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农家屋舍,一盏油灯。
琴梨香拿着泛黄的奇书《医典》,仔仔细细的阅读着,只是她看书的速度出奇的慢,半天也未曾翻动一页。细瞧之下,她的眼睛眨也不曾眨动一下,目光好像也不是投注在书上,竟似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她不能骗自己,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任杰喜欢苏媚儿,只是也许顾念着自己的情面,不曾表白。如果她是在苏媚儿之后遇到他,他还会这般喜欢自己吗?这是个难以解答的谜题。
苏媚儿静静的盘膝于床上,同样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她不承认自己会喜欢他,她觉得他在自己的面前只是一个笑话,她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再喜欢上一个男人,尤其是入世未深的男人。可是琴梨香的话让她产生了怀疑,在柯百川面前救了他们,在康稔面前拼力奋战,难道只是为了最终的“九华仙墓”吗?可是如果那时命都没有了,又哪里去再寻“九华仙墓”?她已经不喜欢去爱,想找个很好的理由推翻自己,可是却不能够!
世间事,是什么让人牵肠挂肚?那便是绵绵情事!
另一个屋里,骆无颜和吕青萍围坐在任杰的身旁,静静的听着任杰在外逃亡,屡次被苏媚儿相救的经过,两人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有时拍手叫好,有时忍不住叹息。任杰将遭遇柳随风、落神湖之战、苏媚儿被创、遇到康稔和江韩涛的事情说了个梗概。吕青萍道:“你们一路走来,也许你说的对,苏姑娘并不是那样的歹人,依我看来,只怕那个丫头已经对你产生了情愫。可是你遇到琴梨香在先,又对她有承诺,不可以移情别恋,更不能脚踏两只船。唉,苏媚儿性情多变,只怕以后还是个麻烦。”
任杰笑道:“大姐,你说哪里话了,我怎么会是脚踏两只船的人呢,除了阿梨妹子,我可对别的女人没有非分之想,而且,媚儿姐自是甚高,也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吕青萍道:“你莫要口是心非,我都是过来人了,你还能骗得了我?当我们将要对她动手时,你看你伤心的样子,别人瞧不出来,却瞒不过我的眼睛,阿杰,你可不能做个始乱终弃的人,只能一心一意的对待阿梨姑娘!”任杰道:“我……我自然会对阿梨妹妹钟情,你……你们放心好了。”吕青萍叹道:“阿杰,你对姐姐说,你是不是爱上了苏媚儿?”任杰“啊”的轻叫了一声,脸上烧出一朵红云,羞赧道:“大姐,你……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同情、怜悯她,我觉得她有说不出的苦楚,想听她倾诉衷肠,为她分担些忧伤,这是朋友该做的啊?”
吕青萍心里暗暗的叹息,心道:“阿杰看来被苏媚儿迷住了,说话的时候眼神躲闪,分明言不由衷。想不到他在外这么长时间,没有学到什么本事,泡妞儿的能耐却是长了不少。”她用手一捅骆无颜,低声道:“大哥,倒是说句话啊?”骆无颜清咳了一声,看看吕青萍,又瞅瞅任杰,笑道:“依我老驼背看啊,一切都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喜欢阿梨自是没错,看上苏媚儿也是无妨,如果可以,便将她们都收了好啦,这世道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更何况是心上人?”吕青萍笑骂道:“无颜大哥,你也太高看咱们翎羽堂了,药王谷是什么地方,苏媚儿又是什么人,谁都不是甘居人下的人,哪个也不是吃素的,真到那时,只怕阿杰成两半也不够她们分的,唉,何况咱们阿杰讨厌修道,厌倦江湖,即使人生得俊俏,一副好心肠,又怎么驾驭得了她们?”骆无颜道:“那倒也未必?”
吕青萍诧异的看了骆无颜一眼,见他话里有话,忍不住道:“怎么?难道咱们阿杰学了什么降龙伏虎的本事?”任杰道:“大姐,我哪里有学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只怕走到哪里,谁也认不出我便是翎羽堂的少堂主,唉,天下的人只怕都认为我应该是叱咤风云的英雄少年,要是真见了,只怕他们都要失望了。”吕青萍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只要你肯学,咱们翎羽堂里想当你师傅的可是多的是!”任杰被情事搞的心烦意乱,笑道:“还是没有本事的好,也不用理会堂里那些烦心的事!”吕青萍叹息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骆无颜心道:“她不知道阿杰也在修道,若知道他有可能炼就无上的修为,不知道该有多么高兴了,不过,说起来他还真有些异常!”吕青萍见骆无颜怔怔的出神,推了他一把,笑道:“骆大哥,你也开始为阿杰着急了?”骆无颜轻“呃”的一下,还未说话,任杰站起来道:“你们不必为我烦心,我的事情我最清楚,有本事也好,没有本事也罢,朋友贵乎知心,不是吗?”
吕青萍见任杰向外走去,便道:“阿杰,你做什么去?”任杰回头道:“丘大哥在外替大家守夜,我也瞧瞧去。”吕青萍道:“你还是留在屋里,我将他换回来,大家轮流着都休息着,咱们明日再去寻你高叔叔!”吕青萍说完,飘然而出,丝毫不给任杰说话的空隙。骆无颜道:“你就让她去吧,她怎会忍心让你在外受风露之苦!”任杰心道:“他们都这样的照顾好,若是媚儿姐能受到这样的照顾,那该有多好!”
吕青萍走到屋外,琴梨香和苏媚儿屋里的油灯仍亮着,静悄悄的。外面有些露气,月光照着远山黝黑的脊梁,看起来便如一片沉睡了千百年的猛兽。她刚走出几步,丘横山便从黑暗处悄无生息的靠了过来。吕青萍笑道:“横山,你的本领越来越高了,我都没有发现你!有你守夜,大家可以睡的更安稳了!”丘横山道:“吕大姐,你怎么出来了?”吕青萍道:“在屋里呆的太闷,我替你,你去休息一下。”丘横山道:“不碍事!”吕青萍道:“可有什么异常?”丘横山道:“没有什么,只是刚刚踩死了几条银环蛇?”
吕青萍轻“哦”了一声,接着道:“横山,你还是听大姐的话……”她说到此处忽然停住了,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沉声道:“横山,你与我去看一下那银环蛇!”丘横山心道:“难道那蛇有什么不同?”
丘横山带着吕青萍向村外走出十几丈,只见村口处横着四五条蛇的尸体,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环,正是银环蛇,蛇大小都差不多,头向着村子的方向。吕青萍道:“银环蛇生性残暴,几条在一起已是难得一见,为何它们又都去村子里?”丘横山道:“难道这有什么不同?”吕青萍道:“也许是我多疑,不过,蛇类大多喜欢在山里觅食,寻常不喜欢与人杂居,可是这些似是冲着村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