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巴奇是中部平原的一座小村庄,田里长着青青的麦苗,每家每户屋檐下都挂着多多少少的腊肉。
长信得意地指着眼前的村庄说:“这里一片,全都是我们的家族的产业。”
又指着远处山上的一座小教堂:“包括那座教堂,也是我们家族出资兴建的。”
长信在村庄长老家里摆下酒席,好好慰劳我们几个。我看到桌上都是难得一见的美食,什么巴伐利亚烤肠、德国猪手、蜂蜜派,还有二十年陈酿的诺德蜜酒。
长信在席上就喝高了,搂着他的护卫队长纵情高歌。
林信看见葛尔戈吃的很少。我说:“咋了,心情不爽?”
葛尔戈沉闷地说:“想起了一些往事,当年我也是这么有钱……”
林信知道他又要提辽阳的城管执法队,他们毁了他的未来。葛尔戈借口喝多了,出去走走。
林信我说:“长信先生,你们此行是要去哪呢,我看你们的队伍有点少,要是再碰上这次这样的事情,可能会比较危险哦。”林信我开始给自己招揽生意了,没人规定加入自由港执法队之后不能揽私活。
长信一下子就听懂了,他哈哈笑起来:“我们这次是跑的一趟远商,打算把西南精灵的一些水果和酒送到自由港去,你知道,那些有钱的家伙对精灵的这些特产可是热衷的很啊。我们本来有二十几个护卫的,谁知道这一路上不太平,这一路就剩下这十几个了,虽然自由港就在眼前,但听说最近出了不少海寇,我不得不小点心。现在壮士你若是不嫌麻烦,不如就护送我们去自由港,银子少不了你的!”
林信内心兴奋起来,想不到这么顺利,毕竟萍水相逢,人家也不太敢相信。这个长信,不是个白痴就是人物。
当下商量了报酬的事情,酒足饭饱而散。
出来发现葛尔戈还在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林信说:“咋了,还在迎风流泪对月伤怀?”
葛尔戈冷冷地说:“闭嘴,你以为我是四娘的粉丝么?我觉得这个长信有点古怪啊。”
我说:“你这分明就是嫉妒,看人家的商业帝国蒸蒸日上,你这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葛尔戈没有说话,这一下戳到他的痛点了。
林信接着说:“其实我觉得你也应该好好练一练身手,毕竟你跟着我是要凭拳头吃饭的,我花钱养你,又不是养一个落魄商人。像这次马前卒就做的很好,你得多学一学。有见过上战场两马对冲的时候还挥舞算盘的么?你看湛蓝的身手都快赶上你了,你得加油啊。”
葛尔戈继续不说话。
林信觉得言至于此已经够了,于是和团员们去宿营地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集中起来,与长信的卫队汇合,向自由港赶过去。
林信知道长信这是在照顾我生意呢,从这里到自由港,走大道最多只要一天时间,且安全,而长信开出了五十两银子的佣金。
我们跟在长信的商队后面,遮风避雨无风险。
中午的时候到了自由港自治区的边境,出境站一个守卫挥手把我们拦下了。
“干什么的?”他问。
长信陪着笑说:“我们是跑商的,我是邢家的长子长信,我们也是南直隶世家哦。”
长信说着,把一个鼓囊囊的钱包塞给守卫。
守卫立刻就笑了,挥挥手正要放行。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冒了出来:“等等。”
守卫立刻点头哈腰地退到一边。
一个穿着贵族袍的家伙走到前面,瞪了长信一眼:“邢家算什么东西,我还就偏不给你们这个面子。”
葛尔戈立刻凑到我耳边上说:“这个是赵家的,是边境的检察官。他们赵家和邢家是死对头。”
检察官慢慢吞吞走到骡车前,随手掀起蒙布一看:“都是精灵的特产,你们这是运去自由港吧,不知道对外贸易是国家管制的吗!”
长信脸色铁青,说:“你想怎样?”
检察官冷冷一笑,没好气地说:“罚款吧。”
长信说:“多少才放我们一条路走?”
检察官说:“开发票一万,不开发票五千。”
长信一咬牙:“给你五千!”接着狠狠地丢下来两个大口袋。
检察官用脚拨拨,满意地挥挥手放行。
长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又走了十几分钟,来到自由港城的边境检查站。
一个背着巨斧的家伙拦住了长信:“干什么的?”
长信说:“我们是跑商的。”
那家伙掀起蒙布看了看:“都是些好家伙啊……”接着他脸色一板:“你们运这么多好家伙来是要干什么?”
长信傻了。
那家伙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存的是什么心!”
长信说:“什么心?”
那家伙说:“运这么多急需品过来,就是为了扰乱我们自由港的市场,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长信说:“那怎么办?”
那家伙铁青着脸说:“罚款吧。”
长信说:“要罚多少?”
那家伙说:“开发票一万二,不开发票六千。”
长信咬咬牙:“六千就六千!”说着又退下来两个大口袋。
那家伙踢了踢,满意地挥挥手放行了。
长信咬着牙说:“林信,看来我们要改变一下路线了,不能走大道,不然的话还没到自由港我就要破产。”
林信点点头,说:“我知道一条小路,就是有点绕,远是远了点,多走一天路,但那都是小路,不会有什么检查站。”
长信点点头:“就全靠你们了。”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队伍前列就传来一阵骚动。林信说干啥呢,从后面挤到了前列。
前面小路拐弯的地方,一侧是望不到边的树丛,另一侧是宽阔的大河。一群彪形大汉或坐或站,挡在路中间,为首一个身高近两米,一身加大号的半身板甲,顶着巨大的牛角盔,一杆一人多长的巨斧掂在手上,好像一根稻草那么轻盈。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大汉咆哮道:“不管你们是邢家还是别的什么,今天算是栽到我手上了。”
林信定睛一看,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面前那大汉,不就是被我们骗了三条熏鱼、两把格斗斧的赵满雄么?
赵满雄也看到了林信,当即大吼一声,几个跨步就冲了过来。
林信想,这回完蛋了,冥冥中真是有天意啊。
赵满雄冲到林信面前,“哈哈”一笑,一把就把从马上脱了下来,双手一张,一股大力涌到。
林信想,完蛋了。肩膀上就中了两掌,还好,还能承受,就是受了点内伤。
“哇哈哈哈,林信兄弟,怎么在这里碰上你了!”赵满雄狂笑道,一把搂住林信的肩膀,说:“哥哥这几天正好手头有点紧,唉辽东丢给了后金这海寇的生意都留给毛文龙了,哥哥只好转场子来这边碰碰运气,谁知道就撞上兄弟你了,哈哈。不过兄弟怎么和这帮商队混在一起?”
说着,赵满雄疑惑地向长信问:“你们和我这兄弟的草帽海贼团是什么关系?”
“草帽?海贼团……?”长信明显有点懵,我赶紧眨眼睛递眼色。
长信立刻领悟,答道:“我们是在半路上遇到这些壮士们,听说他们是罩这一带的,就请他们罩一罩我们,呵呵。”
赵满雄恍然大悟,充满歉意地对我笑笑:“原来是哥哥不小心越了界,闯了兄弟的地盘,不好意思哈,做哥哥的给你赔罪了!”赵满雄朝背后挥挥手,他的那些手下们马上让出一条道来。
赵满雄接着说:“兄弟啊,早知道是你的地盘我就不来抢食吃了,这次真是大水冲了娜迦庙,嘿嘿。对了,我来的时候发现这里有好几股势力,想必都是来抢兄弟的地盘的。看兄弟的手下,应对起来估计够呛。里外是自己人,做哥哥的就给你帮个忙,把这一片的海寇都给扫清了,你意下如何?”
林信吃惊地望着赵满雄,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荡:“傻啊~~~傻啊~~~~傻啊~~~~”
林信点点头:“没的说,大哥你既然有这个雅兴,兄弟求之不得!”
赵满雄哈哈一笑,道:“没的说,都是自家兄弟!”
长信看向林信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拜。
“对了兄弟你的身高?“林信记得对方是矮人才对。
“不知道我们矮人有个法术叫天神下凡吗?打仗时我都会用。”赵满雄解释道。
赵满雄保镖的结果是连马走路都打哆嗦。长信带来的护卫们都听过这家伙的名号,辽东一带最凶悍的水贼头子,力大无穷,据说能生撕虎豹。明朝政府军几次三番围剿他,却被他把一个个将领都捉了过去换赎金,最后政府彻底没辙了,只好听之任之。有一回和蒙古开战,要经过赵满雄的地盘,赵满雄虎目一瞪,明朝政府只好乖乖和蒙古签了和平条约。所以说,赵满雄作为一个势力足以抗衡国家的海寇首领,简直是海寇界的霸主。
赵满雄此刻正走在最前面,气势汹汹地发号施令,一会儿让三百个海寇前方开道,一会儿让四百个海寇帮忙照应后路,一会儿让两百个海寇去左边警戒,一会儿又让三百个海寇小心右边明朝政府军的动态。林信他们被夹在中间,慢慢吞吞向自由港移动。
长信不由得感慨:“想不到林大人你交游遍大明,连赵满雄这样的凶顽都被你收服了,佩服佩服!”
林信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机缘巧合。”
突然一个海寇从前方一座小丘顶上翻过来,径自跑到赵满雄面前:“老大,前面碰上一群人,三百多个,穿灰斗篷,一半骑马,不知道什么来头,还押着一大票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已经和开路的弟兄们接上火了,爪子挺硬,弟兄们拾掇不下来。”
赵满雄一听就火了,抄起斧头,二话不说就奔前头去了。
湛蓝一听“灰斗篷”三个字,立刻策马跟了上去。
湛蓝都上去了,我也不能不管,整只马队加了一鞭子,统统跟了上去。
翻过两座小山丘,就看见眼前的小盆地里一团混战,一大票穿灰斗篷的人,连*的马都蒙着灰色的衬布,端着骑枪在场地上冲杀。赵满雄的手下拿的都是斧头,步战对上谁都不在话下,却被对方的枪骑手压制得死死地。
远处一百多米外,一群穿着同样灰斗篷的家伙,没有马,但列出了还算整齐的线阵,朝这边的海寇不断发射弩箭。
赵满雄大吼一声,加入了战团。一人高的巨斧一挥之间,就把一个灰袍骑士连人带马斩为两段,鲜血喷溅他一身,看起来像个远古杀神。被围困的海寇们见此神威,不由得精神都是一振。
湛蓝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去,被林信一把拉住。
“干什么,放开我,我要报仇!”湛蓝咆哮道。
林信死死拖住她,说:“对方骑兵太多,我们人少,贸然上去没有用的。”
“那怎么办!”湛蓝咆哮道:“你看看你兄弟赵满雄,他才不怕什么人多人少!”
林信只得对湛蓝普及军事常识:“赵满雄是什么人,我们能和他比么。再说你看,对方骑兵阵型丝毫不乱,配合依旧严密,赵满雄这次算是碰上劲敌了。”
湛蓝不依不饶地挣扎:“那怎么办!”
林信的目光投向战场后方的灰斗篷弓弩手,有骑手们顶在前面,海寇冲不过来,他们的神情也松懈了不少。
林信说:“我有办法了,你们跟着我。”然后拨马退下了山丘,沿着山丘向战场另一头绕过去。佣兵团里的弟兄们都乖乖跟着,甚至那十几个商队护卫也跟在背后。
绕了二十来分钟,估摸着到了战场这头了,林信策马奔上山丘,出现在灰斗篷弓箭手阵列背后,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赵满雄这次是碰上劲敌了,左手上受了点轻伤,板甲上插着两只弩箭,不过依旧勇猛如虎。但是手下的海寇们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一。灰斗篷这边,弓弩手基本上没有损伤,一百多个骑士还有八十来个生龙活虎。再打下去,赵满雄就危险了。
林信大吼一声,马队沿着山坡冲了下去,虽然只有三十来个人,却如一条黄龙。借着下去的斜坡,马速很快到了冲刺的程度。
贺宝刀一马当先,骑枪已经放下来了,他和他的三个同伴依旧形成了一个标准的菱形阵。后排的商队护卫们竭力收缩阵线,以楔形阵跟随在他背后。骑兵们都熟悉的阵型,面对弓箭手,己方人少时,采取楔形阵或菱形阵,减少受箭面。
不得不说,冲锋发起得非常及时,刚好是弓弩手们发射完一轮时,突如其来的骑兵冲击让面前的弓箭手一下子炸锅了,有的来不及拉弦,有的踏了半天脚还塞不进弩镫里,有的手乱抖起来,弩矢压不进箭槽,有的直接抛下十字弓四散奔逃。马队一下子撞进射手阵列,前面的灰斗篷被马匹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飞。整只队伍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切进鲜嫩可口的牛油里。一百多弩手组成的线性阵列,被一举洞穿!
马队洞穿线阵之后,稍稍收了点速度,接着绕到了一片混乱的线阵的侧翼。马速再一次加起来了,贺宝刀的骑枪又一次放平。这一会,背后的商队护卫们由楔形阵散开,形成十几人宽,纵深仅一排的阵列。
当射手的线阵被楔形阵洞穿后,面对混乱的射手,骑士们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绕到侧翼,摊开阵线,形成宽阔的纵深冲击方阵,横扫敌人的线阵!这样的冲击往往会带来敌人的总崩溃。
骑士虽然不多,仅有二十来人人,只能摆出纵深仅一列的冲击方阵,但拿来对付乱成一锅粥的灰斗篷们足够了。
滚滚马蹄声中,灰斗篷们的弓箭阵列,崩溃了!射手的崩溃影响到了前方的骑士们,慌张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灰斗篷的马队里蔓延。而赵满雄手下的海寇们则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锋芒一下子暴涨起来。
赵满雄大吼一声,浑身突然暴现出一层金色的光泽,接着,仿佛镀了金般的巨斧车轮般飞射出去,一路上卷起层层风沙。
人挡杀人,马挡斩马!
血肉横飞!面前的马队一下子混乱起来。
仿佛接受了某种命令,围成一团的海寇忽然解下腰间巴掌大的飞斧,呐喊声中,雨点一般投射出去。灰斗篷的马队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无数冰雹狠狠地砸中了,一下子撂倒三十多匹马,剩下的骑士里,也有十几匹马屁股背后插上了斧头。
灰斗篷们,被这一次攻击彻底打崩溃了,潮水一般向北边落荒而逃。
我们停了下来,*的马打着响鼻喘粗气。赵满雄呼呼喘着,像铁匠铺里拉响的风箱。
“赢了,赢了……”他哈哈一笑,整个人完全放松地倒在草地上,霸气十足地冲天吼了起来。海寇们应和着首领的吼声,一时间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