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联手攻击后皇后已经受到了重创,但是无论林信、霸王、零点都已受了重伤,蒙面精灵也已经没有了箭,情势万分危急。
“把你们火枪里的冰晶石都给我!”巴伦德突然喊道。这种轻型火炮杀伤力并不能重创皇后,事到如今巴伦德这个技师也打算拼命了:矮人火枪的能量来源和明朝的不同,是来自于一种特殊的晶石,数量越多自然威力也会上升,再加上瞬间爆发的力量也足以一拼。
但还没下一步动作,迎面一道劲风就袭了过来,不看也知道不是爪子,就是皇后的舌头,总之那道劲风直袭向了他的脑袋。
“啪啪!”几声枪响,枪声出的方向并不遥远,在离皇后不远处的石柱边,池雨音颤抖着站在那里,她的一条手臂已经断成两截,只有几条肉筋将断了的手臂连在臂骨上,腰身一侧呈现出诡异的弯折状,估计这位也是伤得不轻,看那模样基本上连腰骨都变了形。
这几声枪响正是池雨音用剩余一只手出的子弹,几枪准确打在异形舌头上,再一次证明了池雨音的短距离射击能力非常出色,而且她的手枪威力巨大,这几枪子弹硬是将皇后的舌头前端整个打断,剩余舌头也被打得变了方向,在这千钧一间从巴伦德的脑袋边摩擦而过。
“要干什么就赶快!我眼睛已经快看不到了!”池雨音大声叫道,她手里的手枪不停连,硬是又在皇后舌头上打出几个黄色血洞。
“完成了!名字就叫——巴伦德大炮!”大炮打响了,出膛的炮弹已经不像是一颗铁球,而是一道光,瞬间打入了本已重伤的皇后体内,皇后瞬间轰然倒下。但是过大的威力也让火炮炸膛,这个技师也随火炮被炸成碎片。
看到皇后被解决林信稍稍松了一口气,忽然他全身剧烈抽搐起来,从他内脏开始不停产生一种又痛又麻的麻痹感,就仿佛是有无数只小虫在他内脏里乱爬一样,然后这种痛苦不停深入骨髓,随着血液流动仿佛又来到了身体皮肤上,接着他全身上下都是这种比死还难受的痛苦,渐渐的,他眼前已经是一片花白,整个人仿佛即将死去一样难受。内脏的痉挛抽搐越变得剧烈,鲜血不停从他口鼻里喷出来,接着,他的肺也开始了痉挛,他几乎已经呼吸不到空气了,所以他只能张开嘴大口大口拼命挣扎。
蒙面精灵面色凝重,手上凝聚一股绿色能量向林信输送过去,如此十多秒后,林信内脏的痉挛终于慢慢平息下来,皮肤上的外伤也渐渐恢复。
“你的运气倒是很不错,竟然在战斗中依靠神兵的激发拥有了内力。还好我的最后底牌风之箭没有用上,不然我可没有能量来救你了。”就是这样精灵也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嗨,能别蒙面了吗?跟个萨兰德人一样。”林信说道。
“我叫张恒,精灵族出来历练的而已。唉,你那几个同伴基本是救不回来了,不知为什么你一个人就耗费了我三分之二的能量。”精灵揭开自己的面罩,“我得走了,在这里也没有我要的东西。”
这仗到底是算胜仗,还是败仗呢?眼前除了皇后的尸体,便是战士的尸首。敌我难分般横七竖八堆得到处都是。有些地方,尸首趴在同一处,不是没了脑袋,就是没了手,要么就是大腿少了一条。肚肺肠胃,混着血水与泥土撒得到处都是。地狱式的梦魇。
林信转首问赵满雄道:“还剩多少弟兄?”
闻言,赵满雄一滞,眼神之中闪过痛苦之色,哽咽道:“士兵死了一半多。霸王零点他们已经死了,池雨音也不知能不能救过来。”
林信摇头叹了口气,足足少了三分之二,这仗打得真是太惨了。
见林信难过,赵满雄劝道:“也不必太过难过,伤亡是大了些,但咱们总算是打赢了。另外的弟兄伤了,须要好生医治才行,不过照我看,这些弟兄伤势大多是要害,怕是治好,今后也是废了。”
林信正色道:“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尔今务必要替他们医治,绝不能弃了他们,否则,弟兄们心便寒了。”
赵满雄点头道:“放心便是。”
首战便损失三分之二,自己性命也险些不保,这让林信很是挫折。一路走来,俱是朝夕相处的士兵尸体,还有那受伤的士兵惨叫声,自责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赵满雄见他情绪低沉,在边上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说道“有几个弟兄怕是不行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自然,无论如何也要送他们一程。”
死伤大多是异形的爪子造成,另有一些是被舌头直接射死,负伤的也不在少数。刺伤倒是好治,但那些断腿断手的却只能是听天由命,尽人事了。
一个矮人士兵是被拦腰切断,上半截身子被同伴紧紧抱着,年轻的脸蛋已无一丝血色。眼神空洞的看着南方,许是在想他的父母。
有一个林信熟悉的身影,他知道,那是酒馆的老周,年过一百八十(矮人的年纪和人类不同,一百岁才算是成年)才得了个宝贝儿子。现在,老周的呼吸却越来越弱,看自己的目光似乎还有几分怨恨。
鼻子一酸,视线缓缓垂下。林信不敢正视老周,他知道老周在恨他,因为是他令老周再也看不到他才四岁的儿子。
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中,老周似乎看到自己正拿着拨郎鼓逗自己的儿子,“爹”的叫喊声是那么的清脆又是那么的可爱。呼出最后一口气后,老周的脑袋耷拉了下来,是那么的不甘,又是那么的痛苦。
老周死了,死在自己的眼前,林信痛不欲生。他说过,大家要一起生存下去,可是现在,他们却要死了。
“弟兄们,我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们啊!…”眼泪又一次盈眶而落,男人的哭声也撕心裂肺。
男儿泪,不轻流。伤心事,永难免。魂归兮,魂归兮,极乐厚土亦归兮。万般英雄豪气不在,胸中只剩一腔柔血。报国也罢,拯同胞于水深火热也罢,终不及眼前这具具尸体来得鲜明,来得那么强烈。
冰冷的尸体,无有一丝血色;瞪大的瞳孔,哀怨挣扎之色犹可见。生死一线间,近在咫尺,却是阴阳两相隔。至亲再也难见,人世间还有何等惨事能比这更惨,更让人心痛呢。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若干年后,有谁还记得他们,又有谁来凭吊这白山黑水间的游魂孤鬼。
没有战后大把封赏的欢喜,没有大难不死的庆幸,有的只是对死者的浓浓哀愁。
慈虽不掌兵,慈却乃人天性。
他不是无情无义枭雄,他亦动容,亦仰天长啸,只为那些以死报国的忠勇士卒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也不知道耽搁以后会发生什么,它们本来也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再说,你这一切都是命运啊。”智者无奈道。
“命运?”林信本来不太相信命运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但是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强烈地冲击了他的世界观,再加上一系列超过了他的自然科学知识的现象,他已经对过去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摇光宫破军星君,垂青那些刚强坚毅、敢言敢为、争强好胜的人,只是为破军星所垂青的人,往往任性狂傲、遇事多疑,更……”智者沉吟一下,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自古荧惑星动,则奸佞出,但荧惑星顶多只是让帝星飘摇,却不能稍减紫微星君的光芒半分,而当破军星大放异彩时则万星失色,不要说武曲星,便是紫微帝星也会黯然无光。”
林信不可思议地看着凯隆,而后者还在自顾自的说下去:“北斗第六星的武曲星君一直压制着破军星君,永远压他一头,挡在破军星和紫微帝星之间,上古贤王辈出、圣圣相继,如商周时千年破军星方大亮一次,而秦汉以来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大治之后百年、至多不到三百年破军星就能脱困光一次,是谓三百年一大劫。”
凯隆还是看也不看林信,仍是怔怔地看着星空:“对你没什么好避讳的。自古三百年一大劫,此乃天数非人力能移。近年来海内不安,我夜观天象,荧惑四出,帝星飘摇,天下恐有不忍言之事。”
“不忍言之事。”林信低声自语着再次仰天望着高居北斗之上的紫微星,它似乎闪烁一下,接着又是一下,这让林信也出一声长叹。他当然知道没有自己的历史发生了什么。
“当武曲星不能再压制破军星的光芒时,那就是三百年大劫之时,”凯隆的话还在继续,一声声传入林信的耳中。
“破军星。”林信喃喃自语着,再次向北斗第七星望去,它还在武曲星的身后,一如千万年来那样随着北斗一起围着紫微星旋转。高悬于天空中的那团光芒把身边的星空照耀得通亮,北斗众星在它面前显得黯然无光,一贯高踞天枢的紫微帝星也被严严实实地遮挡在这团光辉之后。
“是的,这就是破军星,这才是破军星的本色,当破军星光时,万星失色!”凯隆不再盯着林信,而是和他肩并肩一起仰望那团让群星失色的光辉,出喜悦的赞叹声:“这是姜太公的星,这是项羽的星,这是黄巢的星,这是刘福通的星。而这,也许是你的星,”
“我的星……”
“是的,日前破军星就开始光了,就是在你来到这里,决定深入地下的那天。这几天阴雨绵绵,我一直着急地等着阴云散去。果然,今天破军星比以前更亮了,我由此深信这必然是你的星,而你也将不再犹豫。”
凯隆微微侧头看向林信,此时林信的脸上显出如在梦中般的神色,痴痴地望着那颗星。
“破军星非大劫不亮,非天命革新不亮。此星一旦光,那就说明旧朝已是国祚将尽。”凯隆那催眠似的话还在声声传来:“您的将星终于光了,您就是摇光宫破军星君在人世间的分身转世。”
“破军星,破军星……”林信连着念了几遍,突然出一声长啸:“破军星!”
此时街上还有一两个行人,林信的这声大叫引来他们诧异的目光。林信深吸一口气,朝着那颗星大喊着:“破军星,你真是我的将星吗?”
夜空中,仿佛真的是为了回应这声询问,来自亿万光年之外的新星,在苍穹中喷吐着耀眼的光辉,也照亮了地面上那个年轻人的双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