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长久以来,我也开始迷信了,迷信于科学和一切能够用逻辑思维解释和推论的事情。而最近,发生在自己身旁的一连串事件,每一件事都在消磨我的意志,折磨我的思想。我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是不是有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么高了……
小千在我怀里翻了一个身,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我怎么在这儿?”她慵懒的看着我,满脸诧异,却又懒懒的赖在我的大腿上不愿起来。
“妳刚才晕倒了,我只好把妳背回了教室。”我不愿她担心,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话。小千用手梳了梳自己睡得凌乱的头发,在脑中努力回忆着什么,突然冲我笑道:“刚才人家作了个好可怕的梦。
我梦到自己被人活埋在一个又黑又恐怖的洞里,四周什么也看不到。我拼命的想要爬上去,但总是力不从心。我只感觉自己的四肢丝毫不能动弹,就像被什么压住了一般。
“四周很寂静,除了我的哭叫声以外,就只能听得见地面上的还有微微的琴声。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小千用力的抱着我,全身又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不要怕,我就在妳身边!”该死,不会又要发作了吧?!心有余悸的我立刻死命的拥住她,翻身将她压在地上。出乎我的预料,小千立刻就不动了,也不挣扎。只感觉她的全身僵硬起来,透过单薄的衣服,甚至可以感觉到她柔软的身子在不断升温。
意识到情况似乎和不久前有所差异的我,诧异的低下头看去,竟险些碰上了小千鲜嫩欲滴的淡红嘴唇。
小千静静的圆睁着那双大眼睛,用温柔的带有一点羞涩的眼神望着我,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愣住了,就这样保持着一个鼻尖的距离,和她对视了许久,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才尴尬的慌忙想要站起来。
小千立刻用手环抱住了我的脖子,她顽皮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闭上了眼睛。完了!这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不断在崩溃着我的意志。
只感觉头慢慢的低了下去,那张绝丽的脸庞在视线里变得清晰,然后又因为距离太近而在视网膜上变的模糊,越来越模糊……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开始交会、混合,然后散去。
最后只听到脑中“啪”的一声响,我知道,自己的理智完全崩溃了……
就在我的意志崩溃的同时,教室外传来一阵声音,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我打了个机灵,顿时清醒过来。
“妳听到没有?好像有人这里找东西。”我站起身推了推雪盈,她羞红着脸,不情不愿的张开了眼睛:“这么晚了,哪还有人会发神经似的跑到教学楼里来?”她嘟着嘴看我,眼神里分明在大骂我是“胆小鬼”、“笨蛋”、“猪头”以及所有诸如此类不解风情的生物。我唯有苦笑,拉了她悄悄的溜到办公室外的窗户底下,小心的往里边瞅着。只见有个大约一米六七左右的女人,正蹲在办公室右脚的角落里翻找着从各个柜子抽屉里倒出来的资料。
我将中指按在嘴唇上对小千点点头,慢慢的无声的向左边移动了一点,想要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却不小心碰到了脚边的废纸篓。
那女人惊觉的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冲出办公室飞快的跑的不见了踪迹。“该死!”我沮丧的捂住头,狠狠踢了那个被自己绊倒的废纸篓一脚。
“那个小偷真倒霉,竟然会笨的去偷废弃的办公室!”小千轻松的说道。
“那个小偷笨?哼,我看不见得。”我恨恨的走进已经被小偷撬开了锁的办公室门,“不错。”我拧开手电筒,一边在刚才小偷蹲过的位置细细翻找,一边对雪盈说道:“这栋楼一共有四个办公室对吧?刚才妳有没有注意到,其它办公室根本就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那小偷为何偏偏先选择这间位置非常不顺手的地方呢?我看一定有问题。”“小陆,我看是你太多疑了。”小千撇着嘴对我的猜测大为怀疑。
我慢慢的一份数据一份数据的翻看着,突然全身一震,全身僵硬的抬起头,对她说道:“恐怕这次我不想多疑都不行了。”将手上的那份资料递给小千,她只看了一眼,顿时也满脸惊讶的呆住了:“没想到,那个校长的女儿安然,居然也是第八十五届高三三班的学生!和樊丽与那个自杀的杨雪是同班同学!”我找到的是一本关于安然的学生资料簿。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离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我浑身颤抖,激动的望着小千。小千苦恼的思考了一下:“对了,至少现在我们找到了一条最明显的线索,就是樊丽、安然和杨雪都是同学。如果从这个关系中引申出去的话,那么我想围绕着杨雪的那段三角恋情会不会是在他们之间发生呢?”“聪明!”我对她的判断大鼓其掌,补充道:“我们不但要去证明妳提到的那一点。还要确定几样事情。一,为什么樊丽的校牌会在琴房里。二,那段三角恋情是不是真的仅仅只是三角恋情。
“妳想想,首先是杨雪深爱着一个女生,但她爱的女生却又喜欢上另一个女生,想要抛弃她。嘿,再往下继续引申的话,我有理由怀疑是不是也有另外一个女生迷恋李萍。其实这就像个填空选择题,我们已知道了两个答案,只需要让它们对号入座就行了。”
我正唾沫四溅的想要将自己的疑惑一古脑全部倾销给小千,猛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慢慢的由远至近走了过来。
我立刻向小千打了个手势,拉着她躲到了一组可以将整个办公室一览无余的柜子后边。不久后有个大约一米六七左右,身材高矮都和刚才那个小偷差不多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面色苍白,神态憔悴颓废,背因为生活所迫而奇怪的弓着。等我们看清了她的正面,险些惊讶的叫出声来。
她,赫然就是安然。
安然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这才蹲在那堆资料前仔细翻找。
我感到小千浑身都紧绷起来,“糟糕!”我的内心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用力将她拉住,压低声音问:“妳想干什么?“
“当然是出去找她对质!”小千满脸天经地义的说道。
“妳是不是疯了!如果她真杀过人怎么办?如果这样东西真的对他很重要,我想他完全不会介意再多杀两个。”
我不可思议的盯着她,唉,越来越搞不懂现在的小女生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小千嘟起小嘴不满的说:“小陆,你顾虑太多了。知不知道有一句老话叫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擦亮眼睛,看看本小姐精湛的表现。”
她不由分说的挣脱我的手,冲我眨眨眼睛,走了出去。
“安然,你在找这样东西吧?”小千将锺道的学生资料平平的举起来,大声问道。
安然顿时浑身一震,她缓缓的转过头来,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妳是谁?”她惶恐看了看四周。
“你应该问我们是谁。”我在脸上努力挤出笑颜,也走了出去。
没办法,既然伏击失败,只好改变战略,用对峙好了。
小千抱歉的望了我一眼,又说道:“你为什么想找到这本学生资料簿?难道是因为上边有些你不得不销毁的秘密?是不是它会让你暴露出诋毁辛瑶然后将她杀掉的秘密?”“我没有诋毁过辛瑶,我更没有杀她。”安然失魂落魄的喃喃说道。
“你说谎,如果你没有杀她,为什么你会坐牢?”小千用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他。
安然无力的坐到地上,眼神变的呆板起来:“我不能说。”
安然哼了一声道:“你当然不能说了。因为你根本就没办法狡辩。”
我用力的拉了小千一把,低声对她说道:“妳不觉得安然的表情很古怪?”
“哼,我看一定是她装出来的。”小千不屑的说。
我摇摇头,指着她说道:“那女人明显神志不太清楚,好像吸过毒。”
“不错,我吸过毒。”安然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冲我俩说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确实没有侮辱过杨雪,更没有杀她。我也没有坐过牢,我是进了戒毒所。自从我的她死了以后,我就开始用酒精麻醉自己,然后又学会了吸毒!”
他眼神空洞的呆望着办公室的天花板,缓缓的又道:“她就是死在这里的,用我送给她的刀割脉自杀了。”
我和小千对望了一眼。我挠了挠脑袋,迟疑的问:“你说的那个她,是不是十多年前在这个宿舍割脉自杀的杨雪?”
“不错。你们想不到吧──我居然会爱上自己的姐姐!”
安然笑起来,哈哈大笑着,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是校长的女儿,我不用努力就可以考到自己希望的任何好成绩。不过那些成绩却统统不是虚假的,我的科任老师每一个都想巴结我爸爸,所以不论我怎么考,甚至交白卷,拿到的却全都是满分。只有杨雪对我好。她对我严厉,也根本不会管我老子是干什么的、我的身分在学校里有多特殊……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渐渐的我发现自己的眼神再也离不开她,我居然爱上了她,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嘿,你说,那是不是一件荒谬的事?”
“那当时杨雪和你的关系是?”我思索着,望着他问。
安然回忆道:“杨雪是我的亲姐姐。
安然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惶恐,似乎对那段记忆有着莫大的恐惧:“父亲知道我们的关系后百般威胁,为了姐姐,我决定出国留学,在我出国的前一天,姐姐冲我笑着,笑的让人不寒而栗。她说她已经杀死了阻碍我们的人,我再也不用担心别人的闲言闲语了。我当时只感到不可思议,头也没回的离开了她。但没想到,那一走,竟然就是永别。从此后姐姐就没了,我想,她一定是对我彻底失望了,于是独自去了一个再也没有人会认识她的地方……”
“她的话你信吗?”小千将嘴凑到我耳边轻声问道。
我叹了口气:“她的故事很符合逻辑,虽然和我们从学校传说里得知的情形完全不同,但应该有一定的可信度。”
小千望向安然高声问:“既然你不是凶手,干嘛三更半夜的跑到这间宿舍找你的学生资料簿?”
“我的学生资料簿?”安然诧异的抬起头:“我从来没想过要找那种东西。”
“那你来这里究竟想要找什么?”我好奇的问。
“是一个我已经遗忘了十多年的东西。”
安然颓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甜蜜:“是把瑞士刀,那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姐姐说我太傻,不能接受我。但在我苦苦哀求下,她还是收下了那把刀。我知道,那把刀在她自杀后就被留在了这里。但直到今天我才有胆量下定决心要将它找出来!”
“对了,我一定要把它找出来!”安然摇晃站起身,又蹲到那堆数据前翻找起来。
“你要找的东西,嗯,是不是这个?”小千有些难为情的将一把小刀递给了她。
安然顿时喘息起来,她的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接过小刀的双手更是抖个不停:“是这个,就是这个。”她喃喃的说道,横花的老泪不断从黯淡无光的眼睛中流下。
“那东西怎么会在妳手里?”我奇怪的问。
小千冲我吐了吐舌头:“刚才你在专心翻找资料的时候,人家不小心就发现了那把刀,因为觉得它很不协调,就把它从桌拿下来研究。最后被你一拉,一急就塞到进了背包里。”
我瞇起眼睛怀疑的盯着她:“说谎,我看妳分明是想中饱私囊。”
“人家才不会像你一样。”小千的脸上顿时升起一朵心事被说破的羞红,她哼了一声,侧过头去避开了我的视线。
好不容易才慢慢回复正常的安然看了我们一眼,哀求道:“你们能不能让我留在这里独自安静一会儿?”
我和小千对视,然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但没想到我们刚走出办公室,安然就用力将门关上,反锁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我一愣,接着用力的敲打起紧闭的门。
“你们不用管我,我好想杨雪姐姐,真的好想她。”透过身旁的玻璃窗,只见安然缓缓的爬上办公桌,将手里的小刀横放在自己手腕上,转头望着毫不犹豫的打破玻璃窗,正拼命的想要将焊在窗户内层的铁栅栏撬开的我和雪盈,长长叹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其实人死了也一样可以在一起。只要你和那个你喜欢的人,在同样的地方,用同一种方法死掉。
那么两个人就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远也不用分离了。”
一股寒意爬上了我的背脊,我打了个冷颤,大声冲他吼道:“你这个笨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你根本就是懦弱,不敢面对现实!!”
“对,我是懦弱,是胆小。不然也不会用十二年的时间才下定决心。”安然眼神空洞的望着那把小刀,突然全身一震,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空气,幸福的笑了起来。
“姐姐,是妳,妳来接我了?”她笑着,哭着,流着泪,哽咽地说道:“我已经三十三岁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毛头小子,姐姐应该能接受我了吧?我好幸福,真的好幸福。”安然慢慢的将手伸到小刀下面,就在这时,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樊丽,为什么是妳!又是妳!”安然吃力的咳嗽着,她捂住脖子,痛苦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放开我,我要去和姐姐在一起。为什么妳总是要阻拦我?说姐姐和辛瑶搞师生恋,是妳散布的对吧,妳的忌妒心好强。为什么妳直到死也不愿放过我,让我和姐姐在一起?”
安然畸形的直起脖子,拼命的想要将小刀划过手腕,但她身后却有那双无形的手拼命的掐住他将他往后拉。
她的脖子外皮顿时在两种力的作用下开始呈现出螺旋状,最后表皮甚至被剥落下来,流出了血淋淋的气管和颈部大动脉。
安然用力的挣扎,终于挣脱了那只手,她终于成功的割腕。
当她的脸转向我和小千的方向时,安然笑了。
是幸福、满足的微笑……
我全身僵硬的呆站着,理智的大脑完全不敢接受眼前的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千也被惊呆了,嘴里不住的重复着那句话。突然宿舍的门被猛地从里边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有股恶寒毫无来由的通过全身,我所有的毛发几乎都同时因恐惧而立了起来。
“在房前……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有一个冰冷、阴暗、呆板的声音透过耳膜,传入脑海,并且不断在脑中回荡重复。我强忍住害怕,朝四周探望着。
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远处有的只有寂静的如同噩梦般狰狞妖娆的诡异夜色。
“还有一个……是吗?”小千喃喃说道,她挽住我的手,将头靠在了我肩上,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
“小陆,你说……那最后一个会是你,还是我呢?”她望着我的眼睛,见我依然呆呆的望着远处的黑暗发怔,竟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的流下了眼泪。
“小陆,我猜那最后一个,绝对不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