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上少年
三十一月2015-10-25 09:472,940

  林风静静地吹着子夜时分分外暗沉的枝桠,墨绿色的叶子投下一丛又一丛暗淡无光的影子,却愈发显得溪水欢乐的像个孩子。

  。它一直在哗啦啦的唱着歌,好似永不知疲倦。就连冷冷清清的月光照在它上面,也像是在捉迷藏,一小片一小片的晃着,又似躲躲闪闪又似在对你眨眼睛。

  午夜的溪水总是温柔而调皮的,引诱着你靠近再靠近。没错,再近一点,突然从溪里跃出一条尺许长的白鱼一口衔住了低飞而过的小虫,然后又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万籁复归于平静。

  密林里洋溢着一股生动的气息。如果你不去在意层层枝叶遮挡下的腐枝枯叶那充满着的死亡恶臭的气息的话,这里已似天堂。

  夜晚的林子别了莺鸟的喧嚣,仿佛就带上了些令人心静的魔力。

  这份静谧本不应被打破的,实际上太阴宗近百年来已无人再记得这片安静的林子。

  今天它迎来了一位奇怪的访客。

  少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近百年无人踏足的腐叶和新近落下的枝桠在少年的脚下轻轻的咯吱咯吱的响着,所以少年跑的更快了。

  似乎他的身后有一件极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又似乎在模模糊糊的前方也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正在向他招手。

  梦里有片小山崖。山崖下有座并不算宽敞的石屋,有个男子正在山崖上刻上线条又摸去。男子的面貌模模糊糊,姜子月看不清楚,只觉得那人很亲近,很亲近。石屋前还有个白衣女子,温柔的对他笑着,轻轻的唤着他:“阿月,快过来!”

  “来呀阿月,快点儿!”

  忽然之间山崖、石屋全都消失不见了,姜子月只觉得一股莫大的恐惧向他袭来,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少年只能看见一间破烂的屋子,屋子里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破床,他自己就呆呆愣愣的站在床前。床上躺着一个人,很像他的娘亲,他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那躺在床上的女子面容都开始模糊,渐渐化成了一滩血水!姜子月手一松,紧握着的那把短刀慢慢向地上坠去,四周一片黑暗,他人也似在不住的下坠,下坠,永无终点!

  “啪!”

  这毕竟是片林子,毕竟是片老林子,毕竟这片老林子已经许久无人走过了。所以,尽管横在少年身前的枝桠,不论多粗或者多细,都抵不过少年一撞,但他终究跑的急了些也快了些。

  世间万物总不会老给你方便,尤其是在你急冲冲的向前跑的时候,它总会想方设法的拖住你,告诉你,让你清醒。

  这一跤摔的真狠啊,被绊倒在地的少年一时间竟没能爬起来。这一往无前的少年是跌伤了吗?

  少年紧握着的拳头下似乎有什么正在弥漫开,鲜艳的如同绽放于春日下最炫丽的花朵,又暗淡的像是刚敲碎了鱼脑袋的砧板。拳头里隐隐透出一角,似乎是个漆黑如墨的玉佩。

  这个少年瘦瘦的肩膀也在不停的抽搐着,小小的身板就像蓦然到了秋天的春草,颤颤巍巍。原本整整齐齐的发髻早已散落,在夜风的拂弄下飘起又跌落,就像小溪里的水草,原来都是无根的浮萍。

  少年的整个脸都已埋进了密林堆积几百年无人打扫的腐枝枯叶里。难道这少年竟觉不出这恶臭吗?还是有什么已让这少年忘了这恶臭,忘了这腐叶,忘了这密林,甚至忘了他自己?

  溪水还在欢快的流淌,月影还在林间枝上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林子还是那么安静祥和。那个似在哭泣的孩子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也不知是他遗忘了这个世界还是世界遗忘了他。

  密林像是已经忘记了刚刚有人来过,忘记了那个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孩子还在死命的握着自己的拳头不愿发出一点声音。

  它已经招出了方才被吓的躲进了枝后叶下、水里泥里的小动物们来享受这轻柔的风,蒙蒙的月和这安静祥和的夜晚。

  少年不识愁滋味,本应堂前戏金蟾。这个年纪轻轻的孩子究竟有什么伤心事啊?是和李家的孩子打架打输了,还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告状告到家里去了?

  小孩子嘛,也就那么点伤心事了。

  夜风还是那么凉,一缕一缕的吹拂着细细的枝桠,渐显枯黄的残叶,也拂动起少年本就脏乱不堪的长发,舞动的就像是一朵黑色的大丽石花,拼命地伸展着自己,疯狂的舞动着,竟似要紧紧地抓住什么东西再狠狠地扼碎。

  这片静谧的林子在这一刻竟说不出的诡异、寂寞、悲伤。

  渐渐的有朝霞开始在这匹黑布上作画,淡淡的云彩似乎要勾勒出光明。

  厚重的绿色叶片上晶莹的挂着细细的露珠儿,这露珠儿熬过了漫长的黑夜,在刺骨的寒风里静静地生长,挣扎着伫立于树之巅叶之缘,是否就是为了这场相遇然后再静静的死亡?

  当第一缕阳光吻上这滴露水时,那安静伏在地上的少年终于站了起来。肮脏的烂泥爬满了他的稚嫩的面庞,一双眼睛仿佛也被染上了灰色,空的让人心悸。

  少年似是辨认了个方向,就那么面无表情的走了下去。

  他要到哪里去?

  原来是昨夜趟过的那条溪流。

  这少年昨天跑的是那样急促,怎么还会记得曾经趟过的某条溪流?还是说这孩子便是疯狂的时候也一直保持着一丝清明在留意四周吗?

  真是个警惕的孩子,便是成人也少有这么警觉的。

  真不知道这少年曾经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少年鞠了一捧水,冰冷的溪水泼在脸上,冲洗下沾染了许久的褐色烂泥,仿佛也冲洗下了少年眼中的灰色,少年的眼中慢慢有了生气,只是这生气也冷的很,惊得借宿的飞鸟扑棱棱飞起。

  太阴宗的腹地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样个少年?便是飞鸟也觉奇怪。

  太阴宗是祖地三大顶尖势力之一,一直备受修行界推崇,便是在世俗界也有不俗的势力,门下弟子大多气度不凡,温文尔雅,从来没有像这样戾气深重的弟子。

  这股寒气一闪而逝,惊起的飞鸟绕着少年胡乱飞舞的头发一圈圈的打着转儿,然后又迷迷糊糊的落到了少年的头发上。原来这鸟儿竟把这儿当成自己的临时睡榻了。

  飞鸟不是捡高枝而栖吗?这少年瘦瘦小小的可一点也不高。

  或许少年乱糟糟的头发太像它的归巢了吧。

  少年细薄的嘴角微微翘起,也不知是在微笑还是自嘲。

  倦鸟归巢,这个少年若是疲倦了,又能回到哪里呢?

  少年苍白的面孔迎向初升的朝阳,眼角慢慢浸出泪珠却始终未曾落下。

  平静的挥去飞鸟,少年倏忽之间已到了溪底。

  这少年的速度快的简直不像话,更是安静的不像同龄人,非但听不见脚步声,连入水的时候也微不可闻,若不是水面上荡起的涟漪,你简直要怀疑这少年是否一直都呆在水底。

  这真的是昨晚那个莽莽撞撞的少年吗?

  在水中完成了一个周天的吐纳,片刻之间少年又回到了溪边。一阵水雾升腾,少年浑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狼狈?这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真是让人吃惊。

  少年理好了发髻,然后对着溪水变动着眼神,还时不时地调整嘴角的弧度。

  然后少年抬起头来。

  人还是那个人,却又不再是先前的那个少年。无论是谁,都不会把这两个身影重叠成一个人影。

  此刻的少年普普通通,便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几眼也不会记得他。先前略显棱角分明的脸庞柔和了起来,就算平薄了些的华池也挂了些微笑。看起来倒有些憨憨傻傻,哪里还寻得见先前迫人的气息?

  这少年难道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舍得透露本来的面目吗?

  他到底在隐藏些什么?

  倏忽之间少年已掠出了密林,来到了一片稍显稀薄的林子里。

  太阴宗本就坐落在连绵的山脉中,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树林子。不过两片森林挨得如此之近又这般泾渭分明的倒是罕见。

  这片林子中人烟依旧稀少,但偶尔也会有太阴宗弟子走动。

  少年掠到这片林子后,突兀的停下,然后开始疾走,不多时脸上已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就像是刚入道门的童子怕耽误了功课,半点看不出修行者的样子,与刚才那个内力雄浑的少年判若两人。

  少年赶到一座山巅,盘膝坐下,然后开始吐纳。只是这个刚入道门的童子似乎还没掌握到吐纳的精髓,脸上不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当然,这也是装的。

  就在此时,一个穿了身淡绿色衣裙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继续阅读:第2章 上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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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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