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凤生面具
金暑杭2015-10-25 03:575,219

  “向阳的伤势如何。”

  “不知当不当讲。”

  穆中山立在山阴处一块飞横而出的岩石上,青苔长到这里已变的甚为稀簌,全然没有之前在青国腹地中那般繁茂。追蒙军与留守军两方在连环山壁汇合后,穆中山果断下令连夜离开青国。

  经一夜奔波,他们此时正行走在青国东境一处名为湟源的地界里的一条山坳中,这条山坳广阔无比,行走至今才来到在入口处所望的出口,就在他们不远的前方。

  兵士们走的疲惫困乏,可主帅,将军和伍长都不见停,举目望去,出口在前,他们也只好继续前行。有些人此时百无聊赖下将目光转向周围,只见在这条山坳中青苔树不多,换之的是层层叠叠的湟源古树,一袭山风吹来,这些青黄古珀在山风霸道的摇撼下却纹丝不动,心境一动,景色犹起,一幅“幽林晚空图”就此天然而成。

  有些意境高的人从中领悟出了一丝别样的思绪,遥想家中正有美妻待守空房,这脚下虽累,可如何不叫他们加快步伐,早日回到家中入那温香暖帐。有些意境低的人,自己都累的气喘吁吁,那有心思去看这幅“幽林晚空图”啊,欲偷懒停下休息间,只见身旁之人如风一般行走而过,个个变的振奋昂扬,小鸟挺拔,顿时颇感奇怪,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看这条广阔山坳的两旁,那两侧座落着的是两座如虎据龙盘的通天云峰,不知山名为何,只让人望眼看去不见其顶,在这圆月偏西,晨阳待出之时,黑黢黢的云峰似立了万古存今的两位巨人,他们正在一旁偷偷窥视着这一行回家的路人。

  穆中山收回远眺而又空然的目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公南你有话就直说吧。”

  孙公南叹了一声气,悲凉道:“与关堂青知的那场对战,向阳他自知不敌可又不愿战败,无奈下他不惜以身饲龙来增强修为,最后还施放出了火龙天鸣术,他这般狠命燃烧自己的本命精华,这对往后境界的突破影响会很大。如今他已二十七,如果没有大的机遇,恐怕他就要永远停留在蓝循初境了。”

  穆中山闭眼不语。

  孙公南继续道:“当年我便看出他是一个真正为国而战的人,如今十年过去,蒙元被驱赶出中原,大明初建,皇上也将对我们按功立勋,向阳却在这关口给……”说到这孙公南不忍在说下去了。

  穆中山这时睁开双眼,将手按在孙公南的肩膀上,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反先安慰他道:“他十七岁就参军入伍,并投身我中山燕部,平日我待他如手足一般。虽然如今伤重,但他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幸事了,其实在这征讨蒙元十几年里还有无数的兵士为战争牺牲,他们才是真正让我们悼念的,我们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命陨他乡的英雄。”

  孙公南在旁静静聆听大明神王穆中山的真诉,心中浮起万般的波澜,往日点点小事,如今件件周折尽在他心头闪过,从中飞快的出现一幅画面,那幅画面是一个身穿红色衣袍的人,只见那袍上有一只似燕非燕的禽鸟,展开双翅欲做飞天之态,栩栩如生,如活的一般。

  那穿着红色衣袍的人则对他讲了一番刻骨铭心的话。

  用力的挥去脑中跳出的记忆,孙公南凝听的对象已经讲完了要说的,此时,穆中山仍和自己立在一块飞横而出的岩石上,他看眼过来道:“公南你怎么样,刚刚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孙公南自然不会将刚刚回想的过往说出来,他忙道:“属下是为向阳和万千战亡的明军兄弟怀悼,他们其实一直都在我心中,未曾遗忘。”

  穆中山道:“为国牺牲的人,皇上也不会遗忘他们的,回朝后我要亲自将战亡之人的名字逐一核实上报。”

  “这由我们来做就可以了,神王还有忧心中原各地的蒙元余孽反乱。”

  “东有于将军的鹏冥于部,南有萧将军的南铭萧部,西面有右将军铁慕的大明兰部,我率领的中山燕部则在北面部属,四部大军镇守天下四角,蒙元余孽不足为患。”大明神王说到此,一身磅礴的气势当真无两。

  “而皇上则坐守中原腹地中京城,将蒙元余孽和魔脉中人困于其中,挡于其外,便如瓮中之鳖,笼中之鸟。”说完他大笑起来,这笑听传通天云峰之顶,幽远回荡浩世四方之角。

  这时,在两座云峰的出口那广阔山坳的尽头处,晨阳照出了黎明的辉光,为黑暗的大地铺上了一层生命的气息,原本一束的“孤马”随即分出了无数的化身,一匹匹雄壮的烈马一起迈蹄冲刺,往更远的黑暗处抛洒新一日的到来。

  踏!踏!踏!

  穆中山真的听到了无数马蹄的奔跑,声音是从那山坳尽头传来的,扭头看去,不见其影,凝耳细听,已经离他们所在非常接近。“所有人打起精神来,拿武器准备迎战,前面的人去看一下是何情形。”不管是敌是友,他首先考虑的是防备,这总归无错,这是一场场残酷战争带给他的本能反应。

  在湟源古树林中前行的大明军士,有一部分人已经很接近那个出口,最前面的兵士在听到主帅的命令后没有做任何迟疑,只见有十来个人提着长刀就这般飞快的冲过去。湟源地界道路甚为崎岖,弯曲不定,高低不平,有几个被地上延伸而出的树根给绊倒了在地,这几人可能是因为连日来的战斗消耗了太多体力,身体显虚,剩下的人不做停留,径自往那目的地跑去。

  嘶一一。

  一声马啸,跑去的兵士们停住了脚步,穆中山,孙公南和大明军士看去,只见以晨阳为背景,缓缓走出一匹白净无双的俊马,而那上面正坐着一位周身光芒四射的人。

  俊马嘶的一声扬起双蹄立了起来,晨阳被它挡去了半边光芒,众人这才看清马上所坐之人,正是此次征北一战的右将军,那位在明军中的声威能与神王穆中山相比肩的传奇人物,四部军系中大明兰部的主帅一一“西兰王”铁慕。

  “原来是兰秀才。”穆中山见到来人,挂了一夜的烦眉顿时浮上了一舒笑颜。

  他拉过边上吃着青苔的宝马,对孙公南道:“我们去下面吧。”说完挥马“踏”的一声跳下这块离地数丈的横岩。孙公南也不多言,只翻身上马紧随穆中山一同跳下,他们的位置离山坳出口处已经不远,转瞬便可即到。

  从连环山壁到此地已经离的很远,在与铁慕援兵汇聚后也就无需担扰什么,而兵士们也确实疲惫困乏,于是,穆中山在奔行中下令兵士们就地停息,这条行了一夜的长龙这才止住了步伐。

  两批人十几骑,他们小心避过正欲休息的兵士们,冲着对方呼啸啸而去,已经隔着很近却仍是不停,只见快要相撞时,沙!沙!沙!马蹄止地之声响起,两方几乎是同时悬僵立马。

  只见铁慕面上带着一张似金非金的面具,在整张面具上还雕画出一只似凤非凤的禽物,这只形似凤鸟的禽物身体并不大,只占面具半壁江山,布满整张面具的原因是它那弯张开的大喙。上喙通额首,下喙笼唇须,只见从凤嘴中喷涌出一团熊熊烈火,正是此火把那剩余的半边具面尽数侵吞,样子着实古怪之极。

  除最引人注目的面具之外,他还有一头飘逸的蓝发,辅以一米八的身高,整个人看上去,神秘、威武而又超凡。

  “中山,十几日不见,别来无恙。”铁慕脸上隔着一张面具故不清其样貌如何,在这几句只言片语中可猜测,他应当在三十岁开外,甚是年轻。在说的话中带有一股文人诗客的优雅和自信,声音干脆利落,优雅与干脆这两者虽非一同,可在他身上却完美的结合到一起。

  “兰秀才你可别挖苦我,小心我翻脸。”穆中山假装生气,摆起了往日对兵士*。练时那肃然的样子。

  “那你也别老叫我秀才,那都是我投军前的事情了,而且这秀才还是在前朝考的,蒙古人给的名头我可不稀罕,理应当废。”

  穆中山一听哈哈大笑:“别扔了这名头啊,我小时候没书读,就羡慕你们这酸秀才的文气和才学。”

  “那容易,如今皇上立朝,回头求他给你赐个秀才的名头,然后到于将军和萧将军面前也可显显。”

  “老夫可不稀罕。”说到此,穆中山看向铁慕边上的人,入眼的皆是往日一同争战天下,彼此熟悉非常的将领,他们个个都是实力不凡,独当一面,就如自己燕部的孙公南,蓝玉和向阳等人。

  只见以铁慕为首在他左右两旁并列着四骑,这四骑皆是年轻人,只年长的也不过二十八,最年少的还在二十开外。

  左边数去第一位,是穆中山和铁慕二人都是欣赏其能力的柳红赞,他是四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只见他一头长发不拘约束的披散在肩上背后,身穿玄盔,英武非常。

  左数第二位叫张保马,他身形略显削瘦,但两双眼睛非常有神,其实力在明军年轻将领中可入前十。

  在看右列第一位,此人名为朗月,是兰部四将中最年长的一位,样貌神似胡人,头带一顶邋遢的草帽,帽子上的麦秸穿插不整,颇为凌乱,使人不禁担心要被山风一吹化散。

  最后一位叫康猛儿,其身形长的非常之魁梧,也只有象他那般粗如水桶的胳膊才可提起他手上拿的巨锤,这锤子平常人恐难举舞,最为忧心的是他跨。下那匹气喘吁吁的马儿,随时可能就要压垮倒地,从此不起。

  穆中山看着也心悸,呼道:“康猛儿”

  “神王,猛儿在。”康猛儿最怕的人就是穆中山了,平日两人遇见没少不被他取笑。

  “你小子最近又跑死了多少匹好马?给我如实说。”

  “哎呀,我都是自己两条腿跑路的,那敢骑马啊,神王您难道还不知道我是最疼惜马儿的吗。”康猛儿说完,脑中翻来覆转着命苦二字,遥想当年一场大战过后,被统计骑死了十匹好马,后来不知如何就被穆中山知道了,于是自己这人生前途都如没了顶的小屋般,常尔漏着那难忘的雨滴。

  “那你骑着的是驴啊。”穆中山说完,众人大笑,这几日来的奔波也随着这笑声烟消云散。

  “神王错怪,这马是在蒙元大都一战中大帅赐给我的战利品。”只见康猛儿在那宣马扬威,一脸得意洋洋。

  这时边上有一人冲他拍了下肩膀,康猛儿停下话回过头看去,只见朗月带着他那恒古不变的笑容努了努,康猛儿这才醒觉场面冷了下来。

  众人面色不显,彼此相看,欲从他人的眼中读出近日的变遇。张保马首先打破了僵局,向穆中山问道:“神王,为何不见蓝玉大哥和向阳兄弟。”

  穆中山浓眉纠在一团,凝而不散,一旁孙公南见状便代其回言:“蓝玉在大军的后面照顾向阳,向阳他受了重伤。”

  “是谁干的”众人听后不禁大怒,四部军系中要数中山燕部与大明兰部两边的将领关系最是要好,向阳为人洒脱,对他人也是肝胆相照,张保马就曾被他救过一次,所以在兰部中向阳与众人的情谊是用命来结识的。

  “是青国大将军关堂青知。”

  柳红赞为人年少,正值热血冲动,一脸愤然的说:“关堂青知又是什么东西,敢这般伤我兄弟,待我点兵前往将他头拿来给向阳解气。”说完便拉起马僵,正欲行事。

  边上的铁慕一把将他按住,原本柳红赞已经将马头调转,马蹄转向,可仍然被铁慕用一只手就给按下不动,可见其手力着实不弱。

  “此事莫慌,中山你先带我去看一下向阳的伤势。”

  穆中山听到这话心头不自禁的一跳,难道铁慕真有把握治好向阳?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铁慕,但并非看他的脸,而是那带在脸上的面具,传闻这张名为“凤生”的面具在天下神物排行榜中列入了“不列至宝的至宝”。

  “随我来。”

  随后他们一队人穿过那层层叠叠的湟源古树,往深处而走,在路经之地,那些或躺或坐的兵士们皆起身立首,以表达自己对几位主帅和将军的敬意与崇拜,穆中山等人自然也对兵士的欢呼回以注目,只有面具后的铁慕不知正做何想。

  只一会,他们就来到了为向阳临时搭起的护篷处,护守在一旁的蓝玉见随同神王与孙公南而来的是兰部一众,赶忙迎上,对着为首二人稳重的拱手道:“属下参见神王和兰王。”

  在众多头衔中铁慕除了征北右将军,大明兰部主帅外还有一个朱元璋特赐的世袭王号“西兰王”。平日穆中山等人戏称他为兰秀才外,还给其起了一个外号叫“铁西兰”。

  而穆中山除了大明神王,征北统帅和中山燕部的主帅外,因大明神王此项头衔不能被后人所世袭,故朱元璋另赐了一个允许世袭的王号一一“北幽王”,故穆中山也有一个外号叫“穆北幽”。

  “蓝玉你我同属左右将军,不必多礼。”

  “呵呵,我这左将军只是被大家抬举而来的,平下叫叫就可,不可当真。”

  “先让西兰看看向阳的伤势吧。”穆中山在旁点醒两人目前紧要之事。

  蓝玉回身将篷布拉开,只见向阳此刻仍是昏迷不醒,那脸上面色奇差,似血被抽干了一般的惨白。

  铁慕探手到向阳胸口,只见他的手上散发出一股红芒,流光四溢,光华将周边数丈的湟源古树与青柏大地照的亮堂,隐隐中还可听到面具上那只禽鸟在凤鸣。

  围在一旁的众人见到红芒心中了然,自己就是日夜修练,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达到他现在这般的境界,这层溯龙境界也绝非修练就能轻易达到。

  “他身体非常虚弱,主要是本命精华消耗过甚,现在紫府中的火道真源混乱不凝,散而不聚,我的凤生之力也无能为力,恐怕向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是无法回军中了。”

  铁慕抬头看向穆中山沉声道:“你怎么想。”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意思很多,但他相信他问的人会有一个简单而有力的答复给他的。

  “既然我率军回头,那自然要改日在报这昨日之仇。”

  “不愧是神王,拿的起放的下,皇上传信给我说中原有魔脉出没,要我们两方大军立即班师回朝,而伤向阳的那个人,来日我也会寻他要个结果。”

  此刻,晨阳脱离了小小山坳的束缚,升到了更高的空中,彩霞透过湟源树那层层的枝叶照到了铁慕的脸上,那张凤生面具犹如黄金般在闪耀。

继续阅读:第8章 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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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绸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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