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金不换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起来了。经过一番细心的打扮,已经成长为十八岁的大小伙子的他,身体健硕,脸上的棱角分明,如果没有嘴角的那一丝坏笑,让人看着也挺顺眼的。
一身干净整洁的长袍,黑亮的涉水靴,长长的黑发用一块红色的英雄巾,随意的束在脑后。经过一番细心的打扮,金不换满意看着水镜术中他,也觉得这个自己是有些人模狗样的。
一束红艳的玫瑰,一个仅能装戒指的心形小盒子,金不换两手在握,自信满满的走出了门。
开门第一眼,火千娇盈盈而立在门口。今天的她着装不是那么火辣,反而有几分清爽与利落,粉色的长裙,劳拉式的辫子,只是那半边脓疮的面庞依然被长长的头发掩盖着。
两人默默的对视着,金不换的微笑,火千娇的娇羞,一切都是那么温馨。很快,一阵悠扬的小提琴的演奏响起,一个个闪动的烛火闪亮,是黄瓜和蛮头在那里为二人营造西方式的浪漫氛围,这些都是他们从金不换给他们放的爱情文艺片中学到的。
拉小提琴的是黄瓜,乐器是金不换送他的,同时还附赠乐谱和教学光盘。没想到平时默默无闻的黄瓜的音乐细胞居然异常发达,只学了三个月,他奏出的小提琴乐曲在金不换听来,和光盘中记录的世界大师的演奏没什么区别。
蛮头在一边点蜡烛,一边像他肩膀上那只锐金鼠小金,诉说金不换和火千娇长达三年的“暴力罗曼史”。二人第一次亲密接触,金不换被揍成了猪头;金不换第一次被火千娇变成烤鸭,是因为金不换说她胸大无脑,头发长,见识短……听得锐金鼠小金是长尾巴乱摇,每次听到金不换被海扁,就吱吱的乱叫,好像在说:打得好,打得好,大快鼠心!
这样浪漫的氛围维持了大约十分钟,金不换揉了揉已经笑僵了的脸,对火千娇淡淡的道:“大师姐,看够了吧,看够了请让一下,我赶时间!”
火千娇听了这话,磨磨蹭蹭的挪开了身子,脸上还是微笑的,显然已经僵硬了。
金不换到了一声谢,然后往山下走去,走到黄瓜身边的时候,脸色一沉,冲他大吼道:“黄瓜三哥啊,拜托你下次搞浪漫氛围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演奏《梁祝》,我还没死呐,我不是梁山伯,大师姐也不是祝英台,我们更不是毛毛虫,是不可能化蝶的。摆脱你换个欢快一点儿曲子,实在不行,把陶喆和蔡依林的《今天我要嫁给你》改成梵阿玲版的。”然后又隔着老远,冲着蛮头咆哮道:“蛮头,有时间和那只笨老鼠聊天,还不如让它早点儿给我赚灵石,今天我回来之后,要看到一坨坨金灿灿的老鼠屎摆在我面前。”
突然,金不换感到有三股浓烈的杀气*向自己,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
“冲天辣辣火……”
“巨牛顶……”
“七十二路结脉指……”
“我了个去的……”金不换慌不择路的,一溜烟儿的逃下了山。
这时候,天才蒙蒙亮,各个山峰的杂役弟子已经陆陆续续下了山峰,忙碌于挑水劈柴,采集晨露等杂役。
金不换一路躲避着那些杂役弟子,悄悄的来到距离主峰不远的一处山谷附近,在一处很普通的山壁前停下,左右看看没人,搬开了一块靠着山壁的一人高的岩石块,然后轻车熟路的走进了山壁中,这里是一处幻阵。
山壁里是一条幽暗深长的隧道,隧道的另一端却是别有洞天,是一个不大的小山谷,有花有草有果树,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鱼有虾有王八,还开满莲花。
池塘边上有几间小茅屋。茅屋前,一头特别肥硕的黑毛驴,在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悠闲的啃着地上的嫩草,这是金不换的另一位兽友。
“驴前辈,晚辈给你带好吃的了。”金不换一脸谄媚的走过去,殷勤的将手上的那一大束玫瑰送到黑毛驴嘴边。黑毛驴连正眼都不搭理他,一口把所有的玫瑰花瓣吞进嘴里,慢慢咀嚼。
“猪拱白菜,牛嚼牡丹,驴啃玫瑰,都是暴殄天物啊。”金不换心中感叹,一手顺着黑毛驴的毛慢慢的往下捋,眼看就要摸到了他垂涎已久的驴屁股了。黑毛驴的两只后蹄子突然化作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攻向金不换的丹田与下阴。
金不换似乎早有准备,忙要躲到一边,突然一个骨架高大,却形如枯槁老者出现在他身边,封住了他所有的躲避方向。慌忙间,金不换只能扭动老腰,捐出屁股给驴蹄子盖章,两声闷响,一声惨叫,金不换换成一道光影,脸朝下,屁股朝上,掉进了莲花池中。
“老驴头,你肯定是故意的,我每次来,你和你的那头黑毛驴都会合伙整我。”满身湿透的金不换气呼呼爬了上来,对那个突如其来的老者抱怨。高大老者一副苦行僧打扮,短发,粗衣,赤脚,显得十分朴素。
黑毛驴“嗯昂~嗯昂~”得叫了几声,高大老者木讷的道:“我们家老黑说了,它还是黄花大闺女,屁股不能让你随便摸。”
“黄花大闺女,就它?”指着黑毛驴,金不换满脸的鄙视。
黑毛驴又叫了几声,还抬起一只后蹄子。高大老者继续翻译道:“老黑说了,它确实是待字闺中,不信,有驴蹄子上的守宫砂为证。”
“守宫砂,真有那种东西吗?我怎么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金不换一脸好奇的凑了上去。
雪白的驴蹄子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他眼前急速的扩大。
“啊……你们又骗我!”金不换一声愤怒的惨叫后,又化作一道光影,掉进了荷花池。
“唉,愚不可及,连老黑是公是母都没搞清楚,不踢你踢谁?”高大老者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身边的黑毛驴也跟着摇头。
“徒儿,你就别在耍弄金小子了,把他从荷花池里捞出来吧,为师很想知道,对诸子百家的著作和思想,他今天会为我带来怎样的独特见解。”
“是,先生。”高大老者冲着茅屋恭敬的施了一个礼,然后飞快的跑到水池边,把正在池里和八王一起聊天的金不换捞了起来。
金不换冲着一人一驴冷哼一声,然后在高大老者和黑毛驴的注视下,取出了一大堆可口的灵食,往他们嘴里递,一边递灵食,一边还念叨:“多好的灵食,可惜了,唉,权当喂猪了。”一人一驴听了这话,反应很大,还点儿没噎死。
看着一人一驴倒在地上干呕,金不换心情大好,成功的报了仇的他,哼着小曲进了茅屋草庐。
草庐里面是一个手不释卷的中年儒生,长相一般,衣着清爽,文质彬彬,身材单薄,显得很文弱,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金不换,微笑的道:“为什么每次你来我的‘东郭草庐’,总是一副狼狈模样啊。”
“废话,不狼狈,干嘛跑你这里来避风头。”金不换一脸不爽的抢白道。
事实上,金不换第一次来这里,就是因为他有一次太毒舌,惹恼了火千娇,被她舞着菜刀,满百炼门追杀,金不换慌不择路的逃到了谷外的那处山壁旁,本来是想躲在那块巨石后面,没想到却掉进了隧道里,还被黑毛驴踢了一脚,高大老者更是不依不饶,最后还是金不换交了买路钱,大量灵食,才得以走脱。
也正是因为那次,他就惦记起了黑毛驴那圆滚滚的屁股了,很想摸一摸,感受一下那是啥感觉。
“今天又想和我论一论什么,《诗经》?还是《论语》?”中年儒生笑着问道。
金不换的嘴本来就比较厉害,能说会道,又懂得一些辩论技巧,再加上他脑子里装着二十一世纪的新文化、新思想,新概念和新意识,对诸子百家的思想和著作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舌战群儒他不一定有那本事,但对付一个儒生,他还是蛮有把握的。
中年儒生似乎也很厉害,对人生和境界的感悟很深,能给金不换不小的帮助和启迪。同样,金不换独特的思考角度,和对于修真界的人来说,是很怪异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意识,对中年儒生也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所以他特准金不换,在他这个小山谷里进出自如,只要不让其他百炼门人知道,就可以了。
金不换也觉得,中年儒生似乎在百炼门里的地位特殊,他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每次来这里,都躲着其他门中弟子,不让其他人知道。就连晓厨峰的几人,也不知道他来过这里。
眼前的中年儒生也算是金不换的半个朋友,大家能谈得来,也是一种缘分。可惜,这种缘分可能要尽了。
叹了口气,金不换从乾坤袋里取出了几样东西,递给了中年儒生,解释道:“笔记本电脑,俗世发明的玩意,我以前向你介绍过,你应该会使用,如果没电了,可以把它拿出去晒晒太阳,它是太阳能充电的。这个光盘里装着所有诸子百家的著作,还有后世学者的注解和感悟,还有其中有一档叫《百家讲坛》的节目,我的绝大多数观点,都是从那里面找到的,这些都送给你。”
中年儒生愣愣的交过东西,然后弱弱的问了一句:“这些东西,为什么不早点儿给我?”
“废话,要是给了你,我还和你论个屁啊。”金不换没好气道,然后解释说:“我可能会很长时间来不了这里了,甚至是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看你老哥还算不错,这些天和我聊得很投缘,所以我才把这些宝贝东西留给你,当初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钱,才买到的这些东西。”
“谢谢。”中年儒生很恭敬的向金不换施了一礼,而且还是持弟子之礼。白得了对自己来说,异常宝贵的这些东西,他算是把金不换当做授业恩师来对待了。
恭恭敬敬的施完礼,中年儒生又问了一句话,差点儿把金不换气死:“冒昧问一句,你是在安排后事吗?”
金不换气得脸都青了,咬牙切齿的道:“咳咳,算是吧,你看我这个很可能要死在外面的可怜人,作为集儒家思想之大成的‘仁’的化身的你,不能满足我那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将你这东郭草庐的内室让我见识一番。”
这座小山谷中,有两件事物让金不换垂涎,一是黑毛驴老黑的屁股,一是中年儒生这东郭草庐的神秘内室。
中年儒生在金不换面前一向是君子坦荡荡,唯一令他难以启齿和避讳的,就是那个被符咒和铁链封印的神秘内室。他看着金不换一脸悲苦的样子,觉着又好气又好笑,淡淡的道:“还是下次吧,里面没有什么有利于修真者法宝、灵药,亦或是神功秘法,里面只是住着我的一个生病的朋友,他叫中山。我有预感,下次你会完完整整的来到这里,到时候我就让你参观内室,并把中山介绍给你认识。”
金不换看着那又是符咒,又是铁链的大门,不由的暗道:“估计那个叫什么中山的,也不会是自愿呆在里面的,八成是他身上生了什么传染病,被*隔离治疗了。这样的病原体,我还是不见为妙。”
接下来,金不换和中年儒生东拉西扯,天南地北的侃大山,侃了好一会才离开。
中年儒生站在草庐门前,一直目送金不换的背影消失在隧道深处。
这时高大老者才凑了上来,有些感慨道:“昨天,太混小兄弟才传了消息,说小火要动用那东西,我还一直念叨着,究竟是哪个倒霉蛋,碰上了这件事,没想到居然是金小子,唉,三成的成功概率啊,可惜了这个有意思的晚辈后生了。”
“事世事无绝对,金小子可是能从大仙术‘银月’中逃出来的小家伙,他的福缘深厚着呐,说不定能挺过去。到时候,他可就是因祸得福,彻底发达了。”中年儒生笑道,然后脸色又有些阴沉,自言自语道:“‘银月’?那混蛋居然还没有死,看来日后的蓬莱修真界,只怕是多事之秋了。”
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草庐的内室,苦笑着絮叨道:“我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去管外面的风风雨雨。唉,读书吧,看看金小子给我留下了什么好东西。如果可以离开的话,我真想回趟瀛洲,见见两位夫子;还想去俗世走走,学学‘红尘’那家伙,行侠仗义,快意恩仇,顺便在勾搭几个大家闺秀,拐骗一群小家碧玉,带着所有的青楼花魁私奔,那才是美丽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