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也思暮也盼,很长时间以来我就希望能赶快和二国会合,好让我们脱离困境。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在防空洞中美好的愿望得以实现,却应了那句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还没来得及跟二国寒暄,突然间地动山摇,薄云寨发生余震了!用手电筒照去,两边的洞口没过多久就传来阵阵粉尘,这是就连我这个地质学的门外汉都已经明白,这防空洞塌方了!人们常说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现在看来上帝他老人家关上门的同时并没有为我们大开一扇窗,这倒不要紧,他好像把下水道都给弄堵了!经过排查我们确认,这防空洞从我们爬上的那座山一直通向堰塞湖西面的一座山,这洞就两个出口,现在都被石块和沙土堵住了。这洞里边上下左右全部涂抹了水泥,你想挖个洞出去都难!我们被飘进来的粉尘呛得直咳嗽啊,谁说天无绝人之路的?现在我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过不了多久就会闷死这防空洞中,这不是绝境是什么?
原来要是没跟二国会合,我们还可以寄托希望于援军。我相信不管多艰险,二国看在党国的面子上怎么也会想办法拉兄弟一把。现在我们刚刚团聚就被困在这防空洞里,那就等于全军覆没了啊!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要通过对讲机让二国来找我们了,给二国发信息的那个人,就是想一窝端啊!完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想当初我自认为兵强马壮就能踏平薄云寨,找到我想知道的真相。想再看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不止,跟我博弈的那个人比我高明的太多了。人家举手投足之间,就让我一败涂地,我当初绞尽脑汁相处的对策,在人家眼里就是雕虫小技而已啊……
此刻我已心生绝望,自知凭借我的道行,想跟绑架我母亲的人斗,那是不自量力。我现在就剩下等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再跟谁抗争,这让我觉得自己死的有点冤。叶天雄等人显然还没有放弃求生的本能,他们开始问二国那一伙人都带了那些装备进来。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人家这一趟陪我来是为了求财,现在要是把命都搭上,那太不值得了。所以他们还想找个伴发出去,这我不能反对,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他们一起折腾了,我意已决,听天由命了!
通过整理我得知我们还有这些东西:两壶水、两包压缩饼干、四个手电筒、两把手枪、两把散弹枪、五把刀、一个工兵铲等等,不过其他的像什么指南针、记事本、对讲机之类的根本就没有用。我们都被困在洞里了,能活动的空间不足几十平米,要指南针干嘛?记事本倒是可以用来留遗言,除此之外想烧火都不行,因为现在洞内的氧气有限,就是在冷也不能生火取暖。对讲机就跟别扯了,要不是冯敦和小孙调整了对讲机的频率,我们还到不了这般境地呢。想到冯敦偷偷地调动了二国的对讲机,我意识到还有些事情没有搞清楚,老子今天死也要死个明白!
我本来想要立刻就跟冯敦对质,可是冷静的思考了一下我发现自己还有很多顾忌。冯敦当过特种兵,身手肯定差不了。二国那一伙人又把散弹枪带进洞里来了,现在那两把枪在郑家兄弟手里,他们俩是冯敦的人,真要是闹翻了我和二国只有两把手枪,在火力上不占优势。
虽然我心已死,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不过让曾经暗害过我的人把我干掉,这我在心理上接受不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老子在壮烈牺牲之前怎么也要把内奸找出来就地正法。可是现在我还没偶确凿的证据证明冯敦就是调动二国对讲机的人,因为我的雇佣导致叶天雄等人被困在防空洞里他们本来就对我心声记恨,如果我现在跟冯敦翻脸,叶家父子恐怕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更棘手的事情是,小孙现在也卷入其中,当初他跟冯敦一起在对岸看守装备,要是冯敦更改了二国的对讲机频率,小孙不可能不知情啊!他是被冯敦蒙蔽了,还是本来就是跟冯敦一伙儿的?如果小孙跟冯敦是一伙的,那么叶家父子恐怕也就靠不住了!我和二国只有两个人,想要对付六个当过兵的保镖,那肯定吃亏。好歹二国现在还有气呢,我要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把他害死了,那我自己到地狱都原谅不了自己。
我在心中仔细分析了一下,最后认定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是可以合理解释一切的。那就是我们当中有内鬼,这个内鬼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几个人,但是不管怎么说那内鬼在出卖我们的同时也把自己搭了进来。毕竟我们现在所有人都困在防空洞里了,想要逃出去比登天还难。那个内鬼也不想想,他知道雇佣者的身份,人家要杀他灭口还不是情理之中么。估计那个内鬼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所以我现在根本没有必要歇斯底里的去追究谁是出卖我的内鬼,我只需要心平气和的把我的疑问说出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个内鬼没必要把秘密带到棺材里,想必他会一吐为快,自己主动坦跟我们白交代的。
此刻叶天雄等人正聚在一起讨论逃脱方案,对于我们来说有真正用的东西只有军用水壶里的水、压缩饼干、手电筒、刀具和那把兵工铲,可是想要凭借就这些东西逃出去,那是不可能的。现在这个洞里的氧气变得越来越稀薄,空气变得越来越浑浊,估计撑不过半天,我们就会因为窒息而死。漫无目的的瞎折腾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所以那一伙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好主意。看到他们开始变得绝望的眼神,我十分不情愿的对他们说:“各位,别折腾了。对不住大家伙儿啊,跟我走这一趟,估计咱们都要交待在这儿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要说清楚,咱们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是因为咱们当中出了内鬼。”
“你怎么知道咱们当中有内鬼?”郑家兄弟当中有一个问我。我一直都分不清谁是郑大光,谁是郑小光,也懒得去区分。不过他的问题我不能不回答,就说:“二国的对讲机被人动过,频率变了。要不是有人偷偷改了他对讲机的频率,你们也不会跟我们一起被困在洞里!”
我这个不冷不热的回答,也算是弦外有声了。我在回答了郑大光或者郑小光的问题的同时,还提醒了他:你他妈也被人出卖了,现在咱们都被困在防空洞里,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我的这句话显然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我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心里盘算,就我们现在的处境来看,保守一个秘密,还有必要么……
这洞里的空间因为参杂着粉尘,本来就很浑浊。现在八个人各怀鬼胎一语不发,又为这个原本就很压抑的环境增加了不少沉重的感觉。我们现在处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所有人的心理防线都会逐渐崩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估计冯敦等人开始有了想要吐露心声的冲动。
一直以来我都注视着冯敦,看得出来纵然是个热血铁汉,他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表现出了恐慌和懦弱。此刻他脸上的肌肉紧绷,时不时会还会微微跳动。我知道现在我们这八个人当中最难受的就是他,因为我们面对的只是死亡的威胁,而他还要经受自责、悔恨、懊恼的折磨。
我知道现在只要我再加把劲,只要我给空前脆弱的冯敦再施加一点点压力,相信他就跟对我坦白交代,供认出雇佣他的幕后黑手。可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我的对讲机不合时宜的响了!
“嗒嘀嗒、滴、滴、嘀嗒嗒嘀……”这段声音有规律的重复播放着,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我的对讲机上。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这是摩斯代码,可是这次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叶子龙全神贯注的听着对讲机里传出的声音,用嘴型给我们翻译道:“K、E、E、P……”
“Keep!”小孙脱口而出。这些特种兵估计都没看过英语四六级,不过他们学的英语都是很实用的单词。小孙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重燃了求生的希望,坚持住,坚持住就可能活下去!
完了!不善于煽情的我好不容易把气氛搞得很悲壮,现在让对讲机里传出的一段摩斯代码,把所有人都整“嗨”了!我从来没有想到人的眼睛里能够放射出那样明亮的光芒,他们的眼中放射出那样明亮的光芒应该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我知道靠打温情牌让冯敦开口是不可能了,现在的防空洞跟刚才完全不是一个世界。萎靡、失落的情绪现在一扫而光,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他们已经开始讨论怎样养精蓄锐,怎样分配水和食物,确保可以让大家活得更长,为救援我们的人争取宝贵时间了。
我知道现在再提铲奸除恶的事情,就会破坏了团结友好的气氛,也只能作罢。不过我突然发现,在之前的摩斯代码重复发送了很多次之后,现在传来的摩斯代码不一样了。
“嗒滴嗒、滴滴、滴嗒滴滴、滴嗒滴滴……”众人在兴奋之余也发现了这个变化,立刻就安静下来仔细听新的信息。
“K、I、L……”叶子龙用口型翻译到这里停住了,但是我已经知道了新发来的信息是什么,那个信息,那个信息竟然是k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