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空心知徐不羁定要凭此要挟自己,可徐不羁不该知道这吊玉对自己的意义。忙极力稳住心神,恢复脸色,掩饰内心的惊骇,道:“这吊坠是我三文钱买的。你想要便拿去好了。”岚空说着继续缓缓步出。
徐不羁是聪明绝顶之人,知道要留下岚空,就要拿到他的把柄。可岚空一身上下,衣衫褴褛,唯一可见的就是脖子上的狼牙型吊玉。徐不羁是何等人物,岚空脸色的如何能逃过他的眼睛,但岚空继续缓步离开,还是叫他有点没底。便试探道:“既然是这么便宜的东西,那你也不在乎的,那老生就将它捏成粉末了吧。”是真是假,一试可知。
岚空心中苦恼,若不阻止,徐不羁定会捏碎,因为最坏的情况也就是约束不了他。只好挺住脚步,问道:“到底想怎样,你们才肯放过我。”
徐不羁见岚空停下,心知这玉在岚空心中果然大有分量。呵呵一笑,道:“我与顾老要跟你打一个赌,三个月内若破不了你的‘灯蕊心经’,还你这玉,还放你离开。如此,你觉得如何?”
岚空道:“若是你们破了‘灯蕊心境’,那会我也死了,还要玉有什么用?”岚空却突然想到了手上的玄铁宝链,扬了扬手腕上的铁链,接着道:“那就算了,我就当是和前辈换了条铁链。你若毁了那玉,我便毁了这玄铁链。”岚空已经不怕徐不羁会捏碎那狼牙形吊坠了,继续往前走。这一句也正说到了徐不羁的痛处,对于那条深潭玄铁链是极舍不得,说什么也不可能给岚空拿去。
岚空已感到身周的空气开始凝重,变成一道看不到的气墙,封住自己的去路。岚空非常清楚,这个徐不羁的本事绝对不会比顾漫穹低,光从这蓦然而生的气墙,就可看出。眼下岚空只可抓住一点,他们仍想要破自己的“灯蕊心境“,杀掉自己于他们的计划有悖。但二老性格古怪,若不留余地进行反抗,必遭毒手,岚空心间瞬间娱乐计较,便大声喝道:“一个月便留。若我不死,则还我玉来。”
徐不羁当即怒道:“在老生这里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岚空冷冷道:“那你们就杀了我吧!”岚空虽是如此说着,但脚下却渐渐凝力,如果这刻两老者决意杀自己,那便催毁气墙逃命。若是以这刚才的速度奔跑,二老能否擒住自己,也是未可知的。至于吊坠,以后可缓图之。
顾漫穹与徐不羁两人从岚空身体欲发动作中读出了岚空的意图。两人心中恼恨,这少年人的机智丝毫不差于成人。两人一直都是一派之主,在派内说一不二,而在江湖上更是因武功高绝,没有收拾不了的人,也趾高气昂惯了的,今日不知怎的,竟被一个少年搞得丝毫占不得上风。顾漫穹与徐不羁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从各自的眼里都看出了肃杀的寒气。
岚空亦同时感应到两人突然冒起的杀气,心中雄心大起,心道,好,若非容不下我,那今日就拼死在此,也好过成为你们两人的赌物。
三人对峙许久,二老终是不愿合力击杀一个少年,那股肃杀的感觉终于散去,徐不羁突然道:“一个月,便一个月。”此刻二老心里皆是一般的想法,誓要在这一个月破去这“灯蕊心境”,教岚空知道他们的厉害。
岚空长长地松下一口气,眼下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若要活过接着来的这一个月,恐怕要专心研究一下这个“灯蕊心境”了。
既然说定,岚空将玄铁宝链缠道手腕上。而徐不羁则将狼牙型吊坠收到怀中。顾漫穹与徐不羁十年未见,此刻竟想着要去痛饮一番,就此三人又往山下的县城驰去。岚空也只得跟着二老,凭着这一少二老的惊世轻功,只是片刻就出了山林,上了官道,很快进到九江城内。
到了城中,徐不羁选了一家较好的海鲜酒楼,三人上了二楼雅座,顾漫穹与徐不羁选了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岚空则挪步窗口,遥看窗外行人。
徐不羁道:“顾老头,你我二十年未见,今日见面,定须痛饮一场。你由北方来,所以我请你吃海鲜。”
顾漫穹哈哈一笑道:“你当老夫生在北方,这海鲜就吃得少了吗?”
徐不羁道:“可惜谢兄走得早了,江兄又远在昆仑山脉的淡云轩。”
顾漫穹道:“你我二人得以十年一会,似乎倒是沾了那赌事的光了。”
店小二已将二老点的菜一盘盘的端了上来,海鲜的香味叫人馋涎欲滴。
岚空心知这世上引诱太多,然那些诱惑大多是人无法得到的,岚空避走到窗口,倚着窗栏,凭看街中各式的行人与远处重重的屋宇。心中想来了一会眼下自己的局势,却很快又回到了那很久久以前的回忆中去,心阴霾得如黑暗的地狱。
顾漫穹与徐不羁的兴致渐渐上来,频频碰杯言笑甚欢。在岚空看来,他们均是好面子之人,为了那赌事,两人各不服气的争了三十年,早已成为对方最为知心的朋友,而如今两人却有其他比试方法,不必再斗得你死我活,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自己呢,反倒是陷入了另一赌事,不赢的话,就失去性命。
怎可想象,自己苦难的开始,竟又是某些人欢喜的开始,那么谁也无法定夺这世界的悲喜。
岚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两眼漫过那些重重屋宇,望更远的天空看去,而入眼而来的却是那让人相形自惭的空旷高远,以及动人心魄的澈蓝清爽。只是这突然之间,岚空似乎掌握到了某些道理,心中的悲伤在这刻消失殆尽,但两眼却莹莹地流出光芒,两道泪如清澈的山泉,畅爽地流淌而下……
顾漫穹与徐不羁霎时感应到窗口岚空身上产生的奇妙变化,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向岚空望去,感觉好像目睹到了某些腐朽化为神奇的奇观。仿佛这少年肮脏污秽的脸上显出某种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