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不在,一探便知。
谁去?
张保马心知自己身负大罪,儆尤杀之,不如战死。心中此想,不待他人有动,两手一分,右手前伸。前伸之手,蓝芒闪耀。
只见,以烛台为中心,向外扩展,大约半径两米之地,泥土向下凹陷。紧跟着,张保马右手稍抬,泥土猛的一下隆起。
只要张保马念出“如土”二字,一堵土墙便会轰隆升起、一面倾倒、压碾烛台。
就在这时,只听从营帐外传来一阵高呼。
“将军,不好了。将军,大事不好了。”
五人之中,靠出口最近的乃是康猛儿,他和其他人一样,俱是盯着烛台,精神高度集中、提防有变。如此一喊,心神一惊,身子一抖。
“熊奶奶的。”康猛儿转过身,“吓爷一跳。”一边说,一边将巨锤伸向挡沙布罩,欲揭其开,问清发生何事,教得如此惊慌。锤伸一半,立时清醒,改递为收。
此帐,现下已经被铁慕布下空间阻隔。
有这层阻隔在,站在外面的人,他们的声音可以传达到内部,但人进不来;而待在里面的人,他们的声音却无法传达到外面。若想出去,则有两种方法,一:打败施法者,致其重伤,毁其心神。二:施法者自行撤去。
铁慕修为,高深莫测,想致他重伤,毁他心神,绝非易事。
“兵士来报,定有大事发生。你们快些出去看看。”
啊?
叫他们出去?
朗、柳、张、康四人俱是不可置信地看向铁慕。
柳红赞率先喊道:“兰帅,万万不可。您若撤去阻隔,躲藏在营帐里的……”
话未说完,挡沙布罩已然揭开。
铁慕撤去了凤生空间。
如此一来,站在门外的兵士,他可以通报军情了。只听他道:“禀报将军……”说到这,这名兵士本欲向张保马禀报战事,一见之下,兰王铁慕也在,于是赶忙换口,“禀报兰帅,南林哨岗遭遇死亡妖虫袭击。战况激烈,陈松将军请求派兵增援。”
说到这,事情算是禀报完毕,可这名兵士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他想,兰帅初来,这先锋部队里的情况他肯定不完全清楚。诸如南林哨岗,这个名词,就连他自己,在刚刚禀报战情的时候都差点喊错——他记成北林哨岗——更别说兰帅了。故他有责任向对方解释一下。
兵士识海之想,看起来浮想联翩,可实际上,在现实当中只过去片刻。
正待张口。
突然,他看见放置在营帐中的烛台有异变。
红烛在快速燃烧。
因蜡质燃烧过快,少见的一幕发生:原本才几厘米的火苗,突变成一尺来高。
引发的连锁反应还有:五根蜡烛呈上下排列,上与下者,相隔正好一尺。如此一来,一烛火头抵二烛之尾,二烛火头抵三烛之尾,争相往上,五烛相连。不仔细看,别人还以为这里放了一根五尺来高的熊熊火棍。
万万想不到,原来一尺高的火势,在五烛首尾相接之后,竟然能够产生如此大的化学反应。
呼!
猛的一下,烛火升腾到了两米。
就在这时,铁慕周身红芒骤亮。随他变化,烛火也发生变化。只见烛火旋转了起来,首当其冲,因快速旋转产生的离心力,很多蜡油被甩了出去。
朴兹朴兹,落至于地。
这古怪的烛火,整体看去,它犹如一条火龙,上下弯曲,左右挪拱;似有灵智,欲上营霄。
只听西兰王轻喝一声,“那里走。”
众人闻声看去,铁慕已然站至烛台前。只见他伸出的左手犹如一把铁钳,牢牢的握住凶红的烛火,令后者无法旋转。
抓住了?
潜入中军营帐的家伙被兰帅抓住了?
众人一喜。
可是,大家都还没来得及上前察看,场面又度发生变化。
两米高的烛火猛然熄灭。
握住它的铁慕,亦也不见踪影。
※※※。
眺望怪石原野东面,妖异的黑暗与星空的中间,夹着一层飘浮的火光。
“主上。”高令铎转过身,“是虫袭信号。”
脚踏腐叶,身形向前,站定在高坡边缘,看向远方那抹耀血之芒,种种一切,如何选择,关堂青知自己清朗。
青国。大明。
两国之间的冲突和矛盾,非是三言两语可以善了。带着两年前——自己亲率五万大军,向驻扎在连环山壁的中山燕部发起夜袭,以致对方兵员伤亡惨重——的记忆,到如今,大明帝国调集三十万大军征西。另一面,绸丝众国,五名代表,于两日前,在佛城化藏,秘密举行第三次战国大会。
结果。
抗明联盟,达成一致。
青国无选,终归要与明军一战。
这番战,旧仇加新帐,要么青国灭,要么兰部亡。
关堂青知不带任何情绪地道:“我们也行动吧。”
收到主上的命令,高令铎施一臣礼,随即返身上马。坡道下、排列在平原上的十万青国儿郎,他们随着高令铎的动作,皆纷纷握紧长矛短兵、络绎摩拳擦掌、束紧篷松腰带、全身紧崩、屏息以待。
青国大将军高令铎大喝一声:“出发。”
随后一马当先,冲下高坡,进入怪石原野——十万青国儿郎,听到大将军的命令,俱是改屏为吸、气贯五藏、下抵涌泉、迈足狂奔——直线杀向大明兰部。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关堂青知看着坡下那些错乱而有序、犹如命运长河、奔向战场的万千兵士,他今年不过三十岁、正值精力充沛、战力鼎盛的黄金时段。
可是,在他身心之中,为何感觉如此累?
背过身,闭上双眼,轻轻一叹。
目一合,深藏在识海深处的记忆便如潮涌来。
青国皇主低念道:“符儿,我欠你的,青知迟早会还。”
话中意,谁又明?
砰!
关堂青知闻声睁眼,待看去,只见原本距他十步之遥的元亲王萨克哈阿,现下,他肥硕的身躯正斜靠在十米外一棵青苔树上。一对虎目狞睁,内里精光闪烁,一道蓝芒骤亮。
他左手捂着胸口,手心处耀着蓝光。猛然一按,手心蓝光被他按入体内。紧接着,身躯一阵起伏。剧烈一咳,嘴里吐出一口黑血。如此一来,惨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初。
而萨克哈阿原来站的位置,现下,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啪!啪!啪!
元亲王冲此人连拍三声掌,脸容阴沉,目光含恨道:“凤生之力,果真不同凡响。”
一束月光穿过层层叶茂,牺之光华,尽数倾洒在不明来者身上。此人面带一张黄金面具,经皎洁月光一照,反射出一股别样地色彩,似战神的盔甲——金光灿灿——又似月神的镰刀——无上杀伐。为其突然出现,平添一丝神秘。
这个不明来者,他侧身对着关堂青知、正面和萨克哈阿对视。但是,仅仅通过那张黄金面具,关堂青知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纵观州神大陆,还有谁人拥有威力无边、名列“不入至宝的至宝”的凤生面具?那个人,唯西兰王铁慕是也。
铁慕转过身,看与关堂青知。他先是礼节性地冲对方点了一下头,随后三分询问、七分礼貌地道:“阁下便是青国皇主关堂青知?”
关堂青知心中一叹,淡淡道:“正是在下。”
“既是你。”铁慕语气大变,改礼貌为冷漠,“铁某也就无需客气了。”
就在这时,从铁慕身后传来一道重重的哼音,似不认同他说的话,又似嘲笑他说的话。
铁慕转身看向萨克哈阿,一番打量,由衷赞道:“了得,果然了得。敢问元亲王所施何种秘术,竟在片刻之间,便痊愈了伤势?”
又是一哼。
萨克哈阿冷然道:“若说了得,非兰王你莫属。”
铁慕抱臂,不解道:“何以此说?”
“你瞒的过你的部下,可是瞒不过本王。你未进营帐之前,其实就已经警觉到了我潜伏在营帐之中。你开头两句,表面是让我自行出来,可我太了解你了,你其实是暗示我不要出来。”
铁慕几近一米八的修长身躯,同萨克哈阿臃肿肥硕的胖体,两相比较,后者是如此丑陋不堪;就连说话,前者的声音带有一股文人诗客的优雅和自信、干脆而显利落,而萨克哈阿的音质却是非常沙哑,犹如雌性地知画鸟,从它口中发出来的惊声锐鸣。
自信者,回答道:“如是。”
萨克哈阿转身面向怪石原野的东面、大明兰部的驻地,双手负后,冷笑一声,道:“你趁兵士禀报战况之际,假意撤去凤生空间,明面是让部下领兵增援,其实是故意放我离开。你自己明白,你所布下的凤生空间,境界不在你之上者,绝难破出。你如此做,非任我逃逸,再无其他用意。”
自信者,轻笑几声,道:“既然如此,对你来说,岂不美哉?”
“铁慕,枉你聪明一世,今晚却愚蠢至极。”萨克哈阿目光与关堂青知短暂相接。盯视铁慕,嘲笑道:“你本打算在我施法返回的前一刻,将我抓住。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我分身接触。”
“天山神术——波-空-大-法。”铁慕说话的语气平缓不惊,似随口一说,满不在乎。
萨克哈阿大笑道:“没错。你万万想不到吧?本王的波-空-大-法,已经练至大成,在分身回到主体的同时,顺带之,还能把你也带到这里。”
铁慕目光明锐,笑声不改,“你真的以为,是你把我带到了这里?哈哈。萨克哈阿,愚蠢的那个人其实是你。在最后一刻,我抓住你的火烛分身,并非为了在驻地便抓住你,全是为了通过你返回本体的时候所残留的空间痕迹,从而来到这里。”
萨克哈阿脸色大变,他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将计就计。可是,位处蒙元帝国权利的顶峰,他可不会如此轻易便乱了阵脚,“铁慕,你虽有红神境的修为。可是,本王不信。凭我萨克哈阿,还有青国皇主,在两大高手的联合之下,是否能够将你击杀。”
铁慕无惧道:“你便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