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被人冷落的夙州武监孟正立,始终冷眼瞧着被众星捧月般围在当中的苏道澜,脸上的表情变幻数次,直到宋墨晴准备离开的时候,才上前主动行礼道:“督令使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话,请务必到武监府一行,好让本监设宴款待,以略尽地主之谊。”
宋墨晴看了一眼挡在前方的孟正立,淡淡道:“孟武监的好意,本使心领了。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那句话?”孟正立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因为他不确定人家到底指的是那一句话。
一是排布元阵时说过的:“阁下或许是颇负威名,但令郎的人品武德,本姑娘就不得而知了!”
二则是适才所言:“不必了,我住客栈即可。”
在孟正立想来,恐怕是第一句可能性大,说到底人家还是不屑于他们父子的人品武德。
这个时候,持剑男子亦出现在宋墨晴身前两尺处,冷声道:“姑娘,难道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光明正大的对战,你我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何必在此消磨时间呢?”
宋墨晴玉容上浮现一片难得的笑意,饶有玩味地说道:“本姑娘今晚就暂居客栈,胆子够大的话,你尽管前来一试。不论明抢还是暗偷,悉听尊便!”
说话间,她美眸中泛起一点亮光,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着持剑男子。这少女不仅言语中充满莫大的自信,其一颦一笑端的是冷艳倨傲。
“姑娘倒是狂傲得紧!本公子现在对你的兴趣甚至超过了九霄云籁。宋墨晴,好名字,后会有期,期待与姑娘的再次邂逅。”持剑男子对于宋墨晴饱含讥讽的话语不置可否,只是冷笑一声,随即身体侧移,给人家让出道来。
彭安辉一言不发,只是眼睛不眨地盯着宋墨晴的背影,充满不舍的味道。
这一切都被孟正立看在眼里,他心中一动,立时吩咐道:“辉儿,督令使大人初到夙州,人生地不熟,你就走一趟,安顿大人入住最好的客栈。”
“是,师父,徒儿一定不辱使命。”孟正立的一番话正中彭安辉心坎,他喜不自胜,忙应了一声后,朝前方的宋墨晴追了上去。
从劲装少女宋墨晴大闹黛香院开始,到红衣男子弃琴而逃,后又出现持剑男子偷袭夺琴,再到持枪女子杨欣与持剑男子的水火真气较量,最后苏道澜冒死相救,完美收官。
月圆之夜,这一场发生在仙都大街的混战,总算落幕。其中收获最大的莫过于苏道澜,他不仅在机缘巧合下,突破上鹊桥的桎梏,更一夜之间成为夙州城无人不识的少年英雄。
他那一句“生的男儿身,当行男儿之事”,随即传遍夙州城的每个角落,久盛不衰。
从仙都街上一路行来,众人边走边谈,等到进入易府后,苏道澜、楚昭璇以及易氏夫妇也逐渐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事情的根源要从最后被宋墨晴带走的那架古琴说起。
此琴名为“九霄云籁”,出自西蜀省制琴世家——雷家。据说这九霄云籁乃是雷家代代相传的镇家之宝,却不知为何突然进献于朝廷,而成为靖宁公主韩雨鸾的生辰贺礼。
韩雨鸾自幼酷爱抚琴,得之后,大喜,遂昭告天下,于京城兰怡宫的泣泪湖畔举行“天籁琴会”,广邀闻名天下的十大琴乐师来京赴会。
却不想于琴会当天却突发意外,凡在兰怡宫的众多宾客皆无缘无故昏迷不醒。
唯有韩雨鸾幸免,随后一名红衣男子从天而降,径直抢走九霄云籁,待其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假装昏迷的韩雨鸾偷袭,导致蒙面的黑巾脱落。
这红衣男子也委实了得,虽然被偷袭,且负伤不轻,但其凭借绝世轻功,竟然从韩雨鸾的攻击下全身而退,且利用神秘兵器飞过高达十五丈的城墙,连夜逃离京师。
之后,韩雨鸾亲自绘出一幅红衣男子的肖像图,并呈于皇帝手中。韩棣闻知此事后,龙颜大怒,立即着刑部发布批文,诏令天下,全国通缉此人。并谕令天龙武院,暗中彻查此事。
暮云武院位处泷州境内,与京城毗邻,知晓此事后,立即对此设下悬赏任务,凡是暮云武院的学生,只要缉捕此红衣大盗或者追回九霄云籁,即可完成任务,进而获得丰厚的奖赏。
一般而言,暮云武院的奖赏不外乎是元晶珠、丹药或者兵器之类的东西,但这次却与以往大大不同,奖赏的物品竟然是两枚“暮云令”。
面对如此诱人的特殊奖赏,暮云武院的学生几乎全体出动,他们或独自,或结伴,目标直指红衣大盗手中的九霄云籁。
殊不知那红衣大盗不仅轻功卓绝,更是智计百出,屡屡逃过诸多学生的天罗地网,到头来只有宋墨晴独自一人,以及杨欣与吴云迪这对组合,始终能紧追不放,一直跟随红衣大盗来到夙州城。
这才有了宋墨晴大闹黛香院,以及后面相继发生的事情。
回到易府的时候,已是亥时过半。
易辅从苏道澜怀中抱过已经在路上睡着的易杨,与众人告别一声,先去就寝了。
“堂姐,我肚子饿了,有没有东西可吃呢?”
其余人刚入大厅的时候,杨欣一开口便是这句有些大煞风景的话语。
杨静然微微瞪了一眼面色羞红的杨欣,笑骂道:“你这丫头也知道害臊了呀。这大半夜的,去哪儿给你弄饭呢?”
冯婶对这位堂小姐的秉性亦是再熟悉不过了,闻之,忙笑道:“堂小姐,您稍等。我这就去厨房做饭,今日买了许多过节用的食材,还以为用不上了呢,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这个时候,吴云迪也插话道:“杨师姐,我也有点饿了。哎呀……”
刚说到此处,却冷不防被杨欣狠狠捶了一拳,后者哼一声,道:“你还敢说自己饿,之前你要是早点出来帮我对付那个家伙,我们至于拖到现在吗?”
吴云迪急忙躲到杨静然身后,避开杨欣,弱弱地说道:“我这不是突然内急嘛,又不是故意的。”
“你敢说,讨打!”说着,杨欣就要越过杨静然,朝吴云迪继续拳打脚踢了。
“冯婶,不要太大费周章,就给他们弄点热汤好了。”
杨静然一边对冯婶吩咐着,一边又是白了一眼来势汹汹的杨欣,抓住她的手腕,旋即无奈一笑,道:“欣儿,你要是再这么野蛮任性,可就更嫁不出去了。”
这个时候,一直安静悄然的楚昭璇,微笑道:“杨姐姐,欣姐不但有闭月羞花之貌,更是性格率真随和,而且善良无私,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呢?我看应该是天下大部分男子都配不上欣姐罢了!”
说话的时候,却偷偷瞧了一眼苏道澜,暗道:“道澜哥哥肯定能配得上的了,哎呀,我这是想什么呢?欣姐至少比道澜哥哥大五岁,他们怎么可能呢?”
一听楚昭璇的赞美之词,杨欣顿时眉开眼笑,旋即放弃对吴云迪的追打,而是来到楚昭璇面前,拉起她的玉腕,笑道:“昭璇妹妹可真会说话,很好,你这个小妹,我现在也认了!”
顿了顿,一双秀眸泛起些许的戏谑之意,紧贴着楚昭璇的耳边,促狭道:“不过,我是不是称呼你为弟妹,更好一些呢?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欣姐,你就不要作弄人家啦!”楚昭璇轻跺蛮足,羞不自胜,霞飞双颊,梨涡隐现,煞是好看极了。同时心中却十分期许“弟妹”这样的称呼,如此以来,她岂不是与苏道澜成为小情侣了?
苏道澜颇为享受地看着嬉戏打闹的几人,心中一时间感到很是温馨与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