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上:生死离别泪,江湖浪子情
丰木子2015-10-25 09:433,694

  战祸四起,江湖动荡,中原大地处处血流成河。每一场杀戮无不是血肉横飞、尸流遍野。

  这是一个最为动荡的年代,阴谋诡计、谋朝篡位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君王提防着臣子,不是因为太过小心谨慎,而是因为自己的性命随时都可能成为改朝换代的牺牲品。

  六月的扬州并没有因为无休止的战祸而略失繁华。自古以来,扬州便是享有盛誉的烟柳繁华之地。前朝才子诗人都曾用文字表达过自己对扬州的喜爱,“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霜落空月上楼,月中歌唱满扬州。相看醉舞倡楼,不觉隋家陵树秋。”、“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长易得悉。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满眼望去,街头巷里处处人群涌动,路旁都是各行各业的商家铺子:典当的、卖古董的、行医的、观炉啃的(江湖黑话,意为卖狗皮膏药的)、开酒楼的……比比皆是。不管是城中心还是离城中心较远的郊外,大凡都是一片车水马龙、夜不闭市的景象。有钱的主儿、多情的才子闲暇之时都会聚集于此一赏繁华,听听运河边上歌妓的温柔小曲儿,吟诗弄舞,自是十分惬意。

  扬州的白天原本很长,但却过得很快,不知觉间已然临近黄昏。火红的太阳半遮半现,含羞欲退,顷刻间便已消失在天幕。不消分说,扬州的街头巷口总不会让孤独停留,依然是热闹依旧,处处灯火通明。

  城西的边缘处有一座相对偏僻的庭院,门口两厢各有一具蹲着的石狮,欺近一看,狮身上布满了一层白灰,显得较为陈旧,两扇不大不小的大门却像刚上了一层红漆一般,兀自在露出半截的月光下闪闪发光。庭院四周被大理石砌成的高墙环绕着,透着一种神秘感。月色醉人,夜风柔情,离朱红大门最近的阁楼上传来了悲凉情绪的朗诵声,细细聆听,却原来是前朝大词人温庭筠的《梦江南》:“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此词乃飞卿名作,极写思妇离愁别恨,自有一股怨气萦绕当中。而这朗诵之声跌宕起伏,婉转多变,十六七岁的少年口中竟然吟出了怨妇思君的情绪,怎能不让人为之一震呢?

  深夜总有一种醉人的气味,因为此时此刻许多人便变成了双目失明的瞎子,你看不见别人,别人却能看见你。

  顺着停顿不久的诵读声,一间充满书香气的房间映入眼帘。洁白的墙壁上挂满秀气典雅的古画,书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地上铺着柔软的大红地毯,显得更为华丽精致,一直延伸到房间的四角。每个角落里都放有半人多高的瓷瓶,瓶中插满了不知名的红花,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弥漫着整个房间,舒畅之极。可是,令人茫然不解的是在这书香充溢的房间里,竟挂着一把长约五尺的洁白如雪的长剑,走近一看,剑身竟是纯玉打造,剑鞘上布满纹路清晰可触的龙鳞纹,剑柄上套着一个白色的皮套,柄首处还系着一块精雕细琢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简’字。玉剑寒人,在室中烛光的反射下散发出刺眼的光华。最令人不解的便是诺大的房间里除了刚才所见之物,似乎就只剩下一张紫檀做的书桌,竟不见一张椅凳。

  房中的主人正站在半掩半开的窗前不住地叹息,一双形同芊芊玉指的手放在后腰间,蓦地转过身来,一阵耀眼的白光反射过来,令人睁不开双眼,定睛一看,原来这少年穿一身月牙色的缎子衣袍,高约六尺(林按:唐朝、五代十国时期,一尺约现在30.7cm),腰间系着一条灰白色的腰带,腰带上绣着银色镂空的木槿花,显得十分雍容华贵。少年的面目亦是白如画纸,并不是病人的那种惨白,而是脸上皮肤原本的颜色。额头上的肌肤紧绷着,两缕剑眉微微上扬,似愤怒、似愁闷,给人一种莫测高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灵动,放出一种摄人心魂的神光。高挺的鼻子,紧抿的嘴唇,那种欲言又止,有苦难言的表情在这少年的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头墨黑细长的头发被晶莹剔透的玉冠束起,却留着些许发丝露在冠外迎风摇曳,潇洒之极。

  那少年时而仰天长叹,时而在房中来回踱步,夜深人静,缘何这风华正茂的少年却是如此心事重重、寝食难安?正在这时,院中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少年仿佛如梦初醒,轻喝一声:“什么人?”紧接着急急下楼,走到门口处轻轻扯退门栓,然后小心地拉开房门,只见一个脸如金纸,一身短褐的壮年男子扑倒在门口,奄奄一息。

  少年微微一怔,瞬时便恢复到原来模样,瞥了瞥那汉子手中紧握的长剑,便把他扶到自己的卧室。室中陈设十分恰当,多一件俗不可耐,少一件却又太过空洞。

  自始至终,少年未说过一句话,只是从房间里拿出常备的药物给那汉子疗治。大约过了半晌,汉子清醒过来,脸色也已出现好转,望了望眼前所见的情景,仔细地端详着长身伫立的翩翩少年,正欲开口说话。只见那少年俯身言道:“英雄不必多言,小生简傲,刚才你晕倒在我家门口,便略施绵薄之力,庆幸能将你救醒,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你且在此安心养伤,等伤病痊愈后再说话也不迟。”说完便转身离去,行至门口的时候又转过头来笑道:“也许你会奇怪,你我萍水相逢,为何问也不问就私自将你救醒。在下虽非江湖中人,却也能看得出兄台必定出自江湖,试想铁剑重达十余斤,能够轻易舞动者,在江湖中必定有一定的名气。再则使剑之人一般情况都是剑不离鞘,可是阁下有剑无鞘,浑身各处皆有还未完全凝固的血渍,想必不久前经过一场生死大战。身负重伤能直奔民宅,可见非是强盗巨寇,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完便轻声掩门而去。

  汉子心中微微一怔,心下忖道:这少年聪明伶俐、英气*人,身在富贵人家,却也如此心地善良,倒也十分难得。只是一介书生,实在枉费人才!如果能为我等所用,何愁霸业不成……

  半月转眼便去,一切风平浪静,简家大院更是静如止水,那汉子在简家公子的悉心照顾下也已康复如初,便蹿下床来双手抱拳道:“小兄弟救得在下一条贱命,又蒙恩人举家眷顾,实在感激不尽!”简傲仍是一身白色的衣裳,面无表情地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多多谅解。”汉子再次谢道:“恩公之大义,实非常人所比,实不相瞒,恩公之前所料与事实相差无几,在下姓仇名不悔,江湖中人厚爱,都叫我‘一剑无仇’。”简傲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递给仇不悔一杯香茗,却一个字也不说。

  仇不悔将茶一饮而尽,用袖子抹干了嘴巴,小声道:“恩公以诚待人,我又岂能藏着掖着,至于我受伤一事,说来实在话长,我只能讲个大概。三年前奸贼朱温篡位,唐昭宗、昭宣帝相继惨死贼手,三百年的唐朝就这样断送在一个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手中!昭宗、昭宣帝虽然平庸,但却不会四处鱼肉百姓,欺yin妇女。三年来,中原的百姓无时无刻不处于一个水深火热之中,贼子暴虐yin乱,实为历代君王中罕见的暴君,比之禽兽,犹有不如!”简傲见仇不悔说话间血气上涨,双目通红,显得愤怒之极。便正声道:“仇兄莫怒,我也听闻当今主事之人荒*无度,昭宗九子被其残害于九曲池,裴枢、独孤损等朝臣三十余人被杀后投尸黄河,就连他儿妻竟也加以调戏,实乃猪狗不如!不过仇兄受伤之事与此有何关系?”

  半掩的窗外已然引进一片斜晖,夜幕似乎悄然来临。

  仇不悔微微皱了皱眉头,长叹道:“恩公有所不知,当今江湖实已危机重重,渐渐已被邪派中人所侵虐。对了,不知恩公可听说狗贼手下有一队极其精锐的牙军,名曰天兴军?”简傲双眉微皱道:“那支军队是他儿子朱友贞所带领,凶悍无比,他能够坐上今日皇位,天兴军应推首功。”仇不悔脸色微变,转而苦笑道:“恩公一介书生,却比我这个浪荡江湖的武林中人知道的还要多还要精确,实乃佩服之极。恩公说的一点不错,近年来,狗贼朱温自知罪孽深重,恐江湖中人暗中行刺于他,便出大量金钱美人聘请江湖中的魔头巨盗以为他所用,并将这些江湖中的黑道高手编成一队在禁宫中不受限制的牙军,主要担任近身保护朱温的任务。于是我便与妻子联袂齐奔江湖各大门派,本想暗地合力摧毁这队牙军,然后完成杀朱温,最后复唐的目标!只可惜与我同行的五人皆死于两个魔头之手,为了我能够完成这个使命,我的妻子舍命助我逃离魔掌,我……”

  再坚毅刚强的汉子此时也会流泪,“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出自苏武)。”谁笑巾帼痴情死,却见须眉把泪藏,简傲依然面无表情,只是他心中知道仇不悔必然有一段难言之隐与生死离别。他望了望窗外灰暗的天空,不住地轻声叹气,白润的脸上显得更为苍白。

  仇不悔声音已然嘶哑,缓缓地颤声道:“江湖中的杀戮纷争实在凶险之极,不是信不过小兄弟你,实不愿恩公卷入险恶的江湖之中,咳咳,这不是恩公该去的地方。不过我见恩公半月来一直闷闷不乐,整日愁眉苦脸却是为何。”

  简傲背对着仇不悔,苦笑道:“仇兄,小弟实无半点技艺,却十分敬佩江湖中的人物,敢作敢为,快意恩仇。不瞒你说,我家世代都是江湖中人,所以我对江湖中的爱恨情仇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向往,只可惜传至我这一代就只能远离江湖尘世了,唉!”仇不悔惊问道:“恩公何处此言?”简傲回过头来,苦笑道:“大凡江湖中人,多多少少都得有点微末技艺,才能仗剑卫道,伸张正义。可是我家父和扬州附近所有的武师都说我不是一块学武的材料。因为我连最简单的长拳都觉得博杂难懂,刚教完一套,我又把前面的招术全给忘了。可是那些古文诗词我却能过目不忘,唉!四书五经我都能背下来,难不成我只能追求那虚无的功名?”

  仇不悔突然两眼放光,瞬间又笑道:“恩公,那么就祝你早日高中头名状元,光宗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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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剑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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