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金不换在外门的所作所为,火百炼并没有深究,给他安排了下一步的修行课程,就打发他离开了晓厨暖阁。
“伐竹?!还说不是借着修行的名头,让我打白工,做杂役。才挑完水,现在又要去劈柴。也不知道,太混老道和大黑锅,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变着法儿的蹂躏我呐……”
金不换骂骂咧咧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刚刚火百炼“赐给”他的柴刀,细细把玩。
“好刀,好刀,简洁的款式,流线的造型,看那么波浪的纹理,应该是是出自火百炼的手笔,也不知道是啥材质的,那么坚韧,那么沉重,长长的把手一挥,必定横扫千军,万夫莫敌。”
金不换由衷的称赞,接着话锋一转:“如果能够‘开锋’的话,砍柴应该没问题。丫丫个呸的,那么钝的柴刀,当棒槌用正合适。给我这破玩意儿,还砍个屁柴……”
金不换知道,自己生气也是白生气,那两个无良的老家伙,正等着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两个老变态好这一口,对让金不换心里不痛快,他们乐此不疲。
“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了。”金不换定了定心神,开始了日常的打坐,这大半年来,他已经习惯了用打坐代替睡眠,在打坐中与全身的经脉和穴道沟通,与其中的灵气和气旋沟通,不断的完善自己的“气旋入穴”工程,不知疲倦,乐此不疲。
清晨,天还未亮,金不换就已起身,稍事梳洗,整装来到晓厨峰后山不远处的一座茂密的岩竹林。
岩竹的外表和普通绿竹差不多,只不过通体是灰白的,其中蕴含的土石成分极多,质地十分坚硬。金不换在饿疯了的时候,曾经打过这片百亩岩竹林的主意,煮了三两个岩竹笋下酒,结果牙碜之极,难以下咽。
“这不知道这破竹子能不能烧。”金不换看着眼前这片竹林,心里不爽。
满目灰白,就像熄灭的灰烬,宁静的谁看多了也会有心理阴影。金不换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个像坟墓鬼地方,度过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光,心情就特别压抑。
威风徐来,漫天灰白的竹叶飘散,渲染的整个天地都是灰暗,毫无生气,让金不换的性情又沉重了许多。
突然,一道火红的身影掠入岩竹林中,给这灰暗的天地增加了一抹希望的色彩,是大师姐火千娇。
大半年不见,火千娇的暴力和火辣收敛了很多,变得十分文静,有些淑女的风范,只是偶尔才会对金不换动动菜刀而已。
“金小子,我爹说了,让我来负责你在岩竹林的修行。”火千娇脆声道,那声音听着清甜解渴。
“那就有劳师姐了。”金不换客气一番,故意凑了上去,细细的观赏火千娇那半边天使的容颜。
“我爹让你来伐竹,其实也是让你学习对力量的运用……”火千娇认真的讲述,全成了金不换的耳边风,他现在满眼都是火千娇的绝世容颜。
很美!真得很美!
其实,火千娇的容颜算不上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但她的五官极端符合金不换的审美,而她身上散发的气质,算不得高贵圣洁,算不得万种风情,算不得神秘诱惑,只是一份清新自然,一份让金不换不由自主的亲近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看着金不换一副陶醉的样子,火千娇心中生出一丝厌恶,随手撩拨了一下秀发,将遮挡的另一半丑脸露了出来,立刻吓得金不换清醒过来。
没办法,火千娇的阴阳脸,一半销魂,一半败火,天堂与地狱的结合体,天使的诱惑,魔鬼的打击,金不换这半年来经历了好多次,依旧没有什么免疫力。
“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也一样,都只注重一副臭皮囊而已。”火千娇娇怒道,随手抄出一对菜刀,冷着脸道:“我只演示一次,你什么时候能达到我的水平,什么时候才准回晓厨峰。哼!”
火千娇说着,一双笨重的玄铁菜刀迅速飞转,就像灵活的黑色鲤鱼一般,在灰白的岩竹林飞快的游荡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她看也不看金不换一眼,大步离开了岩树林。
“大师姐,你听我说,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我……”金不换忙追上去解释,突然周围的岩竹纷纷折断倾倒,朝金不换砸去,搞得金不换手忙脚乱。
等金不换从一堆岩竹中脱身,火千娇已经没了踪影。
“这丫头,还是这个风风火火的脾气,还有她的那张阴阳脸,太煎熬了,谁看了能受得了,唉,也不知道修真界能不能整容?”金不换苦笑不已。
从火千娇离开的方向收回目光,金不换突然发现,本来灰白的世界多了几点光亮,那是火千娇的杰作。
碗口粗壮的岩竹,被拦腰斩断,切口平滑如镜,都能够反射阳光。
“这菜刀,使的好犀利啊。”金不换赞道,突然寒毛都立起来。这大半年来,自己受了气,就和火千娇斗嘴,作弄她为乐,以此减压撒气。经常被娇羞成怒的火千娇,舞着菜刀追杀。现在想想,当时可能随时被一刀两断,还真是在一项危险刺激的游戏啊。
看着这些平滑的切口,金不换取出自己的古怪柴刀,用力往岩竹一砸,结果那岩竹只是颤颤了,连一道裂缝都没砸出来。
“那么硬,好坚固的岩竹。”金不换摸摸岩竹上被砸过的地方,只有一丝浅浅的痕迹,他却用了自身一半的力气。
“一半的力气,却只换来一道浅浅的痕迹。用尽全力又能如何呐,顶多是那痕迹深一点儿而已。既是用上了穴道气旋,也最多能把一棵岩竹砸断而已,没有任何意义。看来,这伐竹修行,修炼的不只是力量。”金不换心中雪亮,却不知道自己的修行重点在哪里。
“天有纹理,地有纹理,世间万物皆有纹理,纹理既是气门,纹理是脉络,纹理既是‘极道’的破绽……”
金不换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段话来,细想一下,那是火千娇刚才的教授。虽然当时金不换没心思听这些深奥的大道理,却硬是把它记在脑海里。现在回味起来,这些话还真是指路明灯般,为金不换的修行,指明了前进方向。
“这岩竹表面如同打磨过的大理石一般,光滑异常,哪来的什么纹理缝隙。就是用放大镜,也发现不到丝毫痕迹,这也太难为人了。”金不换趴在岩竹上,瞪大眼睛,看了小半天,敲敲打打,用了很多方法,连现代科技成果——放大镜都用上了,把眼珠子都瞪红了,依旧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一拳头打得岩竹乱颤,金不换揉了揉红肿的拳头,暗道:还是先填饱肚子,再管那该死的石头竹子,不能吃得东西,不值得本少爷那么关注。
金不换被饿怕了,所以在外门之城采购了极多的食物,储备在乾坤戒指中。乾坤戒指是个好东西,在其中的食物,可以存放很长时间不变质,这可是为金不换带来了福音。
就这么三天过去了,金不换在这片岩竹组成的灰暗世界中,足足呆了三天,不眠不休的看着那些挺拔的岩竹,希望从中寻找一丝纹理痕迹,却不得章法,毫无收获。
孤独,寂寞,失落,焦虑,不安,压抑,沮丧,彷徨,无助,甚至是绝望,各种负面的情绪疯狂的冲击金不换大脑,让他的理智底线一次又一次的崩溃。
就在昨天,第一根岩竹被金不换以暴力砸断,代价是左手的手骨骨折;而在刚刚,他又一次激起双脚的真气气旋,踹断了五棵岩竹,耗尽了真气,结果双脚轻浮,直接跌坐在地上,双眼依旧神经质的盯紧了一颗岩竹,似乎怕岩竹身上的纹理,突然钻出来,被自己忽略了似的。
金不换此时的状态很不好,双眼肿得像两颗桃子,而且还是熟透了的水蜜桃。两颗眼珠红的像兔子眼似的,血丝已经盖住了眼白;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红中透紫,紫中带黑,乌漆麻黑的;长时间瞪着眼睛,眼角干涩欲裂,火辣辣的疼。
“该死的,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我已经把这棵岩竹,从竹叶到根底,从里到外都观察了无数遍,丝毫没有发现那所谓的纹理,它到底存在吗?它究竟在哪里?”金不换神神叨叨的念叨着,眼睛依旧打量着那棵岩竹。
“难道是我错了,我错了吗?我错了……”金不换开始怀疑,怀疑自己的修行方向,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撑下去,甚至怀疑自己适不适合修真,应不应该来到蓬莱……
一阵悠扬的乐曲,缓缓的传进金不换的耳朵里,那是竹叶织就的美丽篇章。只是几个简单的音符,此时却给了金不换极大的安慰。
平静,舒缓,金不换现在需要的只是这些。
在乐曲的安抚下,金不换的内心,慢慢的平静下来。随着各种负面情绪的远去,疲倦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瞪久了的双眼,僵硬的眼部肌肉,让它们动起来真得很疼,但是眼皮又真得很重,疲倦让金不换麻木,他那双瞪了三天的眼睛,终于缓缓闭上,不一会儿,鼾声震天。
一道火红的倩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金不换的面前,一片灰白色的竹叶,从她的指尖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