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行了五天之后,明宇身上所带的干粮已经吃光了——这还是在他有意识的节约下才维持了五天,要是正常情况下,他“搜刮”的那些干粮至多也就能管三天而已。
自从离开那个村子之后,明宇一路之上再也没有遇见其他的村庄了。本来嘛,明宇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大陆的西南方向,这个地方处于大陆和西部沙原及南蛮山川的过渡地段,本来就是人烟稀少之地。明宇原来生活的地方叫凉州城,是大陆最南端的重镇,因此离南蛮山川很近。现在明宇一路向西走去,在这个方向上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城市叫做苍州城,此城处于南蛮山川和西部沙原之间的过渡地带之上,除了这两个较大的城镇之外,在他们之间也零星分布着一些小村庄,但却数量稀少,而且人口也不多。像明宇那天遇到的村庄也就十几户人家而已。
到了第七天,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的明宇早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了,靠着一股不服输的意志撑到了现在,已经快要到了明宇的极限。
对于一直以来都生活无忧,甚至说得上是锦衣玉食的明宇来说,最近半个月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难以想象。近半个月的变化——不管是生活方式上的变化还是在精神层面上的变化——都让明宇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原来的他是一个衣食无忧、从没吃过苦的少爷,但现在,他却变成了一个经历了一系列的打击和苦难的流浪者。现在的他学会了忍受,学会了坚持,学会了如何面对死亡……现在的他需要的仅仅是如何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为了这个目标,他什么都可以忍受!
第七天中午,明宇艰难的翻过了一座山包,从林中隐隐可以看见百米以外的官道。事实上,这些天明宇虽然不敢走大道,但他也一直没敢离开官道太远,以免迷失了方向。满头大汗的明宇透过树叶看了看头顶毒辣辣的太阳,本就饿得不行的明宇感到自己快要虚脱了。
找到一块石头坐了下来,明宇下意识地看向官道之上,这是这几天来他养成的习惯,一是看有没有那些黑衣人的身影——不知为什么,明宇一直对这些黑衣人心有余悸;二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人从官道上走过,这样他兴许可以在他们那里得到帮助。但不幸的是,这几天来明宇什么人都没有看见。
本来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明宇就是随便一看,果然官道上什么人影都没有。就在明宇准备收回目光闭目养神的时候,突然有一抹白光在他眼前闪过,明宇定睛看去,却是发现在前方官道拐角处却是有着一个小小的客栈,而刚才的那抹白光就是客栈前的一块酒招旗,只见那块酒招旗上是一个大大的酒字,在阳光下十分的耀眼。
这一发现让明宇喜出望外,本来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明宇霍得一下站起身来,再也管不了其他的,直直向那个客栈奔了过去。
到了近前,阵阵的酒香肉香扑鼻而来,惹得明宇馋虫无数口水直流,只觉得喉咙里快要伸出手来了。
蹑手蹑脚的靠近客栈,明宇并没有到客栈前面,而是绕道后面的厨房位置。只见厨房后面开有一扇小门,门旁边有两桶泔水。明宇俯下身子,偷偷地靠近小门向里边看去,只见此时厨房里只有一个大厨正背对着自己在切一盘牛肉,已经切好的牛肉放在旁边的大碗里,现在已经切了三大碗放在旁边了。前面大堂里传来店小二的吆喝声:“十斤酱牛肉三斤烧酒,好嘞,客官您稍等!”
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机会,明宇大着胆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慢慢地将一碗牛肉端了起来,然后慢慢地倒退而出,这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而那个厨师也是毫无所觉,依然不紧不慢地切着牛肉。
就在明宇整个身子快要完全退出小门,以为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突然脚下一声闷响,却是不小心撞在了门后的泔水桶上。听得背后的响声,那厨子转过身来望向小门处。
明宇和那厨子四目相对,片刻地安静之后,明宇冲那厨子傻傻一下,接着转身冲出门外,向着远处飞跑而去。身后传来菜刀落地和厨子愤怒的咆哮之声:“哪里来的小叫花子,竟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偷老子的东西。”
明宇在慌乱中回首望去,只见那厨子居然追了出来!靠,不就是拿了一碗你的烂牛肉嘛!
不敢迟疑,明宇奋力向前跑去,奈何几天没吃东西了,体力不济,跑不多时明宇便觉得双腿发软,两股战战。这时他才意识到手中还端着一碗牛肉,于是用右手直接抓了牛肉就往嘴里塞。这样边跑边吃,明宇狂吞下去的牛肉都堵在嗓子眼里,一时被噎得够呛,虽如此,但体力并没有因此就恢复了。终于,明宇只觉得脚下一矮,一跤摔在地上,手里的碗重重地磕在地上碎成了几块,碗中的牛肉也撒了一地。
就在明宇一跤摔在地上的时候,后面的厨子也跟着追到了近前,一把抓住明宇的脖颈将明宇拎了起来。
“哼!小叫花子,我叫你还跑!你跑啊,你倒是再跑了我看看!竟敢偷老子的牛肉……”那厨子膀大腰圆,就这样一只手拎着明宇往客栈走去,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骂个不停。明宇想要挣扎,但刚才的力气都用来逃跑了,现在居然是浑然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任由着那厨子将自己带到客栈里去。
“掌柜的,给你抓了个偷牛肉的小叫花子,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倒是学会了偷东西!掌柜的,你说吧,怎么处置这个小叫花子!”
此时,听到外面的动静,客栈里的掌柜、店小二和几个食客都出得店来看热闹。那厨子将明宇一把丢在一个一脸肥肉的矮胖掌柜面前说道。
“哼!你说谁是叫花子,谁是叫花子!我看你才是叫花子呢!”
被丢在地上的明宇不等掌柜的开口,率先开口冲那厨子叫道。
“嘿!这小叫花子脾气到还不小!”那厨子被明宇当众驳斥,不禁老脸一红:“那你说你不是叫花子是什么?难不成你还是哪家的公子哥大少爷不成?大伙儿可知道这是哪家的大少爷啊?”
厨子故意向周围的食客们问道,引来大家的一阵哄笑。
明宇哪能听不懂其中的嘲讽之意?想想自己半个月前还真是个小少爷,但眼下却落得如此田地,居然受到客栈厨子的羞辱,明宇一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小嘴一撇,再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厨子了。
见到刚才还言语愤愤的明宇居然一下子就成了霜打的茄子,那厨子也感到甚是无趣。本来自己早就准备好了满腹的羞辱之词,只要明宇接得一句,他定能回得这小叫花子哑口无言的。
“小孩儿,我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身无分文,我也就不要你赔偿了。我看这样吧,你偷了我一碗上好的牛肉,怎么说都有两斤吧?那就帮我做十天的杂役,另外你打破了我一个碗,再加五天,这样一共是十五天。在这十五天里你的伙食我包了,但也不是白给你吃,你得自己给我挣回来,那就再加上十五天吧。这样的话,前前后后给我做三十天的杂役,你看可好?”
“这个好,这个好!”掌柜的刚一说完,站在他身边的一个长相清瘦肩膀上搭着一块抹布的店小二拍手说道。因为要是这样一来,店小二自己可就要轻松一个月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地上的明宇搭话,掌柜的在众人面前也是一阵尴尬。本来他刚才的建议不异于给了明宇一份生计,说的只有三十天,但大家心里清楚,只要明宇好好干,未尝不能长久地干下去,这样他也就不需要到处流浪了。但现在看来,这小家伙还不领情,自己的好心到成了驴肝肺!
“掌柜的!”
就在掌柜的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只见客栈中刚才一直坐着没动的两个身穿黑衣的人转了出来。
“哎~,二位客官有何吩咐?”
一看这二位的打扮就知道这二人非同寻常,这么多年的行商经验早就把眼睛练成火眼金睛了,掌柜的忙点头哈腰地应道。
“这样吧,这个小孩儿的帐就记在我们头上了,你看可好?”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既然二位客官都发话了,那小人自是遵从。”
“嗯。再给我兄弟二人来十斤酱牛肉五斤烧酒打包带走。不用找了。”说完伸手入怀掏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来。
接过递过来的银子,掌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小二,赶快给这二位爷准备好十斤酱牛肉五斤烧酒!”
“好嘞,二位爷请稍等!”
店小二和那厨子应了一声,齐齐走进了内屋。其他人见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纷纷回到自己的桌子之上,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菜的吃菜。
自那两个黑衣人出现的时候,明宇心就不禁往下沉去。因为这二人的装束和那天在村子里的黑衣人一模一样,虽可能并不是那一批黑衣人中的两个,但见过了那天那些黑衣人的心狠手辣,明宇就知道这二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二人虽为自己偿还了债务,但未必就抱了什么好心。
果然,直到其他人都散了去,也不见那二人有离开的样子,明宇心里又是一凉,看来自己猜对了。就在明宇心里盘算着怎么逃跑的时候,只见其中一个黑衣人转身走进客栈,不一会儿手中端了大半碗牛肉走了出来,这人来到明宇身前,伸手将手中的牛肉递了过去。
稍微迟疑了一下,明宇还是一把接了过来。不吃白不吃,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再说!
看着一阵狼吞虎咽的明宇,那男子又进去给明宇端了一壶水出来,明宇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喝!
待得明宇吃饱喝足,店小二也已经把那两个黑衣人要的东西打好了包拿了出来。
“走吧!”接过了店小二递过来的包裹,那黑衣人对明宇说道。
“往哪儿走?我饿了几天了,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再说我又不认识你们,我不走!”明宇一直坐在地上,这时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怯怯的看了黑衣人一眼说道。
“嘿嘿,我就通知你一声,真的走不走可由不得你。你刚才不是吃得很欢吗?现在还没力气走?嘿嘿,没力气走也没关系,我拎着你走也是一样。”说完就要过来拎他。
看来自己怎么耍赖也不行了,看到那黑衣人准备动真格的,明宇赶紧站起身来:“我现在又有力气了,谁要你帮忙了!”
“这还差不多。”说完,二人一前一后将明宇放在中间,一路向西走去。
在之后的两天中,明宇和两个黑衣人同吃同睡,一路无话。明宇几次想要趁机跑掉,但想来两个黑衣人也是早有防备,一直没有让明宇得逞。到得后来,见明宇逃跑之心不死,二人对他看得越发紧了,使得明宇一点机会都没有。
第三天傍晚,三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在明宇眼前的是一座高大的城池,城墙高逾数丈,均是用及其坚硬的大理石垒砌而成,城墙向左右延伸向看也看不到的远方。在城墙之上每隔两丈左右就有一个和自己身边二人装扮一样的黑衣人,这些人眼神肃穆,个个昂首挺胸神气活现。在城门的正中央有这三个镀金的石刻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苍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