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郭寒来到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城市时,天空已经现出鱼肚白。郭寒为免惊动凡人,悄悄落在自己曾经租住的那栋房子前。他看着这座灯火通明的不夜城,恍然间生出隔世之感,这座城市曾经承载着他的梦想,也埋葬了他的梦想,而今自己已经不是那条路上的人了。
郭寒来到自己所租住的房间,一切物品依旧未变,但某些物件都被人移动过了。郭寒心中微微恼怒:“我才离开没几天,竟然有人来光顾过了,这是什么世道?”他见时间尚早,便打坐修行起来。经昨晚那一战,他对于《天道秘经》有所新的领悟,当即依法修行,渐渐进入佳境。
郭寒的命轮之中神力汩汩,其边缘处已经有了岸的影子,隐约间他似乎捕捉到了“内宇”境界的影子,只是不知为何无法踏足。命轮之上霞雾缭绕,云卷云疏。
当郭寒从入定中醒来时,已经是艳阳高照了,郭寒随便梳洗,尚未出门,却见房东自主开门进来。房东乍见郭寒,惊叫了出来,他略一定神,笑道:“你回来啦小郭,你在秦皇陵怎么会飞呀?你是不是阴阳师啊?”
郭寒对房东的举动甚为不满,不悦道:“这个与你无关。我不在,你为什么擅自出入我的房间,我的租金不是还没到期么?”
房东讪讪笑道:“这个不关我的事。你出事后,很多专家记者都来这里看过,甚至政府也有人来过。我怎么敢不从啊?”
郭寒听得目瞪口呆,看来自己已经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了,以后还是低调些为好,当下也不追究,问道:“今天邹玺和杜飞燕结婚,你知道他们的婚礼是在哪里举行么?”
房东哑然道:“你认识邹玺?”在他的心目中,郭寒只是一个小职员,怎么会认识邹玺和杜飞燕这种商业巨头?
郭寒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他从秦皇陵逃出来的时候将手机弄掉了,如今对于所有人的熟人都联系不上了。
房东私自开人房门,心中有愧,便道:“听说是在邹玺的世纪之城举行。”
郭寒收起宝剑,跑下楼去拦了辆出租车,前往世纪之城去了。
世纪之城是一座滨海的大型娱乐城市,其中有高级酒店,以及其它娱乐设施,还有中型客船供客人海上游玩。远远望去,整个世纪之城便似一座缩小了的大都市,是邹玺以大手笔建造的。此时的世纪之城被装潢得喜气洋洋的。
郭寒将盛装青铜剑的木匣以带子负在身后,大步踏入其中。厅中在坐的都是成功的商人、高官、专家、学者及社会名流,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是没有身份地位的也都是衣着光鲜。衣着普通的郭寒在这样的环境下极其碍眼,一时也没人上前招呼他。
这么多年了,郭寒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轻蔑和凉薄了,他随便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正在他暗自猜度这邹玺是个什么样的人时,听得一人道:“郭寒,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你还好么?”郭寒闻声抬头,见一身材丰腴的美貌女子在自己旁边坐下,她神情颇为激动。
郭寒笑道:“你好啊陈筠。”这个女子名叫陈筠,是郭寒的高中同学,当年她和郭寒关系甚好,以致于当时许多同学都认为他们是情侣。
陈筠笑道:“我在电视上看见你飞了起来,之后就失踪了。你去了哪里?”郭寒据实相告,于《天道秘经》却是略过不提。陈筠听得瞠目结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换作是别人说来,她肯定不信,她和郭寒相识多年,知他素来不说假话,何况此事本来就有大小几十家媒体竞相报道,也不由她不相信。
两人谈得欢畅之际,一个长相恬美的女子走了过来,笑道:“陈筠姐,你来啦。大哥,想不到还能再见道你,那天你出事,我们都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不测。”说话的这女子叫郭小羽,也是郭寒的高中同学,由于他们都姓郭,便在那个单纯的时候做了兄妹。
郭寒笑了笑,道:“小羽,我们也有好几年不见了吧。”三人在高中时候就极为要好,如今虽是事隔多年,但感情并未随誓去的日子而有所减少,一时谈得甚是欢恰。
此时宾客大多来了,世纪之城的广场上停泊了好几百辆名车,在长宾客不是有背景的便是成功人士。相较之下,郭寒几人显得颇为落魄。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三人除了陈筠混得好一点外,郭寒与郭小羽均是感情事业两失败。
望着窗外的名车,郭小羽幽幽道:“这么多年来,都是在为生活而奔波。有时候回想起在学校时的梦想,会觉得那时候好幼稚好可笑。”其实,郭寒与陈筠又何尝没有这种感觉?年少时的梦想,已经成为沉痛的回忆。
想起这些年来的酸楚,郭小羽在这两位久未相逢的老友面前流露心扉,她的眼角微红,黯然道:“这些年来,我有过三段感情,每一次我都全身心的投入,可换来的却是连番伤害。遇上的男人没一个好的,想来想去,还是大哥和姬文峰这等男子才是女儿家所求的。”
郭寒心神一荡,心底的伤疤又流血不止,那个女人离去的决绝,这些年来还是那么清晰。
郭小羽自知自己无意中触到郭寒的伤疤,忙转开话题,道:“当年姬文峰追杜飞燕追得那么辛苦,而今杜飞燕就要嫁做人妇,要是他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郭寒紧紧握着拳头,缓缓道:“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痛,眼睁睁的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却只能悄悄地祝福他们幸福。”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当年穿着洁白婚纱、面带甜蜜笑容的王芳。
郭小羽想要安慰郭寒,却拙于言辞,只好伸手去握他的左手,以示安慰,却不想入手的只是空荡荡的袖子,他的整条臂膀已然没了。郭小羽与陈筠大惊,齐声问道:“你的手呢?怎么会这样?”
郭寒惨然笑道:“我九死一生从地宫中出来,手就是在那里面断的。不过不要紧,我没了左手,不也还是郭寒么?”
二女强忍着泪水,暗自叹息:老天对这个男子太不公平了,先是爱人背叛、远嫁他国,又在壮年壮志未展时失去了左手……
此时宾客到齐,当年的高中同学除了姬文峰外全都来了,众人与郭寒三人相见,象征性地安慰郭寒一番,好奇地问了问郭寒在秦皇陵发生奇迹的原因。
郭寒的身份经人识破,顿时所有人都来找郭寒攀谈,企图了解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郭寒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便胡说八道一番。
便在此时,郭寒猛地觉得怀中的玉坠有欢跃的悸动,好似亲人相见。玉坠上流有他的血,这一丝微弱的异常仍没逃出他的感觉。郭寒快步走到窗边仰望天际,只见蓝天白云间有极为微弱的流光划过,若不是他此时目力极佳,绝难观察到。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精授、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两手各端一杯酒来到郭寒身前,笑道:“郭兄弟,我叫聂云刚,今天得见郭兄弟,当真有不胜之喜。不知郭兄弟可否和我喝上一杯?”
从表面装束可以看出,这个聂云刚定然是成功人士,但郭寒却觉得他不是一般的人,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说不上来。郭寒笑了笑,道:“实在抱歉,我伤势初愈,实在不益喝酒。”
聂云刚微微一笑,也不在意。他放下酒杯,抵了抵眼镜,笑道:“不知道郭兄弟有没有去过龙门石窟?”
郭寒听得莫名其妙,道:“我自幼家贫,成年后为生活而奔波,并没有机会去。”
聂云刚摸不透郭寒话中的含义,笑道:“我和邹玺认识好几年了。我常年在新加坡做生意,难得回国一次。这次我来的时候,遇见一个人,她曾与郭兄弟有过一段渊源,我也就顺道将她带回国了。不知道郭兄弟要不要见她一见?”
郭寒心中一震,新加坡?难道是王芳么?郭寒强忍着心里的激动,沉声道:“却不只她是谁?”
聂云刚笑了笑,朝一个角落一指,道:“她就在那里。”
几人望去,那个窈窕的身影站了起来,朝郭寒走来,她面上略有风霜之色,比当年老了一些,她浑浊的眼中却有掩饰不了的欢喜。
——王芳!
那些年大家都还很年幼,他们曾相偎相依,谈着自己年轻的梦想和抱负。如今,大家都不在年轻了,在残忍的现实社会中,好多事都已经定格了。再见时,已经没有了那时的欢跃。这个女人,带给郭寒的是无尽的噩梦。还记得当年她为了荣华富贵,舍弃了他们的誓言,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姓卢的男人。
“卢太太,你好。”郭寒缓缓地将眼睛闭上,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你好?曾经的山盟海誓,在这短短的两个字中烟消云散。时间,真的带走了一切。
王芳脚步一顿,眼中的笑意冷却下去,涩声道:“你好。你的手……”
郭寒道:“我还活着。”
陈筠与郭小羽见状,忙上前和王芳叙话,打破这一尴尬的气氛。
不过多时,一对双十佳人携手走了出来,女的身穿洁白的婚纱,集端庄、高贵、美丽、性感于一身,不是杜飞燕是谁?她的丈夫英俊潇洒、风神如玉,正是邹玺,两人堪称绝配。
郭寒在心中呐喊:“文峰兄弟,你牺牲一切,所成就的竟是这样一个得苍天眷顾的男人的幸福。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就值得么?”