绝对不是我!
我惊得一乍而起,捧住镜子瞧了个仔细,虽说咱脑子不太灵光吧,但咸盐和味素还是分得清的。我那张跟英俊挨不上半点儿边儿的脸已经看了二十多年了,如今镜子中出现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面孔,正瞪着吃惊的牛眼,披头散发地与我对视。
而且,我随即认了出来——这不就是那个引来天雷地火的旱魃!
我惊得能石化了大概3分48秒,抬起头木木然地环视了一下周围一圈儿妖鬼,结结巴巴问道:“这……这是咋回事儿啊?”
众鬼纷纷大摇其头,白无常道:“桌锅……屎情屎酱样滴……”
我捂着头:“找个嘴利索点儿的,我现在脑子乱的很。”
这时澈丹和尚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嘴里叼着个油乎乎的鸡腿,满嘴喷着沫子道:“本法爷就说嘛,保他没事,看看,这不挺全乎的?”
我看见他就想起来之前的所有事情:医院的地下停尸房,神秘的女医生,旱魃还有那一道道令人胆寒的天雷。我摔了手中的镜子,一把薅住他,大声吼道:“臭秃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我怎么了?”
澈丹和尚护着手里的鸡腿,一脸无辜道:“不领情吧?你哪里晓得本法爷冒着生命危险,才救得了你这小鬼的性命,呃……姑且算是性命吧,还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你可是要魂飞魄散了,还记得不?看看现在多好,本法爷送你这么大一场造化,你随便感谢俩钱就成。”
我气得真想吐丫一脸狗屎(什么修辞手法),我掐着他脖子把他摇的跟拨楞鼓似的:“你这叫什么造化!我特么好端端怎么变成另一个人了?”
黑白二无常把我拽开:“无气无气,好说好商羊……”
澈丹和尚咳嗦了半天,红着脸道:“大兄弟啊,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你想想,你都快魂飞魄散了,不给你找个身躯依附之上,可就死的连渣都剩不下。当时正好这只旱魃无魂无魄,可不是天赐的机会么?无主魂的旱魃一旦暴走定然为祸人间,我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一举两得嘛!”
我挣开二无常,平静了一会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真的假的啊?咱一搞笑的无厘头小说,整成异能重生还有人看么?”
众鬼满头黑线:“你*那些心呢。”
我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娘的最狗血的剧情还是发生在我的身上——哥们儿我重生了!
澈丹和尚接着啃鸡腿,边道:“严格意义上讲,你这叫还魂,只不过换个身子罢了。本法爷能帮的也就到这一步了,再有麻烦你们自己处理吧,下次碰上旱魃这种档次的活儿,和尚我可敢不接了。对了,我只管救你,要是觉得这身子不合适,怎么把你完整的再弄出来咱可不会。”
我转动着手腕,现在身心已经挺配合了,我觉得身子骨灵活了不少,甚至比撒尿嗝屁前还轻快了。我心放松了下来:“这样我看也挺好的,扯大师,不会再有什么后遗症啥的吧?这售后服务您得保证哈。”
澈丹和尚:“没准儿,咱也第一次玩这个,换个肾还有排斥反应呢,你这属于换系统……”
蛇姬若有所思,插言:“旱魃……度了天劫的旱魃我还第一次见呢,等让我试试你有什么能耐。可惜了,九雷天劫我没赶上去参观一下,百年后我也得渡一次,没的经验还真棘手呢。”
周小妹难得地关心道:“张,你觉得怎样?你这可是绝境逢生……”
老烟鬼:“大兄弟,采访一下,重生后有啥获奖感言不?”
这时就听黑无常一声暴叫:“屁!出了这么大事,你们还觉得挺好玩是不?”他气哼哼地指着我,又冲所有阴差瞪了一圈儿眼,怒道:“你们地界竟然弄出旱魃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前竟一点察觉没有!?现在旱魃度了天劫,这事儿你们说怎么办!?别说你我,整个儿阴司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这一威,众鬼都有些不知所措,我看看白无常,没想到一向笑嘻嘻的他都愁眉不展的,看着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事儿有些要坏,旱魃这玩意儿我以前也有所耳闻,属于天不收地不留的那一种妖孽鬼物,凡冒出来的无一不是当地的祸害,大荒大旱都是旱魃闹的。如今地府一个在职的阴差(替补)都变身成了这东西,阎王爷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暴怒,万一想个主意再把旱魃收了,我也得跟着倒霉。
我苦着脸对黑无常道:“黑哥,这事咱也是受害者啊,旱魃这东西,咱们小小阴差是听说过没见过两万五千里啊。那时候天上打的那个雷,你是没看见,我们这些小字辈躲都来不及,实在无能为力。劳您大驾,先帮兄弟想想我这问题怎么办?”
黑无常:“你有个屁问题!这旱魃的来龙去脉我都清楚了,首先这地界出了这么大的鬼物,你们阴差瞒而不报,不管知与不知皆乃渎职;其次,那女子便是无数阴差亡魂失踪案的罪魁祸首,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逍遥了这么长时间,乃尔等失职!最后……唉!我们哥俩儿怎么摊上你们这帮废物,这下我俩也脱不开干系,失察之罪是跑不掉了!”
我:“……,我说黑哥,咱不带鬼身攻击的。再说了,现在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总能过去的。”
黑无常咧咧嘴:“能有什么办法,还瞒着不报?这么大的篓子你我一般的小鬼可真兜不住,得了,还是老老实实下去跟阎王爷他老人家汇报吧,争取落个宽大处理。来,你有啥遗言交代交代咱就上路了。”
我:“啊?黑哥,你这是要兄弟上刑场?”我转头望着白无常:“白哥,救兄弟一把!”
白无常:“你一路周好……”
我蹲下一抱头:“不是吧,刚重生就得挂回去?咱好好赖赖也是男猪脚啊,有这么倒霉的主角么?”
蛇姬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声道:“哼,地府的马后炮精神还是这么强悍啊,早干嘛去了?9527你既然已经还了阳,咱也就别理什么阴曹地府,难不成他们叫你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感激的向她点点头,老妖精可是经历过好几次生死的,这方面看得比谁都明白,加之她本来就对地府有成见,今天她定不能弃我于不顾。我眼含热泪的说:“还是姐疼我。”
蛇姬:“反正也是一死,你留在阳间将这旱魃之身留给我,我试试炼出旱魃精魄来,没准儿对以后渡天劫还有用呢。”
我:“……”
周小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为我求情道:“二位大人,旱魃乃天地邪物,我等小小阴差实在无力对抗,能做到如今不让它肆虐人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9527也是九死一生,怎么说也是尽了全力,实不应再加罪我等。”
黑无常看看群鬼,再看看地上蹲着的我,与他兄弟交换了个眼神,缓下口气对我道:“罢了,这事儿也算是够难为你,不过阴曹地府怎么也得走一趟,总得给阎王爷他老人家一个交代不是?如果上头真要把你怎么样……”
他一咬牙:“那我们哥俩豁出去了,保不下你来,就跟你一起认罚便是!”
这我还能说什么,二无常平常是混蛋了一些,但难得如今这么讲义气,看来这一趟鬼门关走定了。我起身平静了下情绪,道:“那咱能不能等几天在上路?我玩两天的呗?”
黑白二无常:“不能!”
得,咱还得上赶子奔地府去。小别墅里没有成年男子穿的衣服,蛇姬就给我找了件睡衣披上,我跟一个刚起床出来遛弯的闲散人员一样,披头散发,脚踩着毛绒大拖鞋。我系上衣带,问二无常:“咱怎么走?活人能下地府么?”
黑无常:“据我所知旱魃也算是一种鬼,开了阴差令穿梭阴阳两界没问题。哦,对了,到时候阎王爷他老人家问起来,你这魂儿是9527,可这幅身躯姓甚名谁,又是哪方人士,咱怎么交代啊?”
我愣了半天,这旱魃好像是那个美女医生的什么师兄,其它的我哪儿知道去?我张口结舌指着自己:“那……我、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