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粉身碎骨的花盆,我们四个人许久没有说话。薄云寨的经历带给我们的刺激太强烈了,那种心理的挫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平复的。最后还是二国先开口说:“火车票是明天的,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夜。”
这正合我意,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让我盘问刘家姐妹。我们先到饭店里吃了点东西,然后找了间旅店住下。分好房间我丝毫没有耽搁,直接把刘怡冰和刘怡雪请到了我和二国的房间里。我让其他三个人都回忆一下昨天夜里的经历,试图搞清楚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根据他们的讲述,我得知在我们四个人分开寻找空屋子之前,所有的事情四个人都有同样的记忆。
“那么,我们分开后,你们俩去哪了?”我问刘家姐妹。
她们俩告诉我和二国,我们走开之后,她们俩也发现了我和二国看到的那扇虚掩着的门。两个人走进去察看,突然门关上了!手电也在门关闭的那一刻熄灭,屋子随即里一团漆黑。刘家姐妹在什么也看不到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她们再次清醒的时候,是在路边被谢师傅推醒的。刘家姐妹讲述完自己的遭遇之后,问我和二国经历了些什么。二国想说话,我怕他告诉刘家姐妹一些不应该让她们知道的事情,就连忙先对刘家姐妹说:“我们发现你们俩不见了,就回去找你们。我们也看到了那扇门,走进去后和你们一样,门关上了周围一片漆黑,我们俩也失去了意识!”
其实,我很想问问我眼前的这对女神姐妹,她们俩趁我睡着了翻我的东西,到底是在找什么?一对亲生姐妹,为什么提醒我要提防对方?是谁在我的枕头下放了那副牌,那副牌到底有什么寓意?我父亲究竟去哪里出差了,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还有,老刘头到底是什么人,他那些资产和权利是哪来的?我在他们家住了三天,三天都发生了怪事,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问题一直在困扰我,看着就在眼前的两个人,我却开不了口。她们不会告诉我的,我知道她们给我的答案如果不是谎言,那么就是沉默。万一我透露了她们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信息,可能我的麻烦还会更大。我累了,我知道我斗不过眼前的这两个女神,我看透了,我认了……
我让刘家姐妹回去早点休息吧,她们走后二国关上了门,我自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二国站在我旁边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我坐起来和二国一起抽烟,我调侃他说:“你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昨天晚上一看到女鬼,就吓晕过去啦?”
“什么女鬼?”二国反问我。
“装!你是想不认账啊,还是真被吓傻了?”我坏笑着继续逗他。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看到二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知道他没撒谎。
“你不记得昨天晚上你守夜,我突然惊醒发现我们头上有个女人了吗?”我大声喝问他。
“没有啊,我太困了,看到你闭上眼睛后,我也坚持不住了。我本来想闭上眼睛养养神,可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我们就在路边了……”二国显然被我吓到了。
刘家姐妹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甚至不想听了。可是我确定二国不会骗我,他说他看我闭上眼,他也坚持不住睡着了,这完全是他的作风!当时我们疲惫不堪、身心交瘁,他要是说他一夜没睡我才不信呢!如果二国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我和那个大姐在空间内交谈的这段经历,其实是我在做梦?这可真是电视连续梦啊,情节发展丝毫没有破绽,真是奇了怪了!
现在我已经分不清虚实真假,感觉自己快要疯掉。我要找一个参照系了,一个能让我快速分辨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醒着的铁证!电视剧里面总是有人掐自己,通过痛感来分辨现实与梦境,可是我当初在竹楼里的那段遭遇,给我留下了浮肿,那种痛感证明我不是在做梦。但是那一段二十四小时的经历,只花费了八小时的时间,这又怎么解释呢?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在做梦……两个结论自相矛盾了,我又开始一头雾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再次躺在床上让自己平静下来,什么都不去想。这时耳边想起一个声音:“一平!”我连忙坐了起来,问二国听到什么动静儿没有。二国看着我,那眼神就像再看一个神经病,我知道他什么都没听到。我又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就又问二国:“你没听到有人叫我吗?”
我看二国都快哭了,想必他觉得我疯了。我是在幻听吗?这时我又听到有人对我说:“你别害怕,还是我。我告诉过你不要来这里,你怎么不听啊!不要在追查下去了,那些真相不是你能知道的。记住,打好你手里的牌……”
看来现在跟我说话的,就是在老刘头家里第三天晚上的那个女人。她是鬼吗?怎么能做到在我脑海里跟我交谈?我闭上眼睛,抱着脑袋感觉头疼欲裂,二国忙问我:“一平,你没事吧?”
我很想找个人诉说,可是不怕二国不相信,更怕让他受到牵连,就说:“没事,我可能幻听了。洗洗睡吧,都挺累的。”
二国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就听了我的话洗了个澡,躺下了。我坐在床上一夜不敢合眼,我真的不能在做梦了,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经历让我无法应对。太多的疑问将我的好奇心消磨殆尽,我现在就想当一个大傻子,什么都想不明白才好……
第二天,我们坐上了返程的火车。来的时候欢歌笑语,现在四个人却各怀鬼胎。我不管刘家姐妹是组团害我还是有好有坏,就算她俩都是好人,我也不想再跟她俩一块玩了。二国现在开始怀疑我得了精神病,只是不好意思明说。他那点城府,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我一看就知道。我现在在想到怎我该怎么办,是不顾一切查明真相,还是从此亡命天涯,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老刘头一家人,以及到他家之后发生的那些怪事。人的本性如此,越不让你干嘛,你越想去做。很多小说里的情节都是这样的,因为如果主人公听话不继续追查真相,那情节就没法继续发展了。可是我的生活不是小说,我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找到真相,自己是否有足够的承受力,去面对我发现的那些残酷的现实。在车上三十多个小时我都没睡,不管其他三个人怎么劝我,不论他们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别有用心,我都不敢再入睡了。最后,我还是抵抗不了困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在梦里,我梦到了和母亲一起吃饭,二国又来蹭饭了!我拿他开涮,跟母亲说他的那些糗事,逗得母亲哈哈大笑。这样温馨的画面,让我哭了。我哭醒之后做了个决定,我要回家!集团公司的副部长我不当了,几十万的年薪我不要了,美艳惊人的两个妹妹我不理了,高端奢华的别墅我不住了!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这里的地位不属于我,这里的金钱不属于我,这里的美女不属于我。这里的大别墅,再好再舒适,那也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到那个可以大口吃饭,大声说话的地方。我要回到那个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小房子里。那里没有拘束、没有威胁、没有阴谋,那里只有一个爱我疼我的母亲,和一个能与我荣辱与共的兄弟。我曾经无比渴望得到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可是当我得到了我曾经苦苦追寻的房子、票子、女人和地位之后,我才知道了什么是我最想要的。一个不富裕也不显贵的人,他拥有的亲情、友情和爱情才是最珍贵的。我打定主意了,不管手眼通天的老刘头有多大的本事,我也不会再去依附,不管我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也不会再去追查。我要回去过我平静的生活,我要找回我生命里那些最珍贵的东西,总之一句话,我就是要回家!
火车到站之后,赵师傅竟然来接我们了。我估计这是刘家姐妹提前通知他了,就对他们说我和二国有点事情要办,你们先回去吧。说完我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拉起二国就走。看到刘家姐妹没有追上来,我就告诉二国我要带他回家。二国说他的东西还在老刘头那里,我说:“不要了,听我的!赶紧买票,今天就走!”
二国这人一向没什么主张,看我如此决绝,就没有多说别的。等买完了票,我和二国坐上了回家的火车,我感觉心里轻松多了。想到好多天都没跟家里联系了,我就掏出手机给我母亲打电话,可是没人接听。我估计她可能出门没带手机,就没多想。等过了几个小时之后,我又打了一个电话,我妈还是没接。我开始慌了,这电话通了就是没人接,真是急死人啊!这一路我打了几十个电话,一直到火车到站了,我妈都没接听。下了火车我连忙打车回家,进了家门我发现家里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我妈不在家!我又打了一个电话,发现她的手机就在桌子上放着。这么长时间了,我妈都没回家,她去哪了?我感觉自己就快急吐血了,这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想找到你母亲,先找到你父亲。你的时间不多了啊,找到你父亲之后我会联系你!
我的天啊!看完短信我瘫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子欲孝可是我妈丢了!二国把我扶了起来,我俩坐在沙发上干着急。
“干妈是不是被人绑架了?”二国问我。
一个穷人家的老太太,绑架她干嘛?短信里明确告诉我,想要我妈平安无事,必须找到我父亲才行。这老家伙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人了?人家找不到他,所以就来为难我们母子?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按照对方说的做啊,我拿起手机给对方打电话,发现对方是使用一次性手机给我发的短信。完了,跟绑匪咨询一下配合的方式都没有途径了。我不知道家对于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房子、避风的港湾、伴侣还是归属感?但是我很清楚家对于我来说,就是我妈。我妈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我妈要是没了,那我就无家可归了!一想到我没有家了,我彻底崩溃,这些天那么多的怪事都没有让我如此害怕。我不能失去我的母亲,失去了她,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我的父亲。想要找我父亲,就必须回到老刘头那里。老刘头的别墅有多邪门儿,我深有体会。可是纵然是龙潭虎穴,为了我妈,我也要闯他一闯!我起身就去火车站买票,二国要跟我一起去,我对他说不必了,你去真的没有什么帮助,反而让老刘头起疑心。二国不答应,说必须要陪在我的身边。我听了二国的话都快哭了,我现在十分脆弱,二国的关心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我对他说:“你听我说!我让你留在这儿,是让你当后援。你就住在我们家,老太太要是回来了,只有你在那里我才能第一时间知道。老刘头那里没什么危险,要出事儿我早出事儿了。咱们保持联系,我用得着你的话,绝对不跟你客气。”
二国听我这么说,也就不再争辩了。我现在是度日如年,终于等到了火车开动,二国在窗外和我挥手告别。我坐在渐渐前行的火车里,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风景,心想这一走,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