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保宁堂后,苏道澜、楚昭璇以及乔建德等一行人,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径直往夙州城南门赶去。
直到过了城外的吊桥,来到夙江畔一处码头的时候,众人才勒缰止步。一路奔来,街道上的行人眼见是乔家三公子为首疾行,纷纷主动让出道路来,此举着实令他们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三少爷,您这是要外出吗?”
忽地远远瞧见一行人中为首的乔建德,码头上的管事者顿时心中一喜,立即疾行迎上来,忙弯腰,笑容可掬地问道。
此处乃是乔家的货运码头,同时亦是夙江沿岸规模最为浩大的码头,通过此处可将乔家青瓷运往全国各地,故而此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是清晨时分,但此时眼前的忙碌场面却颇为壮观。
只见舟来舰往,卸货工人的喊声此起彼伏,装货工人的呼叫连绵不断,行人车马络绎不绝,端的是一派生意欣荣的景象。
乔建德翻身下马,同时急问道:“吴管事,叶统领是否来过?”
此人是乔家码头的负责人吴昌,年约四十,相貌普通却不乏精明,他看了看神色焦急的乔建德,不明所以地答道:“回三少爷的话,叶统领刚才已经带着十多骑人马渡江了。”
“大概离开多久了?”乔建德心中一惊,不待吴昌答话,又连声吩咐道:“吴管事,你速去备船,我和众位兄弟要去南阴谷一趟!”
眼见乔建德眉头紧锁,吴昌亦不敢多问,忙道:“好哩,三少爷您请稍候!”言罢,又扫了一眼苏道澜与楚昭璇等人,转身离去。
乔家三少可是乔老爷子最受宠爱的公子,他急用船舰,吴昌哪敢耽搁,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便笑容满面的返回来。
“三少爷,你看这艘三桅巨舰如何?”
同时,乔建德、苏道澜以及楚昭璇早已瞧见停泊在前方不远处江面上的一艘巨舰,看样子是货船,甲板开阔,足够容下十多骑。
一切准备妥当,乔建德朝吴昌点点头,旋即回头说道:“道澜,昭璇,你们献上船。”
不觉间,从排布上引气阵到此时,已经过去近乎两个时辰了,宋墨晴命在旦夕,而杨欣与吴云迪等人又是岌岌可危。
形势危急,刻不容缓,苏道澜当下也不矫情,直接牵马当先上船。然后回过头来,牵过楚昭璇坐骑的缰绳,后者轻移莲步,盈然而上。
随后乔建德与众护卫相继登上船舰,在码头管事吴昌的瞩目中,早已蓄势待发的舵手,当即升帆起航,朝夙江南岸疾驶而去。
船首的甲板上,苏道澜、楚昭璇以及乔建德,三人迎风而立。
旭日东升,江风袭来,他们的发丝与衣袂飘忽不止,一种难言的寂寥萦绕在心头,似是各自想着心事。
同样的乔家巨舰,同样的江水茫茫,与三年之前相比,却独独缺少了徐笺之与楚砭石的身影,试想之下,苏道澜与楚昭璇又怎能不触景伤怀呢?
“大哥,不知您对我们前往的南阴谷了解多少?”
楚昭璇心底幽幽一叹,首先打破沉默,向乔建德轻声问道。
其实早在四年前,楚昭璇便听楚砭石提及过所谓的“三叶云芝”,当时因为苏道澜始终不能凝聚魂芯雏形,所以她就悄悄向楚砭石寻求解决的法子。
当时楚砭石便向楚昭璇简述了三叶云芝的奇效以及生长之地,因为三叶云芝性喜阴,南阴谷无疑是绝佳之地。因此南阴谷正是三叶云芝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乔建德微微一怔,细细一想后,答道:“因为要挑选瓷土的缘故,故而夙州境内的山川峡谷,我跟二叔基本上都勘探过了。赶巧的是,去年我和二叔曾去过南阴谷两次,但当时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之处。”
说道这里的时候,他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怀疑地说道:“道澜,昭璇,你们想想,那对父子所说之言可有虚假?或者这一切都是巧合,兴许他们所中之毒,与南阴谷并无多大瓜葛。”
“但愿如此吧!”
苏道澜苦笑一声,若是只有那一对父子患病,也许是巧合,但如此多的人,一旦去过南阴谷后,先后都染上了这种怪病,又如何解释呢?
一时间,乔建德也不知如何慰藉于他,复又想起宋墨晴一事,不禁有些诧异地问道:“昭璇,你们的朋友宋姑娘身中剧毒,可以说是十万火急之事,恕大哥冒昧问一句,当时发现保宁堂没有三叶云芝后,你们完全可以当即离开,前往别处寻找,可为什么你却要在那对父子身上耽搁时间呢?”
“医者仁心!”
楚昭璇嫣然一笑,梨涡乍现,那种令人窒息的淡雅与空灵之美,顿时连乔建德都失神几分。
又捋了捋耳边的一撮青丝后,她遥望苍茫无垠的江水,淡淡道:“这四个字是我第一天跟随爷爷学习医术的时候,便令我谨记于心的。”
顿了顿,又看了一眼仍是不解的乔建德,轻声道:“宋姑娘的情况的确是刻不容缓,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但我们遇到的那对父子,若不立即出手救治的话,他们必死无疑。两者相比,孰轻孰重,若是换做大哥的话,又该如何取舍呢?”
闻言,乔建德顿时怔住了,而苏道澜亦是暗中在思考这个似乎是“鱼鱼熊不可兼得”的问题。
沉思半晌后,乔建德摇头苦笑一声,如实答道:“说实话,我可以做到对兄弟朋友情深意重,但对陌生人就不太能一视同仁。如果当时换做是我的话,我一走了之的可能性大,因为我不能让朋友承担任何的风险。”
接着,苏道澜叹道:“当时如果不是璇儿要叫一同帮忙施针的话,我肯定也会前往别处寻找三叶云芝的。”
说到此处时,忍不住看了看乔建德,与后者相视一笑,道:“若论至善之心,璇儿,我与大哥可是自叹不如,惭愧的很啊!”
“哪有啊,道澜哥哥,还有大哥,你们就别自谦了。三年前,那艘客船漏水时,若不是你们的仗义出手,联手搭救,恐怕大多数的船客便要葬身江底了哦。”
楚昭璇樱唇轻启,露出雪白整齐的贝齿,美眸中闪过一丝俏皮,最后目光定在苏道澜身上,同时暗忖道:“若是道澜哥哥遭遇一丝危险,我肯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置之度外的。”
三桅巨舰行驶到江心的时候,苏道澜功聚双目,遥望对岸,却浑然不见杨欣等人的身影,兀自担心起来。
桅杆上风帆怒张,船舰冲破江水的阻力,快速朝南岸行驶着,时间在三人的焦急中度过,下一刻,船首距离岸边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
这时,苏道澜蓦地道:“大哥,前往南阴谷的路该怎么走?”
“倒也简单,”乔建德伸手指着江畔右前方的一条大道,道,“只需沿着此路,一直往南走即可,并无任何岔道,不用担心走岔路。”
未料到,苏道澜沉吟一下,道:“大哥,欣姐性子急躁,我怕她会抢先一步赶到南阴谷。不如我先去追赶,你和璇儿稍后追上来吧。”
“这样也好。”乔建德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苏道澜定是要用轻功去追赶杨欣等人了。长途跋涉,固然是快马加鞭好些;但若短距离追赶的话,以苏道澜的轻功之术,自然是更胜一筹了。
“道澜哥哥,那你一路当心。”楚昭璇美眸凝视着神色焦急的苏道澜,不知为何,心中却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