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人在途经沼田城时,城中高层远远出迎,城主小山田茂辰一反常态对我认可有加,一见面就向我伸出大拇指,对我说:“不愧是真田家的男儿,真正的男子汉!”
我一头雾水,此人分明是个投降派,什么时候转了血性……对此,我对他很是鄙视。
“哼!”我冷哼一下,便不再理他。
同来的还有第一次见面的叔叔真田尹忠,长着一张苦哈哈的属于农民的脸,一看就是个经年从事农事工作者这种人大抵都很务实。见面就对我嘘寒问暖,“信繁,我是叔叔,你有没有受伤?打仗是很危险的,一定要多加注意~”
也许真田家真的是个很重视血亲的家族,这位便宜叔叔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将我左看右看,越看越是喜欢的表情。
我以胜利者的姿态随口敷衍着应付着他们,心中也不知该将他们放在什么位置,既不反感也不讨厌就是了。之所以我的态度有些嚣张,是因为熟知日本人秉性中耻感文化的特点,越是傲慢人家才会越看得起你。
应付完这一帮人之后姐姐村松把我拉到一旁说悄悄话。
“弟弟,你真是太大胆了!”村松头一句就没给我好脸色。
我心中凛然,村松的心意或许就是代表着真田昌幸的想法,我不得不冷静下来,将有些飘飘然的情绪通通丢掉。
“姐、姐姐大人,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低声下气的询问,再也没了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态势,就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我在姐姐面前都是最没办法的,就算创造了多么辉煌的成就,在姐姐眼里我都只是个孩子。
“御弁丸,让姐姐好好看看你。”村松柔弱无骨的双手抚过我的脸颊,摆正我的容颜四目相对。
一刹那间,我脸颊登时绯红,咫尺间佳人容颜似画,目光含情,一点粉红的小小樱唇更是添加无比的诱惑。她又不是我真的姐姐心理上没有障碍的我自然把她视作了等同异性看待,荷尔蒙在我血液中激烈滋生着,生理上的自然反应更加明确,若不是托我身上这身上衣下裙宽大服饰的掩护,我就真的无地自容了。不经意间我垂下了头。
“弟弟,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做错了事就知道躲在姐姐身后寻求保护……”村松温声说着:“不过,姐姐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听着佳人温柔的话语,我猛然抬头注视着那双不带任何*的温柔而充满母爱的双眼,我登时惭愧无比,怎么可以在心中升起欲望之火亵渎人世间这样纯真的亲情?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解气。
“姐姐……”我发自真心的唤了她一声,却不知这份亲情自此终将伴随我一生。
“弟弟,姐姐陪你一道去海津面见父亲大人,这次本就是他的错,他太不了解弟弟了。”
“不。”我悄悄拭去眼角不经意落下的泪水说:“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早已成人了,我要学会自己面对,无论对也好,错也罢,我都要自己去承担。”
村松微笑点了下头说:“这样也好,弟弟应该可以成为伟大的人吧,姐姐会一直看着你,努力啊。”
我心中涌起一股豪气:“我会的!总有一天必将扬真田家之名于天下!”
我们匆匆在沼田城用过午饭便启程了,之后一路向西行二日途经上田城,由于心中的疙瘩我还是没有入城见真田信幸,而是直接北上抵达海津城。
“原来是信繁殿回来了,小的这就去通报大殿。”城门守卫见到我后立刻认出我来,并一路小跑进城去通报。
我一愣神,这个守卫很眼熟,转念间想起来了!那是我第一次来海津被阻于城门,我当时摔了他两记耳光,令这位守卫立刻对我态度改观恭敬有加。而事实也证明了他是明智的,因为我本是真田家次男。
“大人、大殿会怎么样处罚我们呢?”海野六郎惴惴不安说:“因为大人您是次男不会受到太大处罚,而我们身为家臣没有进到劝谏的责任会不会勒令我们切腹代替大人受罚啊……”
“无论如何我们不会让家主受到责罚,若能以我望月六郎的性命代替家主亦无怨言。”望月六郎声声说着,虽然年龄还那么小但却一派刚朗之气。
其他人穴山小助、根津甚八、笕十兵卫、三好清海入道、三好伊三入道以及跟在我身边的小男孩猿飞佐助面面相觑,他们这些半路追随我加入我的家臣们还没有体现作为武士的价值就要因微不足道之事而丧命的确太不值得了,我一定要保住他们。
“都放心吧,你们不会有事。”我淡淡说着。
须臾,守卫回转说:“信繁殿,大殿正在正厅等候,请您自去,您的家臣小的负责引领去往下处。”
我对身后8位家臣说:“你们跟随守卫去住处等候。”我交代完了自进城中直往大厅。
面对真田昌幸时,我事先准备好的一堆说辞似乎全部都忘的无影无踪。在进厅后,他放下正在整理的公文,只是那么随意的看了我一眼,就只是那一眼,就令我感到自己是个透明人,仿佛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似的。透过那双深邃而睿智的双眼令我感到自己的渺小。
“说吧,说说你下一步想做什么?”真田昌幸随口问着,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压迫,令人不得不答。
“当然是在名胡桃城立稳脚跟,先从开发内政,开拓田地做起,再一步步巩固势力……”我越说越小声,因为打这场仗之初,我的想法与其说是为了给予北条家迎头痛击抑制其侵略的苗头,不如说是因自己被贬放沼田不得重用而想自起炉灶干一番事业出来给小瞧我的人一点颜色看看。但现在看来,取下此小城能做什么?守么?兵微将寡非世之良将不可守,开发土地治理内务?连守都无法保证能守住的弹丸之地还要消耗真田家本就不足的军费投资建设么?现在想来这一战除了令我出了点名之外可以说一无是处。
“还有呢?”真田昌幸抬起头来说:“因为父亲将你放在那里作为万一情况下的火种,而感到自己被轻视了,想做出点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险一搏?”
“呃……”我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唉……知子莫若父。”真田昌幸叹息说:“做完这些事后,现在有没有后悔?”
我一咬牙,抬头挺胸说:“不!做了就绝不后悔!虽然没得到什么实质好处,但至少令我真田家武名再次响彻关东大地!”
“混账!”真田昌幸一把将手中卷轴丢到我头上,虽然并无大碍,但也砸的我额头有些疼,我硬挺说:“男子汉处事当有所为,有所必为!就算一切从头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你、你!”真田昌幸指着我怒声说:“滚、滚!立刻带上你的家臣滚到越后上杉家去做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