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县城驻军并没有留在城外的军营中,而是住进了内城。这里早在十几年前就给蒙古占领,他们对于城防也没什么不放心。
内城之中有吃有喝,还有婆娘暖被窝,比军营中不知好上多少。最开始他们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住在内城,后来见上面人都忙着东征西讨,顾不上管理他们这些人,现在胆子早就大了起来。
郧县城里的百姓基本上世代住在这里,安土重迁,也舍不得那一份家业。蒙古鞑子的守军便成了经常光顾他们的常客,郧县城街上随时可见一大群兵痞子动摇西晃地随意拿取摊架上贩卖之物。
二愣子跟在二当家身边近一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懂蛮力之人。尾随着几个蒙古鞑子来到小弄巷,几人一拥而上,将这几个蒙古鞑子弄晕,拖到事先准备好的狗洞里边。
在狗洞外搭上一个破烂不堪的棚子,便成了他们的安身之所。
凤翔镇上忠义堂新的总部。
“他奶奶的,你们为什么就不让我去,老子不干了。”张仲文对着李贤武和莫有虚吼道。
“大哥稍安勿躁,咱们定好了这里应外合之计。他们为里应,这外合还得靠大哥去冲锋陷阵呐。”
莫有虚摇头道:“李二哥,恕小弟不能苟同。现在也就罢了,等攻下了郧县城,便不能再让大哥随意冲锋陷阵。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刀枪毕竟无眼,大哥是咱们的忠义堂的灵魂,岂能如此身陷险地。”
张仲文却早在听了李贤武的话之后便兴匆匆地跑了出去,没有听到军师的这一番话。
李贤武若有所思道:“但我想大哥是不会答应此事。”
“到时候还需要李二哥多多劝导。”
二人相视而笑,放佛皆能明白对方所思所想。
李贤武家中,王如娘替他解下身上披风,递给他一杯温热茶水。
“如娘,为夫可能要出去十几天,你好好呆在家中,等我回来。”将妻子按在凳子上,不让她累着。
王如娘现在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在他心中她便是这个家的一大片天,有了她在,自己在外面多辛苦都是开心的。
“官人,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唔,这次准备攻打郧县城,打下来就可以歇歇了。”
“如娘好担心啊。”后背微仰,靠在他怀中。
二人不再说话,温情弥漫。
第二日便是约定好的攻城时间,一大早李贤武就起身收拾装束,赶着过去与大哥回合。
“官人,如娘等你回来。你可一定要小心,别忘了咱们的孩子还在等你。”家门口,如娘对他深情说道。
“如娘进去吧,为夫省得。外面天还有些凉,别受了风寒。”
替她将袍子捂得严实些,他转身离去,心中柔情万千,不敢再回头看她眼神。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望着他有些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清晨雾中,她眸中泫然晶莹。
“二弟来这么早,如娘妹子就舍得放你走?”张仲文一大早看见李贤武,取笑道。
“大哥,咱们走吧。”
张仲文早已点好人手,甲胄已加身,刀弓凝寒光。
“大当家的,这个是昨晚城中送出来的情报。”大牛递上一张小纸条。
展开纸条,见上面写道:“火起东城,门开之时。”还有一些更小的字体介绍城中布防情况以及他们的战略打算。
李贤武看完笑道:“这雷猛倒是将帅之才,能在咱们制定的大局之下见机行事,倒也不简单。”
说话间,二人带着忠义堂兄弟来到了郧县城外的小山上,静静候着城中信号。
郧县城守将阿纳木这几天心中一直隐隐不安,这两天城中来的难民越来越多,大异于平常。
一方面他担心城中难民暴动,这两天也加大了对属下的约束。另一方面害怕这些人中混有欲行不轨之徒。附近便是忠义堂的活动范围,对于这个忠义堂他心中也十分忌惮。
“葛拉,你这混蛋,还不去巡城,躲在这里干什么。”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百夫长葛拉正与几个士兵围在一起看人摔跤赌钱。
见到长官,这个百夫长葛拉慌忙收起地上钱财,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用脚踢着慢吞吞的手下。
雷猛兄弟俩和二愣子正看着远处重兵把守的粮仓。“雷大哥,咱们真要烧了这粮仓?可是那么多粮食,烧了多可惜。”
二愣子是贫苦人家出身,平时就不舍得糟蹋粮食,吃饭的碗都是清理得一干二净。现在要烧装了这么多粮食的粮仓,心里说什么也放不下。
雷猛心里也有些不忍心,他定下的计策是吸引城中士兵救火,然后自己带人打开城门,让忠义堂的兄弟们攻进来,巷战都是他们最熟悉的。
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烧了他们住的房屋?”反正只要不是打持久的攻城战,这粮仓能留着就尽量留着,以后忠义堂入主郧县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储备。
“让你们收集的桐油怎么样了?”
“我办事,大哥放心。”雷暴拍了拍手掌,远处黑暗中传来几声猫叫。
“大哥,咱们过去吧,桐油都运过来了。”
借着气死风灯昏暗的光线,能看见墙角处放着几只木桶。雷猛打开木桶闻了闻,道:“雷暴带人将桐油洒在鞑子睡觉的地方,二愣子负责策应。我现在带人去城门,以火光为号,火起便是城门打开之时。大家分头行动,小心行事。”
城门之上现在兵力却比前两天多了不少,阿纳木担心有人袭城,不得不加派人手。
雷猛带着十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绕在墙角阴影处,看着城墙上的蒙古鞑子。思索着如何最省力地打开城门。
城墙之上大概有近五十个鞑子,雷猛带的人虽然身手高强。但是要不费力气地打开城门也是困难至极。
雷猛示意这十几个人都靠近来,低声道:“你们待会动手切记快、准、狠,为雷暴他们撤退赢得时间。火光一起咱们就自己行事,小心为上。”
十几人都是兴奋地舔着发干的嘴唇,眼睛在城墙便寻找最适合的攀爬位置。
因为这两天阿纳木一直督促着城防之事,蒙古士兵不做这些事情好几年了。陡然加大巡城力度,让他们疲惫不堪,一到房中就沉沉睡去。
雷暴带着人手轻手轻脚地摸了进去,在每个房间都倒进桐油,一股刺鼻的油味弥漫房中。但是蒙古士兵都熟睡,居然没有一个人醒来。
半个时辰过去,一万多人住的小院子都给倒进桐油,等着一把火下去把他们烤成烧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