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故作姿态
省府，大会议室——
被紧急召集起来的委员会们围坐在长条会议桌两侧，顶端的首位，坐着会议主持者：委员会秘书长崔明贵。按照关于当前台省特首的‘任
免条例’，委员会秘书长负责主持这种会议，上次在对贾纬烈出任‘代理特首’一职进行投票时，崔秘书长带领省能源厅的观察团去摩加迪沙
开会回来得比较迟，所以是由参谋长陈言临时主持的会议，这次他理所当然地坐到了主座的位置上，贾纬烈坐在下首，陈言则坐在贾纬烈的对
面。
贾纬烈贴近崔明贵的耳朵，小声说道：“我也希望老黄已经完全康复，但是你刚才也看到了，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行，况且省内又是金融
海啸又是地震的，非常事情啊……”
崔明贵点了点头，说了句：“我明白。”
贾纬烈也点点头，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明了，缩回头来，坐正。
崔明贵站了起来，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与会者，大家都静了下来，等待崔明贵发言。
“呃！各位委员！”崔明贵轻咳一声，开始讲话：“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要讨论黄庆华先生复职一事，但是由于黄先生的身体原因，他
不能到场参加会议，所以我只能依照程序，取消他复职请求的这次会议。”
众人发出轻声唏嘘。
崔明贵继续说道：“代理特首贾纬烈先生将继续履行他的特首职责，直到……”
正说到这里，大会议室的门开了，黄庆华在夫人陆丽斯的搀扶之下，走进了会场。
众人愕然。
崔明贵的决定宣布了一半，停住了。
只见黄庆华慢慢地走到会议桌前，他抬手摆脱了陆丽斯的搀扶，然后用手掌拄着桌沿，开口讲话：“各位委员！还有……”黄庆华把目
光落在桌子左侧的贾纬烈的脸上，继续说道：“副省长先生！会议，可以开始了！”
黄庆华的声音不算很高，但是字字清楚、铿锵有力，而且，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如炬，嘴角还挂着一丝自信的微笑！贾纬烈的脸皮
则又习惯性地突突跳了起来，他很恼火，也很紧张，他不知道黄庆华哪儿来的这般气力，他想不到黄庆华的精神是如此坚韧——刚刚虚弱得无
法站立，差点儿休克，这一会儿却又挺身站立在会议桌前，要求开始对他的复职请求开会表决！
还没等崔明贵说话，众人又一次对黄庆华的到会鼓起掌来，黄庆华把盯着贾纬烈的眼神收回，用一种泰然的表情，看着大家，他的嘴角，
依然挂着一丝微笑。
“咳咳！”贾纬烈干咳了两声，站起身来说道：“毫无疑问，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在黄……黄省长的英明带领之下一起战斗的，黄省长是
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好的领导人之一，他为人正直，能力超群，他在我们这个集体当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非常……我非常希望他能够早
日康复，再次为公为民效力，但是，不是现在！”
——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废话之后，贾纬烈开始了他的转折语：“我之所以说黄省长现在官复原职为时过早，是有充分依据的，请各位
委员参考一下摆在你们面前的档案，这些是黄省长目前的病志，你们会注意到第三页、第四段……”
贾纬烈说话的时候，有人为黄庆华拉过椅子，让他坐下。其他人在贾纬烈的提示下，翻开了桌面上被贾纬烈的秘书事先摆放在各位面前的
《医疗记录》。
黄庆华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静静看着。
贾纬烈继续说：“黄省长未经他的主治医生签字同意，便离开了医院，他擅自出院，连医生的建议和劝阻都不听，而事实上，他的主治医
生和整个医疗小组都认为，他还需要花上数月时间来恢复！请大家注意！是几个月，不是几天！”
秘书长崔明贵一边仔细看着《医疗记录》上关于黄庆华离院的评定，一边听着贾纬烈一个人站在那儿高谈阔论，会议桌另一侧坐着的陈言
则斜着眼睛，对贾纬烈的表演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贾纬烈说：“他是一个刚刚发生过颅内出血，而一度成为植物人的严重病人，尽管我知道，黄先生对我们的政。府和民众有着鞠躬尽瘁的热
心，但是医学证明已经摆在这里了，我们都很清楚，他现在接管工作对他自己、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尤其对他自己的身体而言！在此，我祝
福黄先生能早日康复，而且我保证，在黄先生身体复原回来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全力做好主持省府的工作……呃……我就说这么多，谢谢各
位！”
在贾纬烈讲话的过程当中，他对黄庆华的称呼不知不觉地从‘黄省长’又变回了‘黄先生’，他故作姿态地表态之后，又装模作样地抻了
抻自己的衣襟，坐下了。
一时间，原本主持会议的崔秘书长被晾在一边，没词儿了。陈言厌恶地看了看一副颐指气使表情的贾纬烈，又看了看黄庆华，也不知该说
些什么。其他人更是沉默，目光全都落在黄庆华的身上。
黄庆华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看得出来，他现在仍然十分虚弱，但是他在硬撑着，他知道自己必须为自己的复职向委员会阐明充分的理
由，他开口道：“刚才，贾副省长说的没错，在正常情况下，我会去花更多的时间来康复，而不需要忍着病痛站在这里！”他说着，又慢慢站
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用手掌去扶桌沿，虽然他的颤抖……确切说应该的晃动，更加明显了，但是他最终还是挺直腰杆站在那里，他的声音略
有提高：“可我别无选择！我必须复职，从而避免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听到黄庆华也开始了先抑后扬的转折，陈言来了精神，不由自主地向前挺了挺胸，贾纬烈则滴溜溜转着眼珠，不知道正在内心里酝酿着什
么新的阴谋诡计……在门口的位置，陪同黄庆华进会场的陆丽斯靠墙站立，紧张地扣着两手，对轻声恭请她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就座的工作
人员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