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碾过的街道上,一片末世景象:宣传天主教的外国人、肆无忌惮地贩卖鸦片的英国商人、让大批大批白银外流的无知的中国人……
纵然有多么的繁华,也是资本主义的繁华。繁华地带的本质是中国人的萧条。
在繁华地段的另一边,陈栽秧拿出一根钥匙,拧开了工厂大门的大铁锁。
龙映坛将大推车推过了工厂与大街之间连着的一小段曲径,然后将其推进了工厂中。
陈栽秧关上庞大的工厂大门,偌大的工厂内一片昏暗,一缕斜阳从天窗中穿过,照在大推车上的银灰夏利。正如龙映坛当初购车时放弃的那辆二手车一样。
“太暗了吧!”龙映坛寒暄。
陈栽秧走到铁墙边,用力一扳,扳开了一个拉杆。
只听一声长长的咔嚓声,工厂天花板上的照明灯齐刷刷地亮了起来,将工厂内照亮,虽然不算雪亮,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不容易。
土黄的照明灯指向的中央,是一个从天花板上垂下的大吊台。原本吊的是天威翼,现在没了,照明灯的指向中央就变成了推车上的银灰夏利。
“你这么急着要去陈家沟,是要学拳吗?”陈栽秧扳完开关后,走到工厂的另一边搬工具箱。
“是的。”龙映坛坐在推车上。
“陈家拳不外传。”陈栽秧一边把一个大箱子往这边推一边无情地说。
“不外传?都什么年代了还不外传?”龙映坛感到无语。
“没用的,陈家沟的老乡们不懂。”陈栽秧将箱子推到银灰夏利旁,打开箱子。听他的话,龙映坛总觉得陈栽秧跟陈家沟之间有什么无法逾越的鸿沟。
铁皮箱擦过铁皮地面,发出刺耳的呲呲声。拿出工具的陈栽秧爬上银灰夏利的挡风玻璃处,开始挨个检查起发动机的线路来。
龙映坛没事干,就在旁边干等。
陈栽秧的眉头逐渐拧紧,攥着螺丝刀的手像是要将螺丝刀握断。
他的面部逐渐靠近发动机上的线路,直到两颗眼珠子碾过发动机上的夏利品牌标志。
过了十来分钟,胸闷气短的陈栽秧突然狂暴地扔下螺丝刀,大喝道:“我修不好!!!!!”
龙映坛被吓了一跳:“修不好吗?正常的,你不用过不去的,我可以回二十一世纪后找泽亚汽车销售中心,你休息休息吧!”
“不行!!!我不能休息!!!”陈栽秧不服气,“这世界上没有我修不好的机器!!!”
“那是两百年后的好不好?你都提前造出一百年后的飞机了,不用再修两百年后的汽车了!”龙映坛安慰陈栽秧。
“这么想,你就错了。”陈栽秧的思想境界明显高于龙映坛,“大清国,正是因为如此,才被欧洲的工业革命反超。你知不知道,唐朝那时候,中国是多么的富有多么得富得流油?我都不知道现在在地球的另一边,有多少人的实力凌驾于我之上,我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陈栽秧说完,一头钻进发动机线路中,没命地研究起来。
“这个你放心。”龙映坛站起来,“我给你打包票,飞机这一方面,一百年内全球没人能造出第二架!”
“史书上写的,不一定完全对。”身为一个古代人,陈栽秧很睿智,“每个朝代的皇帝,谁不是让史官为自己文过饰非的?就算我已是天下无敌,仍要进步。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何时四周的蛮夷狄戎,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突飞猛进的工业大国,继而来攻打我们自以为是的原始农业大国。”
“你应该去当哲学家。”龙映坛坐下说。
“知足常乐是谬论,发展才是硬道理。”陈栽秧将两百年后的名言提前了两百年带到了地球上。
龙映坛听到毛主席的金言后大吃一惊:“你到底是不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
“不是。”陈栽秧研究线路研究得很认真,“我是河南陈家沟人。”
几个小时过去了。龙映坛的肚子开始抗议,并发出一种比陈栽秧手中的螺丝刀还响的声音。
“我看……我们是否……应该打电话给麦当劳?”龙映坛比较委婉地提出意见。
“这个线路在这里那个线路在那里两个连起来是这样然后通道在这里我应该把他们换一下位置怎么换呢……”陈栽秧不仅答非所问而且还驴唇不对马嘴。
“喂,我先去吃快餐了啊!”龙映坛边说边站起来。看了陈栽秧修了几个小时的车,龙映坛只有坐着发呆的份儿。
他站起来,舒展筋骨,咽喉深处发出神兽苏醒之声。
“这个线路在这里那个线路在那里两个连起来是这样然后通道在这里我应该把他们换一下位置怎么换呢……”陈栽秧不仅答非所问而且还是这句话。
龙映坛无奈。他拿好手枪,朝工厂大门走去。
毕竟在这中华民族面临前所未有的动荡与变局的时刻,出门总得防着点。
夜深了,万家灯火衬托月黑风高,黑夜之中的工厂从天窗中透出些许土黄色的微弱亮光,像中世纪的兵工厂。
龙映坛走到门口,发现门外传来撬锁的声音。
龙映坛警觉起来。他拔出手枪。
隔江犹唱*花的陈栽秧依然废寝忘食地修理着银灰夏利。龙映坛朝他拼命打手势,他压根连余光都不给龙映坛。由于离门太近,撬锁的声音越来越大,龙映坛不敢大吼大叫。他怕门外的是类似于黄巾军的亡命之徒。
“终于搞清了这条线的原理~~~!!!”陈栽秧突然将螺丝刀一扔然后对天咆哮。
“别叫!!!”龙映坛用最大的力度最小的音量对陈栽秧使眼色。
陈栽秧这才猛一惊觉,紧接着强制关闭正在打哈欠的嘴巴。他也逐渐听到了撬门声。
门外撬门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工厂内有人。传来喊话声:“朝廷缉拿逃犯陈栽秧!速度开门,否则一律以窝藏罪论处!!!”
“什么?”工厂中央推车上的陈栽秧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逃犯,而且是朝廷级别的。
龙映坛给枪上弹夹,隔着厚厚的铁门不屑地说:“行啊!有本事你带我们去见醇亲王!”
他仗着自己有个醇亲王护身,不可一世起来。
“开门!!!”门外的人开始蛮不讲理。
“不要开!”陈栽秧对龙映坛叫道。
“我不信你们腐败的清兵能把我怎么样……”龙映坛边说边解开了工厂大门的锁。
“不!!!!!!!!!”面色惊恐的陈栽秧在大推车上狂闹。
门外的清兵破门而入,手持火枪将龙映坛与陈栽秧团团围住。
“完了……”陈栽秧捂住眼睛蹲下。
龙映坛傻了。他没想到门外还站着这么多人。他一直以为撬锁的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最多两个。
最中央,缓缓走进来一个头戴商人帽的人。他戴着斯文的圆框细眼镜,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逃犯陈栽秧,破坏神机营兵器天威翼,欠下债款连同工厂租金数十万辆白银,朝廷有令立刻将其捉拿归案!”来者甩下一张卷轴,冷酷地说,“带走!”
陈栽秧争辩:“那是能源耗尽才*不得已出的下策!!!要是当时有一块空地我就能降落了!!!”
来者不善:“狡辩!随便一个地方,都可以让天威翼安全地着陆,你分明是在找借口!”
“你们这群不懂物理学的人渣。”龙映坛冷冷地说,“上边发生什么情况了?带我去见醇亲王!!!”
“王爷从刚刚开始,就彻夜未归。要不然,我又该怎么除掉你们这些对手呢?——”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醇亲王是让我们去领赏的。”龙映坛将醇亲王的原话重复出来。
“证据呢?哪里有呢——”他继续*笑。
龙映坛恨不得杀了他。
“直隶总督谕令!要不赔偿朝廷十万两白银!!要不全部带走!!!”他一吼,然后扬长而去。
头戴红斗笠的清兵有上来抓人的倾向。
龙映坛*不得已,他不想杀自己人。但没办法了,他迅速一拨警用手枪后的保险开关,然后瞄准清兵的头颅打。
龙映坛枪法够菜。一个都没打中。但是清兵方寸大乱,他们没看见逃犯手里拿着长长的火枪,却看到逃犯拿着一个小玩意儿发出火枪的声音。
陈栽秧趁机一滚,滚到了大推车下,藏了起来。
龙映坛这才看清所有清兵手里拿的都是真正的火枪。眼看着所有人正要扣动扳机,龙映坛迅速往前猛一蹬然后卡住商人帽的脖子,将手枪对准他的太阳穴,模仿电影里的绑匪说:“不要动!!!再动我就杀了他!!!”
所有清兵一愣,不敢轻举妄动。
“良好应对措施!奖励人民币1000元。”尚未修好的银灰夏利中传来巨响的声音,把下面陈栽秧的耳朵震得嗡嗡响,“您的余额还剩73000元人民币。”
一道白光闪过。
龙映坛不明白法力无边的银河系上帝为什么每次都要用这种脑残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