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罗抱着被一颗炮弹削去半边脑袋的德尔罗萨里奥,声竭力嘶地喊道“别打了!别打了!德尔罗萨里奥已经死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了!”
寨内余众一听德尔罗萨里奥已死,仿佛得到了解脱,也跟着大喊了起来“别再打了!快别再打了!我们投降!德尔罗萨里奥已经俯诛了!我们投降了!”
张达止住了炮兵营的继续炮击,通过通译高声喊道“寨里的众人听了:凡各部落首领、长老以上人员自缚出寨!如有违抗,大军进内当鸡犬不留!”
刚才的这场战斗太过震撼了,土著们的长老和首领们再凶悍,但面对如此巨大的威压也得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族群的前途考虑考虑。
正是形势比人强,二百多自缚的鲁凯族首领、长老陪伴着怀抱德尔罗萨里奥尸身的费德罗,一同来到寨外张达面前倒身下拜“大将军饶命!都是那德尔罗萨里奥藐视天朝、犯上作乱,我等受其胁迫为虎作伥,还望大将军宽恕!从今而后自当心悦诚服,做个忠顺良民!”
费德罗抛下德尔罗萨里奥的尸体,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家父不识时务,冒犯天威,现已俯诛,恳求将军能对我等既往不咎,荣我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等再也不敢再捋虎须了!”
“尔等既然能够认清形势,幡然悔悟,死罪自当可免!但尔等屡屡对抗天兵、袭击无辜流民,罪孽之重却是不容不罚!官府将根据各人所犯罪行量罪而罚!不过容许尔等立功赎罪!”张达藐视地看了跪伏于脚下的鲁凯族众人一眼,淡淡地说道。
鲁凯族众人一听,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磕头“谢大将军不杀之恩!我等一定立功赎罪!一定立功赎罪!”
张达冷笑一声“来人!着一队特战队员押解费德罗和鲁凯族的各位长老,携带德尔罗萨里奥尸体前往野狼谷武总指挥大营,其余人等分别单个关押,容其相互检举揭发、立功赎罪!”
……
镇东夷州府衙里召开的夷州开发会商会议已经开了一天半了,由于各部族之间对如何迁徙部众,意见分歧太大,尽管李国章费劲了口舌,苦口婆心地相劝,还是迟迟不能达成一致。
李国章无奈地看着两天来都没有怎么表态的张克成“子安大人。下官可是没招了。还是请您出马吧,不然这个会议再开两天也完不了。”
张克成今天特地就穿上了他的五品文官官服,你也别说,确实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绯红的官服一上身,戴上乌纱官帽,脚下踏着粉底黛面的官靴,马上便显得气势十足、不怒自威。他轻咳了一声“诸位,大家也已经讨论了一天多了,从大家的讲话来看,诸位对在夷州实行改土归流已经形成了共识!都认为势在必行,这样很好,改土归流以后在座的诸位就是朝廷的命官了,并且只要你们能够遵循朝廷法度,你们的官职还可以世袭,自然诸位的命运将和今后夷州的命运息息相关。”
张克成首先总结了大家所形成的共识,接着话题一转“不过,今日坐在这官衙大堂上共同议事,不知大家有没有一种我们是坐在江海风浪中颠簸破船中的感觉?!”
堂上诸人听到张克成这番话,一时都摸不着头脑,你看看我,我存看你,不知张大人为何有此一说。
张克成看着众人满脸的疑惑,接着说道“你们这一天多来争执焦点无外乎两点:一是自己的族人不能迁徙夷州北部的基隆、花莲,都要在夷州南部各县安居;可南部的可垦土地就那么多,再说,夷州要发展、要繁荣,夷州的老百姓要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南北同时进步才行;二是各位坚持自己族群的部落不能分开,要集中在一个地区安置、还要都在自己的管辖之下。其实,说白了,就是还不愿意放弃原来的酋长至尊和权势,还想重*部族百姓的生杀予夺的大权。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以前你们各个种族部落各自为政之时,族群与族群之间、族群内部部落与部落之间,为了地盘、猎物、水源,年复一年地相互残杀、争斗不休。如果都按照你们的意见办事,那么新设立的县治就是一个个新的单一族群,以后族群之间的争斗不过就变成是县与县之间的争斗罢了!你们难道希望这样的局面出现?”
看着众人畏惧的表情,张克成缓缓摇头,一声长叹道“我们的事情坏就坏在这里:遇到一点事情,不是先考虑朝廷法度,也不先考虑子民百姓,而是先考虑自己的小圈子,看看有没有便宜可供自己占,这样以来怎么会不坏事儿呢?!”说到这儿,他的语调变得严厉起来,道“你们都是朝廷的命官了,不再是只盯着自己小日子的村夫愚民,要是再这样把小集团的私情,置于国家利益之上,那你还不如趁早回去当你的土财主,省得留在这儿害国害己!”
“眼下正是垦荒的好时节,错过时令就会错过今年的春播春种,就会影响今年的夏收!手里无粮,百姓就不能安居乐业,夷州别说发展了,稳定都会成问题!那时我与在座的各位都会被朝廷问罪!到那时你们还能身居高位、光宗耀祖?”张克成神情严肃、不无威吓地说道“诸位,我等已身处惊涛骇浪之中,为使我们这一帮人不遭灭顶之灾,大家必须和衷共济、齐心协力——掌舵的掌舵,划船的划船,扬帆的扬帆,只有这样,才能把这艘船开过汪洋大海。”说着目光缓缓滑过众人,一字一句道:“也只有这样,夷州才会有前途,在座的诸位才会有前途!另外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鲁凯族酋长德尔罗萨里奥已然俯诛、卑南族酋长加斯明也已自缚请降!我想在坐的各位谁也不想再步他们的后尘吧!”
随着张克成的这番不无威胁的话,大堂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谁也没有料到,以狡猾、残忍、能打善拼著称的德尔罗萨里奥,竟然这么快就完蛋了!虽说加斯明是自缚请降,了解加斯明的酋长们都知道,加斯明并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可以肯定,他必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加斯明才会被*无奈,最终才会走出这一步!虽说他的老命可能是保住了,但是以后怕是与美女、权势和自由却是再也无缘了。看来天大地大也没有保命大啊!
于是众人纷纷跪了下去“我等知错了!一切单凭大人做主,大家从今以后都将唯大人的马首是瞻,我等绝对惟命是从!”
“哈哈,快快请起!”张克成见到威赫已见到成效,待众人起身坐下,便接着说道“还请诸位放心,只要诸位的部族迁徙到新居民点后,安心地垦田种地,遵守屯田的一切规矩,所需的农作物种子、铁质农具都由官府提供,并由沈大人派员传授载种农作物的技巧。迁徙的部族每二十户提供一头耕牛,前去屯田,自带口粮者,三年之后,其开垦土地半数,成为其私人田地,另一半作为海东军的公田,以资养军。等到今年夏收以后,按照产量计算,垦田成绩突出的县,我将具表朝廷申奏其功、给予加官进爵!”
张克成这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酋长们一听却高兴地跳了起来。在北宋时期,耕牛的价格很便宜,售价从三贯到十五贯。但到了南宋末年,物价上涨,传统耕牛育种基地的丧失,使牛价上涨到每头80贯以上,最高时能够达到百贯。而日本长门盛产的耕牛,却每头只有二十贯左右,可就这样,由于牛的体积多大,这玩意还要吃喝拉撒,运送一头牛所需的空间,足以装载更有利润的其他货物,所以贩牛依然是一件极其划不来的事。因此,夷州历来缺少耕牛,这次张克成为了开发夷州,不计血本,让顺风商社用糖霜从日本换回近万头耕牛运到夷州。日本的长门出产的耕牛体型很大,能拉动双辕犁在水田耕作……虽然顺风商社的船速够快,但在运输途中死亡率竟仍然高达近一成。是故,夷州的土族酋长们一听发放耕牛,不禁喜出望外。毕竟谁也不愿意过着刀耕火种、过着食不果腹、颠沛流离的生活不是?……
历史上明清两朝的改土归流一般都采取两种办法:一是从上而下,先改土府,后改土州。二是抓住一切有利时机进行,如有的土官绝嗣,后继无人,或宗族争袭,就派流官接任;土官之间互相仇杀,被平定后,即派流官接任;有的土官犯罪,或反对朝廷被镇压后,以罪革职,改由流官充任。
所以对于加斯明和费德罗,张克成也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分别授予他们一个迪功郎的荣衔闲置了起来,部族的长老和首领们也只是均被判处三到五等的年劳役,他们的部族却被分散迁徙到各县境内,男的分到各个矿上从事金、铁、煤的采掘和生产或去辎兵营协助开山修路、女的则分到各个作坊、养殖场从事劳动,三年后才能恢复自由之身。这样以来,他们今后也难以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张克成恩威并施,彻底折服了这帮曾经无法无天的“土皇帝”们,使得夷州的改土归流工作得以顺利的开展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十多万人口的大迁徙开始了。
……
二月己酉,朝廷招归里养病的资政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赵顺孙入朝,诏以为福建安抚使,行知福州;张克成晋福建安抚副使、沿海安抚使、沿海制置使、行知夷州。
求收藏!求月票!求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